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复婚吧（二三婚）》花落人间

1、夜半惊魂（1）

　　张果：阿姨，你不能跑，你跑了，我怎么办啊？

　　暗夜。周遭一片死寂。
　　玄关处自上而下闪动着幽冥压抑的灯光。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震颤着一室宁谧。
　　披散着头发的夏秋此时正被人恶狠狠地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冰凉而厚实的门板上。那人狰狞着表情，血红着双眼，一副恨不得她立刻死去的模样。
　　窒息的恐怖紧紧缠裹着她，喊不出声，也吸不进去半点空气。她的喉咙“咔咔”作响，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挥舞、挣扎。从那人幽深的眸光中，夏秋清楚地看到了双目圆睁、青紫着面庞的自己。
　　呵。没想到，最终自己竟然要带着这副死相跟这个世界告别。夏秋昏昏沉沉地想，自己死得实在是有些冤枉。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在耳边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夏秋在那一瞬间带着感激猛然惊醒。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夜梦总是乱七八糟的，不是打架、坠楼，就是被杀、被掐，死法一次比一次可怖。
　　因为起身过猛，加之一直有血糖过低的毛病，不怎么清醒的夏秋刚坐起来，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直直地就向右倒了过去。心猛地一惊，她的右手以最快的速度扒在了床头上，最后总算没栽下去。
　　夏秋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撑在那里，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极乱。她将左手死力地压在胸口处，努力压制着不稳的气息，垂头闭眼，静静地等待清明那一刻的到来。
　　她自认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却又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强大的被害意识。刚差点儿又死一次。
　　还好，都是梦。夏秋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松开左手去撩拨垂落在眼前的头发。手擦过额头，触到一片湿意。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捻了捻，是汗。
　　吓的？！夏秋皱眉。
　　这也太不争气了。
　　她一面自嘲一面慢慢地直起身体，右手则顺势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慢慢擦起了那一脑门子的汗。
　　怎么搞的，这都多少天了？
　　以后这觉看来是不能睡了。
　　常常呼出一口气，夏秋觉得有些头疼。她这人就这点不好，但凡心里有点乱七八糟的念头，梦就跟着作乱。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想办法调整一下了，可是现实显然并不容许她再琢磨那些莫须有的残梦。
　　拍门声和不太清晰的喊叫声模模糊糊地传进卧室，似乎带了些撕心裂肺。夏秋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凉气从后背“嗖”地一下袭了上来，人跟着就打了个哆嗦。
　　这大半夜的……有人敲门？！
　　刚才那敲门声……不是做梦？！
　　攥着被角又侧耳细细听了一会儿后，夏秋紧张地拢了拢头发，带着警惕迈出了卧室。
　　“夏阿姨！夏阿姨！！夏秋阿姨！！！你在家吗？开开门哪！”
　　真的有人在敲门！而那人，她好像还认识。夏秋拍开客厅的灯，影视墙上方的时间赫然停在03:05处。轻轻吁了一口气后，她快步向门口走去。
　　果然，一开门，她看到了张果。
　　这孩子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惊。大概出来得太着急了，上身赤裸，只套了条白底蓝花沙滩裤。
　　夏秋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着急地扶住他的胳膊，关切道：“怎么了果果？”
　　张果抹抹眼泪，结结巴巴地告诉夏秋：“阿姨，爸……我爸……摔倒了，还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儿，果果，别着急。”夏秋一边安慰他，一边回身去玄关处的盘子里拿钥匙，“走，阿姨跟你过去看看。”
　　“砰”地锁上门，夏秋拉起张果往对面走去。
　　一梯两户的公寓楼，夏秋住西户，张果和他爸爸住在东户。

