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不简单的铁匠》卫梵梵啦啦啦

2、第二章

　　四.
　　终于，在小铁匠结结巴巴连说带比划的解释下，小孩才放下了戒备。
　　然后，小孩一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周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小铁匠：……
　　“这床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小铁匠：……
　　“这被子怎么这么糙!”
　　小铁匠：……
　　“怎么还有这么破烂的屋子？!”
　　小铁匠：……
　　小孩抽抽鼻子，十分勉强的样子：“这是人住的嘛？”
　　小铁匠：……这小孩好烦。
　　小孩似乎没看见小铁匠额角跃动的青筋，很不满的啧啧两声：“算了，本……我就屈尊在你府上住一阵吧。”
　　说完还长长的叹口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铁匠：“你……你这孩……孩子，有有有本事……别别……别住我这……这这这破烂屋子！”
　　小孩才发觉小铁匠的怒气一般，惊讶而诧异的看着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暂住你府上，你不该感到荣幸吗？”
　　小铁匠：不知你哪里来的信心但我不仅不荣幸还想把你打出去！
　　但最后还是留下了。
　　谁叫他心软呢？

　　五.
　　小孩这两个月发现了小铁匠的一个秘密。
　　小铁匠似乎对隔壁的小书生有点意思。
　　知道这个人的癖好，小孩禁不住有点害怕：自己长得这么好看，这铁匠当年不会是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才救了自己一命吧？
　　越想小孩越觉得菊花一紧。
　　天哪他还未及冠，那铁匠这个癖好，不会哪天发个酒疯就……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躲别人家去！
　　但现在，皇后的逮捕令估计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他再出去就是找死了!
　　话说，这铁匠应该也看见了吧？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去换钱呢？
　　小孩生性多疑，总觉得小铁匠想对他下黑手，可现在又暂时无处可去，只好提心吊胆的留在铁匠身边，天天一眼不眨的注意着小铁匠的动静，生怕他哪天一个不注意，铁匠就拎着斧头砍了自己，拿自己的尸体去领赏。
　　他殚精竭虑了好一阵，发现小铁匠和没事人一样 ，对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终于放下心里那块大石头。
　　啧，这人虽是龙阳，可还真比宫里那些人义气。

　　六.
　　实际上真相并没有那么复杂。
　　大街小巷都是小孩的逮捕令，可是……小铁匠他不认字啊！
　　虽然刚贴上逮捕令时有人大声念出来，但小铁匠平日里就对这些不感兴趣，没怎么听。自然不知道这档事。
　　由于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成功错失了生命中第一笔巨款。

　　七.
　　小铁匠近些天回家，发现小孩乖了不少，心情便温和许多。
　　有天，他比划着问小孩，为什么不回家？
　　小孩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哗哗流，给小铁匠吓了一大跳。
　　小铁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太见得了别人哭，尤其是小孩。小铁匠只能不甚熟练的把小孩抱过来，拍拍他的背，结结巴巴的安慰着：“你……你别哭哭哭哭了，我我我我不问了不不问了，你你住着也也也没啥，我我我也就随随口一问，我我我错了还不不不不行吗？”
　　小孩抽泣着推开他，打了个哭嗝儿，用衣袖粗鲁的擦擦眼泪，有点厌恶道：“你，你别抱我你个龙阳!我警告你，别对嗝儿，小爷我有非分之想!我喜欢的是嗝儿，姑娘!”
　　小铁匠身子抖了一下，垂下来眼，便不再说话，起身出去了。
　　小孩等铁匠关上门那一声，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可他天生又是硬骨头倔脾气，加上面对老百姓那种扎根在心里的优越感，也不肯对小铁匠低头认错。
　　他一下又觉得有些委屈，自己说的是实话啊，那小铁匠生个什么气!
　　可最后小孩还是长了一点良心，又或是想到自己还要寄居人家屋檐下，纠结了半宿，还不见小铁匠回来，咬咬牙披上外衫，蹬上鞋，推开了门。

