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萦往世（给自己的礼物）》流萤非飞

8、第三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二）

　　焰辰道：“女娲石是上古四大神器之一，传说上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泄流火，女娲于是炼五色石补天。所炼五色巨石四万，共用去三万六千五百，所余者在熔炉内融而为一，其精魄便是女娲石。不管神仙凡人，女娲石都是凝聚苍天之力的至宝。”
　　暮雪从头上取下发簪细看，月光下墨色簪身里面异彩流光，随着叶脉缠枝，在顶端玲珑内凝成莹白一颗，如珍珠般温润光滑。母亲逝后，暮雪也曾手握发簪对月怀思，却从未见过如今夜这般光华。
　　想起母亲，又觉黯然，暮雪低声道：“这样一块神石，怎么会变成母亲的发簪？原来母亲临走前郑重托付，应该也知道它并非俗物吧？”
　　焰辰的眼中却涌起淡淡的痛苦之意：“女娲石原本只是一块墨色顽石，是我将它铸成这支发簪。”声音渐低不可闻：“如果我知道它会伤你，当初绝不愿将它铸得这么尖锐。”
　　暮雪听见前面半句，忽然觉得心里酸涩难当，后面的低语便未听清，正想抬头询问，见焰辰对月而立，容色间迷茫感伤，不由更觉难过，咬唇道：“想不到公子还会冶炼之术，这样女子物件，想必是公子为心爱之人所铸，得公子如此，佳人之幸。”
　　焰辰低低道：“她幸运么？这支发簪，我还未来得及告诉她，也许她已经恨透我了罢。”说到此，忽然轻笑一声，说不尽的自嘲自伤。
　　暮雪见他怅然神伤，心中不忍，便故意扯开话题，道：“那这伤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办法呢？这布巾这么难看，打的结也不漂亮，我可是想尽快拿掉了！”
　　焰辰听她絮絮叨叨，神色间似十分懊恼，不由微笑道：“那我为你重新编一个结可好？我再教你几句口诀，默念时这布巾可随意变换为你心中所想的式样颜色。”
　　见暮雪点头，焰辰小心将布巾外层死结解开，重新结了一个穿花如意结。暮雪见他手指灵动飞舞，小小布巾已在他手中如莲蕊初绽，凌风欲飞。顿时心中雀跃，默念刚学到的口诀，玉白布巾便变成青色棉布，和焰辰身上衣服颜色布料毫无二致。
　　暮雪忙将手藏在身后，尴尬笑笑，“我的想象力还真是贫乏，看见什么就只想到什么。”
　　焰辰淡淡笑着，也不搭话，抱拳道：“天色已晚，姑娘早些歇息，焰辰告辞。”
　　焰辰转身欲去，暮雪急忙唤道：“焰辰公子，我曾听说世间偶有神灵下凡，你从御苑之中救了我，还会法术，可是神仙？”
　　焰辰身形一滞，却未回头，缓缓道：“神仙？神仙又能如何呢？也许还不如凡人更自由自在。”再不停顿，渐渐去得远了。
　　暮雪见他背影朗朗，转过小径消失不见，欢呼一声，捧着左腕贴在颊边，仿佛还有他身上淡淡清凉味道，默念口诀，赤橙黄绿蓝紫，变来变去仍觉是青色棉布最好看，便望着腕间青莲一朵痴痴傻笑。

　　次日醒来，睁眼时见漆黑一片，以为尚在夜间，闭目假寐良久，依稀记得夜间有梦，是何情景全然没有印象，也不再追想。再睁眼，见日影已高，暗笑自己贪睡，起床后见院内桌上多了玉盆等洗漱器具，盆内之水热气腾腾，想是沫儿不忍唤醒自己。
　　一番洗漱，腕间青布并未濡湿，想想觉得不妥，便又默念口诀，将布巾变成鹅黄，恰和衣服相配。
　　行至草堂，见室内只有沫儿和玄挚，不由略略失望，正欲说话，沫儿已看见她，忙唤道：“暮雪来了，快吃点清粥，稍后我再准备午饭。”
　　暮雪笑道：“姐姐费心了。”举步进屋，离朱本在几上啄食，此时飞来栖在暮雪肩上，她抬手一抚离朱的金色羽毛，缓缓在桌前坐下。
　　玄挚正要起身，一眼看见暮雪抬手时鹅黄广袖中露出腕间如意结，便又坐下，凝目向暮雪暧昧一笑：“昨夜月色撩人，正合花前柳下卿卿我我，不知暮雪姑娘可曾辜负大好风景？”
　　暮雪情知玄挚故意玩笑，便也不恼，盈盈笑道：“彩蝶穿花，阶前月明，公子如非同道中人，怎知昨夜景致绝佳？不知公子又是为谁风露立中霄呢？”
　　玄挚摸摸鼻子跳起来，“我可没你们好雅兴！我很忙的。”
　　暮雪笑看玄挚夺门而去，回头却见沫儿凝望玄挚背影，神态黯然，一时不解，道：“公子飞扬跳脱，怎么今日顾忌这小小玩笑？”
　　沫儿强笑道：“暮雪可否答应我，以后再不要和公子开如此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