《无劫》青叶儿

23、第 22 章

　　“罢了，我依了你便是！”他拂袖而去，背影决绝。晓风微凉，身上那些灼热的伤口火光闪现，却是冰冷至极。她只痴笑。看着他远去，白倾安强撑不住吐出一口血，冰冷的面容裂开绝望的裂缝，瘫坐在血壤之上，整个太行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逼得人要窒息。

　　空气里除了血腥还是血腥，风一阵阵掠过，她瑟缩着。好冷，真的，好冷……

　　她强牵起嘴角，唇角凝固的血迹再次凝上一层鲜血，触目惊心。

　　这便是她如此爱着的帝君，这便是许她千年万年的帝君，细细想来，一切也都是她一厢情愿，将终身错付了他人。当初是自己选的路，如今得了这般终局，也是因果……

　　“父亲，是六儿无能，守不住白族……”她轻声抽噎，无力地躺下，泪和着血滑下眼眶，没入泥土，她竟浑然不知。

　　这片育了白族千万年的山上，也终成了白凤亡族葬身之地。

　　是她，一心为了修成火凰，她以为修成火凰后便能护住白族，可她穷尽一生也未能守住，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守护……

　　“六儿本以为修得火凰之身便能让吾族享一世自在，本以为与天帝交易便可护我白凤一族安然，谁曾想这尽数都是六儿一人痴念，反倒招来了灭族之祸。六儿并不怨谁，帝君乃九天上执掌仙域的帝君，怎可为了这微不足道的儿女之情拿苍生做注？帝君为着天下，六儿又怎能怨他？

　　要怨也只能怨着六儿，六儿若非轻信了他，当初又怎会非要离了太行，六儿若不那么爱着他，又怎会被施了法，耽误了这整整半个时辰，若六儿未曾入仙域，便可帮着族人抵御天将，若六儿未耽搁那半个时辰，好歹……”

　　她苦笑，冷冷地望着伤口缓缓涌出的血液，脸色也愈发苍白。

　　“此身原白凰，血便是白凰。即便修成火凰，亦是躲不过这千万年的血劫。从此，这世间再无白凤，亦无夙仪帝后。”

　　最后一丝精气随着血液被抽出身体，她于血泊中慢慢化回原身。

　　族民的白羽已被染作鲜红，她一身赤色华羽于这白凤群中也不再如往昔那般扎眼，幽蓝火焰渐熄，此刻，她也只是其间一只因血劫战死的凤凰……

　　“白六儿，你可还记得，为何要羽化为火凰？”

　　“记得……”

　　“六儿可知火凰何故不可散落精血？”

　　“六儿知道……”只是，她都要死了啊。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存着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念头，这心放在他这般冰冷的仙身上久了，竟也如他一般冷血了么？

　　“白族已亡，这世间便再无需夙仪帝后了。”火光之中，她双手沾满血污，精血一滴滴淌下，濡湿大片凰羽。

　　紫纹玉坠横陈血壤，在火炎灼烧下崩碎。一缕神魂钻出，一闪便没了踪迹……

　　凰落精血，引动天谴，黄泉路陷，奈何桥断，三生石裂，忘川河枯，逝者无从转世，不少回到人世作乱，人、冥两界顷刻乱了秩序。

　　神域虽未受太大影响却始终无动于衷，每日每月看着火凰精血造成的灾难，即便想阻止也无从相助。

　　难道要他们以神之名执掌仙域？还是去搭桥铺路？前者违了规矩，何况谁会甘心服从？可要铺的是黄泉路，搭的是奈何桥，都是自古便成之物。

　　古籍有云:三生石也，刻前生、今生、来生，定之缘也。奈何桥下成忘之川河，上古天地塌裂，遂成，其流也，女娲遗泪汇之，自此，生生不息，永不枯竭。也有野史称此河是为女娲祭炼十万川河，耗费数万年……

　　但此四者只有少许来历录于书中，如何修复无从得知，许是远古之时的神魔亦从未想过这转世之路有一日被毁。

　　现下唯一可能知晓修复此路的怕也只有那奈何桥上的孟婆了。

　　两界之人但凡要过奈何桥，都需饮下孟婆汤，而想转世入六界的魂魄，必过奈何。饮下孟婆汤，便需将前世记忆交与孟婆，由其汇入忘川河。故而有仙，妖，人，魔域之事，她最清楚不过。只是自火凰精血致五界动荡，奈何桥毀之后，孟婆也失了踪迹，至今无人知其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