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复婚吧（二三婚）》花落人间

48、张铭

　　张铭：我觉得你还是不应该太相信他。……夏秋，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

　　八点之后的大排档最是热闹。放眼望去，整条街两侧差不多都坐满了人。空气中飘满了烧烤和啤酒的味道。
　　“我很久没吃过大排档了。”张铭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将袖子往上捋了捋，指指夏秋点好的那一堆东西，笑道，“你点多了，我们两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么多。”
　　“看着多，其实没多少。”夏秋笑着指指左边的那盘羊肉串，说，“看得吓人的只是签子罢了。等吃完这些，我还打算给你要一碗面呢。”
　　“你太看得起我了。”张铭抬手叫服务员，“来两瓶啤酒。”
　　“我喝不了酒。”夏秋连忙摆手，“你自己喝就好了。”
　　“吃烧烤不喝点啤酒怎么行？”张铭笑道，“放心吧，不让你多喝。”

　　“没想到你喜欢吃这些？”张铭往夏秋面前的一次性塑料杯里倒了半杯啤酒，边吃边跟夏秋聊起了天。
　　“可能是有点儿不健康，但是家里真的烤不出这里的味道。”夏秋笑着举举手里的鸡翅，道，“每年夏天我总要出来吃上几次的，不然会觉得整个夏天白过了。”
　　张铭喝了一大口啤酒，展眉笑道：“果果也喜欢吃这些，但我总管着他。”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他这个年纪，管多了你当心他叛逆。”夏秋调侃完张铭，转而说起了他上次托她办的事，“调课时的事情，我跟安德鲁说过了，他没问题。不过春节后有没有时间继续教果果，现在他确定不了。他明年回来打算玩儿乐队，估计闲余时间都得泡在那个上头。他这人玩儿心挺重的。”
　　张铭点点头，继而感慨道：“他过得是真的潇洒。我们就不行了。整日奔波，多半不是为了自己；常常觉得辛苦，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得那么辛苦。”
　　夏秋笑笑说：“你不应该有这个疑惑吧。你整天忙成那样，不就是为了给果果一个好的生活么。”说着她递给他一串烤茄子，“尝尝这个。他们家烤得很好。”
　　张铭转着手里的那串茄子，叹道：“现在可以这么说吧。可是有时候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把他养大了之后呢？他很可能不在我身边，一年里大半的时间估计是我在想他，而他，却会有自己全新的生活。而且即便他跟我在同一座城市，成了家之后，他也会有他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到时候我终究是个外人。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觉得生活其实……挺没有意思的。”
　　他这话说得夏秋鼻子犯酸。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夏秋笑笑，隔着桌子从他那边拿起啤酒瓶，往他的杯子里重新加满了酒。
　　张铭将她倒的酒一饮而尽后，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太冰。你别喝那么猛。”夏秋轻声说道，“作为父母，你已经为果果做得够多的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不止果果有，你也应该有。虽然安德鲁很不靠谱，但不得不承认，他将自己的生活装点得很精彩。两相比较，年老之后回忆起来，他有许多对他来说美好的回忆，可是你能想到最多的可能只是培养了果果。小鹰飞走之后，老鹰的巢空了，心自然也会跟着空。我们都该学学人家安德鲁那套生活方式的。有想去的地方，就去走走；想起朋友了，就去看看；工作之外，有喜欢做的事，就拿出时间去做。兴趣多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不至于太孤单。”
　　“夏秋，你知道吗？”张铭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人，“我很喜欢听你说话。不管你的话是对果果说的，还是对我说的，我常觉得你说什么都很有道理。听你说说话，我心里会觉得很舒服。”
　　“你的朋友、同事一大堆。心里觉得烦了或者闷了，可以找个人说说。”夏秋见他吃得不多，又递给他一串鸡翅，“再有就是，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果果的感受你当然应该放在第一位，但不见得找个人回来一定会对他不好。你整天泡在人堆儿里，看人的眼光应该还是很准的。”
　　张铭抿唇笑笑，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不是看上你了嘛，可是你不同意啊。”
　　“我就算了。”夏秋回应地也很直接，“我们俩不太合适。”
　　“我早知道今天是鸿门宴。”张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笑着摇摇头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接到你的微信后，我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说完，他问夏秋，“这是你认真考虑后的结论吗？”
　　夏秋点点头，坦诚道：“如果你问我理由，我肯定说不出来。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单你这份为果果的心，就是很多人都不能比的。可是，怎么说呢……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和我之间会有除了邻居之外的关系发生。有些人我们可能一见就会觉得心动，有些人，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知道这种说法太主观，没有办法用具体的标准来说明，但是，的确是这种感觉。”
　　“我也年轻过，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张铭微笑着看着夏秋，“你身上具备吸引我的东西，但这个不能等量交换。缘分终究差了些罢了。”
　　夏秋拿着一根签子轻轻敲着桌面，不紧不慢地说：“这个世界很大，一个人走可能稍显孤单了些，但也不是一件完全不能接受的事。众生各相，谁有能说得准自己到底应该是怎样一番光景呢？有人可以说说笑笑固然不错，但同时也要时时面对打打闹闹。一个人过可能有些清寂孤单，但难得自在随意。碰上了，可以争取，没碰上，也不必难过。找个不合适的人相怨相杀，不若一个人来得简单自在。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论做出什么选择，最重要的是自己开不开心。”
　　张铭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喜欢你这番话。我刚才还以为你会跟我说些类似‘你会找到更好的’之类俗套的话呢？幸好不是那样。”说完，他沉吟了一下，问夏秋，“你决定跟叶盛在一起了，是吗？”
　　夏秋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抿唇笑笑，说：“我跟他之间，现在还有许多不确定。最终到底会怎样，我也说不好。”
　　张铭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坦白说，之前我调查过他的情况。怎么说呢，工作上雷厉风行，成绩显著，但在处理与你有关的事情时，却又总显得笨拙、任性了些。每次看到我，他的敌意都那么明显，时时想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宣示他对你的所有权。他这样看上去有些……嗯……幼稚，但其实我是有些羡慕的，感情外放，喜欢就是特别喜欢，不喜欢就是很不喜欢。不像我，早被生活磨练得没有了棱角。你知道吗，上次跟你表白，是这些年我做得最超出自我控制的一件事。”
　　夏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沉吟了一下，问：“上次他约你见面，你们聊了些什么？”
　　张铭笑望着夏秋，问：“怎么？你是来帮他报仇的吗？”
　　“当然不是。”夏秋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他出来后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那天晚上我回去后，还真的想过你会不会来质问我呢？”张铭看了看夏秋，勾了勾唇角，说，“当时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的心疼很明显。”
　　夏秋想反驳，但终究没有那样做。
　　沉默了一会儿，夏秋轻声说：“面对他，我觉得有些矛盾。他常常让我很无奈，也常常让我很担心。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虽然这样说有些俗套，但……他应该会对你很好的。”张铭说这话之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心底是十分不愿意为他说话的，但是从我自己的视角来看，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做过的事，他能那么坦诚，也的确不容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应该太相信他。做事情，总要给自己留些余地的。我也喜欢异性对我毫无保留、完全依赖，但是……夏秋，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你记得，永远不要这样。……呃，我这样说是不是听起来有些像背后插刀？呵，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夏秋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自己的那点酒，跟他手里的杯子碰了碰，说：“谢谢你。我想我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