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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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云帆到家时，沈沧海正在厨房用饼铛煎鸡翅，他忘了开排油烟机，飘得满屋子都是油烟和肉香。
环境很糟糕，但云帆仍觉得心头暖暖的。像现实生活中的寻常夫妻，一日三餐，平淡琐碎，却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他站在门口许久，看着沈沧海的背影，忽然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沈沧海转身时看见云帆，说道：“回来了啊？赶紧洗手吃饭。我今晚上做的煎鸡翅可不是一般的煎鸡翅，这叫蛋黄焗鸡翅，祸祸了五个咸鸭蛋，全是流油的咸蛋黄，炒好了裹住鸡翅，刚刚我偷吃了一块，巨好吃。”
云帆换好鞋，走过去从身后保住沈沧海，将他的脸贴在沈沧海的后背上，就着他轰轰的心跳，用脸颊磨蹭着。
沈沧海“哎呀”一声，放下手里的铲子，慢慢将两只手举起来，说：“哎，哎，哎小帆，先吃饭好不好？”
云帆“嗯”了一声，手却没松开，许久才说：“谢谢你，沈沧海。”
沈沧海喉头梗住一团酸涩，故作轻松地说：“老夫老夫了，谢什么谢，赶紧洗爪子吃饭。”
云帆收拾完，被等着卫生间门口的沈沧海拉去饭厅。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卖相不怎样，味道还不错，沈沧海在每一盘的中间都放了点装饰，有香菜叶，还有胡萝卜切出的花。
云帆夹起那朵小胡萝卜花，说：“越来越贤惠了哈。”
沈沧海夹起一块鸡翅塞他嘴里：“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吃你。”
云帆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儿。
收拾完毕，时间还早，两人去影音室抱着看了半场电影，腻腻歪歪的老爱情片儿，看到中途，沈沧海的情绪被剧情感染，忍不住吻上云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结局谁也没看到，那时候这两位已经在卧室的床单上滚了好几圈了。
夜色深沉，云帆枕在沈沧海的手臂上歇了片刻，忽然转过头来，眨巴眼睛说：“海哥，等这套绘本上市，我想休个假，咱们结婚去吧。”
沈沧海转过来，目光深沉，捏起云帆的下巴，轻轻碰了一下，嘴唇贴着嘴唇：“这么重要的事，就被你这样随随便便说出来了。”
云帆说：“形式不重要，和你在一起才重要。但是，还是想跟你结婚，想要一个证明。”
沈沧海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把云帆捞进怀里，又亲了亲他的发旋，闷闷地应道：“行，都听你的，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哈哈哈哈。”
云帆在琅余如鱼得水，儿童绘本系列进展顺利，半年后顺利上市，忙过混乱的宣传期和发货期，云帆把后期的维护工作交给了斯守默，打算和沈沧海出国领证。
两人计划先回家里知会一声，婚前和爸妈哥嫂吃顿团圆饭，再从家里出发，不巧博群突发急事，沈沧海需要出趟短差，云帆只好独自回家，等待和沈沧海会合。
两日后，沈沧海忙完公事，从出差地返程。受台风登陆的影响，老家暴雨倾盆，云帆担心沈沧海安全，独自驾车去机场等候。去机场的时候还算顺利，但谁也没想到，因为飞机晚点，云帆不过是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返程的路便已经淹成了一片海。等他们意识到危险，车已经在地势偏低的高架桥洞下熄火了。
雨势很急，积水越来越深。
沈沧海比云帆更早发现危险，车里进水后，他便试图带着云帆弃车逃走，但那时车门已经推不开了。外面偶有几个路人，在不远处的路边艰难淌水，沈沧海看到水已经快有一个成年人腰部那么深。高架桥下地势低洼，积水只会比其他地方更深，他们不能贸然下车逃生，因为根本不了解水下的情况，现在跳车太晚了。
眼看车里进水越来越多，云帆打开天窗，冲着沈沧海喊道：“海哥，你先上去，爬到车顶上去。”
沈沧海不动，吼道：“我不去，你上去！我这体重上去能把车顶压塌了。”
云帆不肯，他们已经打过电话求助，现在手机被泡得打不开。在家人和救援人员到来之前，他们只能自己撑着。
天色越来越黑，雨一直下，因为开了天窗，他们都被淋湿了，云帆冷得发抖。沈沧海抱着他，用体温帮他取暖，他们踩在座位上，一起将身体探出天窗。
举目四望，已经很难看到行人，几辆空无一人的小车漂在水里，车主比他们警觉，早就弃车逃了。在这样的傍晚，在被大雨淹没的城市一角，他们紧紧拥抱，彼此生出相依为命的感觉。
云帆上下牙直打颤，哆哆嗦嗦说道：“海哥，你……你别……别怕，肯定没事。”
沈沧海只顾着暖云帆，是在看到水即将漫过车窗下沿时，才明白云帆在说什么。
云帆在安他的心，在告诉他，在这一场不可思议的意外中，他们都能好好的，谁也不会离开谁。