　　八.
　　那天夜里有些微风，吹散了云层，露出里面的星星，院里那棵老树顺着风轻轻晃动，枝叶间细碎的缝隙里能瞧见夜幕中明亮的晚星，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浸润进了这美景，安谧无声。
　　而小铁匠就靠着老树，漆黑的身影成了这画面中单薄寂寞的剪影。
　　这幅样子使小孩不由屏住呼吸脚步也放轻许多。
　　他走到佝偻着背，垂着头的小铁匠身旁，纠着手，不甘不愿的道：“……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嘛？”
　　小铁匠不应声，只是静静站着。
　　小孩不见他说话，又道：“我真的错了，你说句话，别不理我好不好？”
　　小铁匠像是聋了，一动不动。
　　“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孩本就傲气，生平第一次道歉还换不来回复，便心头冒火，吼了一句。
　　小铁匠这才抬头。
　　小孩愣住。
　　小铁匠……哭了。

　　九.
　　小孩也有些慌了，他嗫嚅道：“……对不住，我，我不该乱说话，我并非本意，我……”
　　可在小铁匠的眼泪面前，这话显得苍白无力。
　　“你……不必自责，你还是个孩子，我又怎会怪罪于你……”
　　小铁匠一开口，那股酒气就直冲鼻孔。
　　但小孩显然是被另一件事镇住了。
　　“铁匠，你不结巴了？!”
　　小铁匠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伸手揉揉小孩的头，不出意料被一把拍开。他也不多说，抬起头看着漫天星河，自嘲的轻声道：“我不结巴了么？可无论我结不结巴，都没人要我。谁叫我是个龙阳呢？”
　　他说着，竟低低笑出了声，“龙阳，哈哈，多么可怕，多恶心，龙阳之癖，小孩，你也觉得厌恶吧？我竟是如此恶毒之人，对吧？”
　　小孩有些不忍，却也说不出话。
　　“我是龙阳，我喜好男人，多令人不齿的一件事，罪大恶极，可是，可是……”
　　他哽咽着，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他眨了下眼，便坠入土中，了无痕迹。
　　“可是我从未杀人放火谋财害命，不过是我喜欢的那人正好是男子，为何？为何厌恶我？为何不齿于我？为何啊？”
　　他顺着树干缓缓滑下，蹲坐在地上，那万般无奈与悲哀似乎都化作口中喋喋不休的质问，他问，为何？
　　他自知性子沉闷怯懦，虽心中欢喜，可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说不定这辈子他只会静静瞧着书生，瞧他加官进爵，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享尽齐人之福。他所求，不过是静静瞧着那人见那人安好，便觉得此生圆满。
　　不过如此。
　　只因他欢喜那人，是男子。

　　十.
　　许是哭上一阵发泄出来，心情好些，小铁匠抬起头，瞅着随自己一道蹲着的小孩，笑道：“回去睡吧，我不曾怪你。”
　　小孩见他笑的勉强，老成的叹气，道：“你……我也有错，我失言在先，龙阳并非怪癖，我……哎呀你不必笑的这么艰难，不笑也是可以的。”
　　微风吹过脸颊，小铁匠一点点收敛了笑，却自然许多。
　　小孩想回去睡觉，却又因担心铁匠生气惴惴不安道：“……我，我先睡了，今日之事，你莫要怪我。”
　　铁匠点头，柔声道：“是，我不曾怪你。”
　　小孩不满的抬头，却正好对上铁匠那双写满无奈的眸子。
　　他才发现，铁匠的眼角是微微翘起的，眼波流转，竟有一分不自知的魅意。
　　他红了耳朵，打开铁匠的手，落荒而逃。
　　可小铁匠这句话，却在多年后回环在已经不是小孩的小孩心里，一下下扎的他生痛。
　　他只要想起这人，就会想起这人那日冲他无奈的笑笑，摇头道，我不曾怪你。
　　只怪……只怪我命途坎坷，不得福气。
　　竟当年，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