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客魅语》璞言

4、黄蝶梦娘

　　我抬头望向穹顶，微蹙起眉头来。时间过于久远，远的在记忆里都有些模糊。

　　我眯起眼睛，好似是想要看清什么。

　　“是在秋天吧？我记得是江南的秋天。

　　那时，我不过刚刚学成下山，四处游历。被当地的太守大人请去捉妖。恩，是个薄云高阳的下午，就在太守府上的池塘边我遇见了她。

　　深秋寒意，满园落得都是枯黄的树叶。远远的我看见，那鹅黄衣衫的女子，赤脚打水。不顾池里的残荷败落发黄，执意要家人取下一叶败落的荷花。太守说，那就是他家千金，城中有名的痴女。一向胆小听话，突然变得胡闹忤逆，整日在外玩耍。

　　我当时并未看到有任何妖气瘴烟，还以为自己的修行不够，若不是太守大人执意相留，就想告辞让他们另请高明的。”

　　我垂眼轻笑，为自己当时年少时的生嫩。

　　“那，后来呢？”它的身子几近全数攀在我身上，说话时，口中幽兰会暖暖的混在我的鼻息间。

　　“那天晚上，我照太守的托付办起法事来驱除府中隐藏的妖魔邪祟。我来到水池边，却被那女子一把夺去剑。

　　她仍旧赤脚，笑吟吟的用手抚摸着我的剑身。而后抬头看向我，解颐一笑：‘道长？你是要收我吗？’

　　那晚月圆，明亮的让我用肉眼就能看清所有。

　　附在太守小姐身上的果然不是妖，也非是魔。不过就是一个蝶仙。不，应该说是还没有修炼成的蝶仙。

　　她在世间修炼了九百九十九年，可想要化蝶成仙，必须经过一劫。

　　老天让她封住所有仙术，飘游在太守的花园里。一场生死劫，她修炼近千年竟是没有渡过。她作为一只将普通的黄色小蝶，就被一把团扇拍扑在地。她常常吃吃的笑着反问我，是不是很可笑？她就被这样一扑，成了半仙半鬼半妖。

　　她不甘心，便附在了那把团扇的主人身上。

　　我不知道该不该收她，太守千金本就是七魂不全的痴女。她委身于此，也不能说是占据，更说不上为孽。只是替她补全了七魂。

　　我在太守府呆了整整七天，苦恼了七天。那七天里我整日看着她的清眸流盼，嫣然弯眉。看着她赤足站在池塘里对我挥手巧笑。听她嘲笑自己，只是一只蝶，却喜欢上了水。看她站在满是枫叶洒落的的树林里，起风轻舞。听她欢快的告诉我，第一次见到人间的秋色，原来半点不逊于三月烟雨风光。

　　我恍然发现，原来满身仙法也是逃不掉这世俗情爱的。

　　我只是这样日日看着，却喜欢上她了。”

　　我突然停住，垂下头，两眼出神。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翠妖摇了摇我的肩，好奇的追问道。

　　“然后，太守不断催促我做法趋妖。我说没有妖，她女儿七魂不全而今补齐了而已。他却不愿，他要把女儿送到丞相府里做妾，他只要一个可供他摆布的傀儡，可以助他平步青云。那齐全了的七魂反倒成了负累。”

　　我掉转过头，轻描淡写的说：“所以，我杀了他。把梦娘带走了。”

　　它杏眼圆睁，忽闪着睫毛而后笑了

　　“道长骗人，小女子不依！”

　　她清喉娇啭，纤体倒进我怀里，芳馨满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