　　张家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夏秋不自在地眯了眯眼睛，对身后的张果说：
　　“果果，记得锁门!”
　　环视四周，见人没在客厅，夏秋便皱着眉往卧室里去了。
　　果不其然，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了仰面倒在地上、一身呕吐物的张铭。
　　这……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夏秋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这整个房子都跟发着酵似的，带着逼人的酸腐味道。
　　夏秋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整个人受了惊似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了紧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张果脚面上。
　　“阿姨，你不能跑！”张果“嗷”地叫了一声后，反应比夏秋还快，从后面一下子扑到她身上两手死死抱住了她的腰，急道，“你跑了我怎么办啊？”
　　说话间这孩子竟又带上了哭腔。
　　夏秋被说中了心事，脸不由得红了一红。清清嗓子，她故作镇静地转过身，扶住那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的肩，辩解道：“我，我没，没想跑。你——别怕，阿姨不走。”
　　张果这会儿也不敢再拖延，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夏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总不能让他这么躺着吧。”
　　夏秋退无可退，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轻轻推开张果，回身屏着呼吸走到张铭身边，蹲下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你不是说摔了吗？摔哪儿了？”夏秋说着忍不住又偏了偏头。
　　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太冲了，她被熏得只有往外倒气的份儿。
　　“现在这样——”张果跟过来，指指自己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爹，“应该就是摔成这样的。”张果说着也蹲了下来，吸了吸鼻子道，“我是听到‘啪’地一声后醒的，跑过来看的时候我爸已经是这样了。我想扶他起来，谁知刚起来一点儿他突然开始吐，结果身上就吐成这样了。”
　　夏秋见这孩子没了刚才的慌张，说话间也不见反感和不耐，心里赞叹不停。也许是因为家庭的关系吧，跟其他十四五岁的孩子比起来，张果显得更为沉稳、懂事一些。
　　“你爸这么——厚实，应该没……没摔着吧？”夏秋干蹲在那里，抬起胳膊往后拢拢自己披散着的头发，上下左右扫视着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的张铭，不确定地下着结论。
　　张果没主张地跟着点点头，应和道：“应，应该吧。”
　　“这样，果果，去给你爸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睡衣就行。”夏秋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丰富经验，只能跟着遥远的印象吩咐着，“然后再去接一盆水过来。”
　　“哎。”张果点点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去翻不远处的衣柜。
　　夏秋这会儿完全顾不上别的，往上捋了捋睡衣的衣袖，往前又挪了半步，憋着气探身去脱张铭的外套。
　　瞧他这身衣服，应该是下班后直接去喝的酒，可是到底喝了多少啊这是？怎么上半身吐的哪儿都是？
　　夏秋有点洁癖，眼前的这种状况让她觉得浑身哪儿都难受。
　　她紧蹙着双眉，抬手从床上直接抽下条枕巾，屏住呼吸一下一下清理他胸前的呕吐物。等能下手了，她将枕巾小心翼翼地翻折起来，轻轻放在了一旁，接着她开始尝试给张铭脱上衣。
　　不知道是他太沉还是自己力气太小，不过脱了件外套，夏秋就累出了一身汗。
　　憋着气把外套翻过来卷好后，她将衣服小心翼翼放到了刚才的枕巾旁边。她一面做这些，一面担心自己等一下会被熏晕过去。
　　房间里的味道越来越大，夏秋想起什么，站起身跑过去打开了窗子，接着又认命地去回去帮他脱衬衫。
　　手刚摸到纽扣，夏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大半夜的，跑来给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男人……宽衣解带？
　　这……虽然自己平时是帮了这对父子不少忙，可……可再怎么着也……也不能什么都帮吧？自己以后是不是得掂量着点儿了？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跟他们走得太近了，不然果果也不会大半夜的来敲她的门。
　　……可是，就她这么一个邻居，不找她，那孩子又能找谁呢？

　　夏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阿姨，怎么不脱了？”
　　夏秋愣神的功夫，果果已经将水端了进来。
　　夏秋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板着脸强自镇定地吩咐道：“果果，你来给你爸换衣服，阿姨去打水来。”说完起身便要出去。
　　“阿姨，水在这儿呢。”张果指指自己脚边的盆，愣了两秒，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看着夏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夏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还不赶紧的？”
　　张果“哦”了一声，蹲下去“啪啪啪”解了他老爹的扣子，接着有样学样地把张铭在地上推来滚去，无奈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力气不够，折腾了半天一只袖子都没脱下来。
　　张果个子虽不小，可跟躺在地上的人一比，就显得瘦弱可怜了。努力了半天，见一点成效没有，张果回身，抬起小脸去看站在两步开外的夏秋，可怜巴巴地说：“阿姨，我搞不定。”
　　夏秋被他那可怜的小眼神看得惭愧，叹了一回气，认命地重新上前，蹲下身去帮忙。
　　两人刚合伙把他的衬衫扒了，张果转身又忙不迭地去解张铭的腰带。夏秋连忙抬手止住。
　　“果……果果，那个先清理上面，去把水端过来。”
　　“哎”。张果答应着，半扑过去把水捞了过来。
　　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张果端来的水冰凉。
　　夏秋稀里糊涂的也没想到这点。
　　张铭身材修长，脸盘清瘦，看上去并不魁梧，没想到肌肉却很紧实，尤其是那几块腹肌。夏秋给他擦着擦着就跑神了，想起了张慧曾经跟她调侃张铭的话“看起来瘦，摸起来肯定有肉”。
　　张铭打了个冷颤，眼皮动了动，迷迷糊糊地似要睁开了一般。夏秋只顾着低头给他撩菜地擦着上身，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动静。
　　张果见他爸的眼睛眨了两下，高兴地扔下刚拿进来的拖把凑过来冲躺在地上的张铭喊道：“爸！爸！你醒啦？！”

作者有话说

　　人物关系梳理：
1、邻居关系：夏秋、张铭张果父子。
2、张慧：夏秋好友之一，常来常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