雨水打在沈沧海的脸上，他的恐惧和坚定一并袭来，他艰难放下的过往如同藤蔓一样缠绕而来，勒住他的身体，戳痛他的心。曾经的爱，曾经的灾难，与今日的爱，今日的灾难，隔着时空，遥相呼应。
这是宿命吗？他悲哀地想，继而眼眶臌胀微热，他流泪了，与此同时雨水砸在他的脸上，雨水泪水混为一体，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梦境现实。
云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海哥，你看看我，你别怕。”
沈沧海心头一荡，就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他总是在猛然下坠的梦境中惊醒。
云帆大喊：“很快就人来救我们！”
沈沧海点头，将云帆抱得更紧：“你也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在心里咒骂：去他妈的宿命，我沈沧海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我不该有这样的宿命，我凭什么总是被剜心？
他暗暗告诉自己，无论下一秒发生什么，都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把自己的命系在怀中人的身上。
他不愿意再去深究际遇安排这一幕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如果他的生命里再有第二次失去，那么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再也救不活了。
水越来越深，沈沧海死死抱着云帆，并试图用力往上托举他，就在两人冷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救援人员终于赶到了，沈家人和私人救援队也随后赶到。
他们终于得救。
沈沧海和云帆坐上气垫船的时候，依然是抱在一起的姿态，有惊魂未定，更有生死依恋。
云帆抬起手来，哆哆嗦嗦抹去沈沧海脸上的雨水，看着他红肿空茫的眼睛，不顾身边所有人的眼光，就那么吻了上去，他试图用唇角的温度，把沈沧海的魂魄一点一点拉回来。
两个人随即被送往医院，都发了一夜高烧。第二天清醒时，他们看新闻才知道，昨日那场突降的暴雨，淹了许多过往车辆，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在这座城市另一个地势低洼区，一位新婚不久的男士溺水而亡。
得知这个消息，两人久久没有说话，他们在对意外的全新体会与理解中，偷偷地后怕。
命运就是这般无常，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在这个世界上，在这样繁华现代的城市里，真的会有人因为一场暴雨，死在离家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可能他昨夜还和妻子温存，早晨还和妻子一起吃早饭，出门前接吻道别，去上班的路上盘算着晚上吃什么，下一个假期去哪里……
他的家门上可能还贴着结婚时的大红喜字，他的新婚妻子可能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着他。
然而，生命戛然而止，就这样消逝于一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故中。他再也回不去，他死去的那个瞬间，该有多么绝望？
沈沧海忽然心痛无比，热泪汹涌。
他掏出手机给沈沧山打电话，哽咽着说：“哥，求你帮我一个忙，你马上帮我买一对戒指，随便什么戒指，马上。”
二十分钟后，沈家人赶到医院来，沈沧山拿着一个绒布方盒，姚清溪的手里攥着小小的一束铃兰。
在病房里，他们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见证了沈沧海的求婚。
他蹲在病床前，哆哆嗦嗦地把戒指戴到云帆的左手无名指上，而后捧起那只手，流着泪亲吻，哑着嗓子说：“小帆，我想要永远。”
云帆笑着抹掉他脸上的泪，也帮他戴上另一枚戒指，将人抱住，低下头来，深情亲吻他的头顶，轻声说：“全部都给你，什么都给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方寸之间，有人在笑，有人在小声哭泣。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而明亮，暖意正透过窗户，缓缓地蔓延着，流淌在世间的别离、重逢、怨憎、释怀、伤痛、期待之间，许多缺失被填满，许多过往被沉淀，让人不禁心生知足的倦意，从此只想停靠在某个温暖的怀抱里，看春华秋实，平淡了此一生。
原以为余生是前半生的劫后游荡，在筋疲力尽的年岁里，幸而有你陪伴，感激不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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