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可嘉》银月弯弯

9、恩爱

　　几星期相处下来，卓丰年发现俞书并不像他说话风格那样刻薄，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暴躁，相反，有时候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那双眼睛阴沉下来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如坠冰窟。
　　但有时候却又让人觉得他很细心，很敏感，总能察觉到别人没有发现的事情，就比如这几天卓丰年的不在状态，俞书是头一个感觉到不对的人。
　　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敏锐而又冷酷？
　　周日早上，卓丰年照常没吃早饭，理由是“吃饱了考政治会犯困”。
　　俞书扫地的时候看见卓丰年早早干完了活在发呆，扫完地准备回教室的时候发现卓丰年居然还在楼梯口发呆。
　　俞书：“你是不打算上早读了？小心背不会书政治老师把你揪出去罚站，年糕仔。”
　　卓丰年：“……”
　　“靠！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年糕仔”这个小名是卓瑞雪起的，卓丰年问她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又软又甜又腻的小名，卓瑞雪说，因为他小时候白白净净的看起来跟超市里卖的年糕很像，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小时候卓丰年曾因此抗争过好一段时间，几度质问卓瑞雪他到底哪里看起来好吃了？！不过后来就不怎么在意了，毕竟大了以后这个小名渐渐地只剩卓瑞雪还在用，卓瑞雪比他大了快有十岁，被这么喊着小名也不算太屈辱。
　　但是被同龄人喊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有一回无意间看见你□□上一个备注‘中华田园猫’的人给你发消息，开头就喊得你‘年糕仔’。你不是让我换个称呼么？对新称呼还满意不？”
　　“等等，你怎么看见我□□的？”
　　“你他妈的把手机扔床上还天天让我帮你看着别让宿管瞅见了，来消息的时候锁屏上会显示部分内容，我有一回看到的。”
　　“……”
　　“俞神，你就是我大哥，你让我往东，小弟绝不往西……能不把我小名告诉别人不？”
　　俞书作势认真思考的样子：
　　“嗯……看我心情吧。”
　　“还有，别叫我俞神。”俞书又提醒他。
　　卓丰年：“好好好，不叫不叫，那我叫你啥？直接叫名字？”
　　俞书：“……行吧，勉勉强强，准许你直呼我名字。”
　　卓丰年恨得咬牙切齿，无奈被人抓着把柄，只能夹起尾巴老实做人，最终用一个星期的早餐买到了俞书的封口费。
　　生活依旧在继续，卓丰年又开始了中午练琴下午打瞌睡的生活，只不过从此卓丰年打瞌睡被老师揪起来故意提问他刁难时，俞书会偷偷告诉他讲到了哪儿、答案是多少，卓丰年因此躲过了不少批评。
　　很快八月份的联考结束了，卓丰年险而又险地考了第五，只比第六名多了一分，虽然很险，但好歹算是完成了老庄的要求，可以专心备战考级好好练琴了。
　　为了自己能继续这种打瞌睡被揪起来有人提醒的生活，联考结束重排座位的时候，卓丰年决定跟定俞书了。
　　健忘的孩子完全忘了一个月前还在抱怨要跟俞书做一个月的同桌。
　　教室里的座位是四张桌子作为一排，每班七排半，余出来的两张桌子靠着两班中间的过道摆放。
　　原本俞书坐在临着过道的那个座位上，卓丰年坐在最后一排另一个座位上，不过这次老庄规定班级前八名必须坐前两排。
　　按照联考成绩排名挑选座位，俞书是第一个，他想了想，挑了第二排最靠墙的座位。
　　因为这个座位是在规定范围内离讲台最远的位置。
　　卓丰年去挑座位前，曹林拉着他要和他一块儿坐第二排靠过道的两个位置，曹林联考超常发挥，忽然把章冬从第三的位置上挤了下去。
　　卓丰年果断拒绝：“不，我要跟俞书做同桌。”
　　曹林：“What？？？老疯你不爱我了吗？”
　　卓丰年：“滚滚滚！你恶不恶心，就你长那挫样，我什么时候爱你了？”
　　卓丰年径直走向俞书旁边的位置，全然不顾曹林在教室外大叫什么“见色忘友”“背信弃义”“从此恩断义绝”。
　　小山坡补充：“明明是色迷心窍。”
　　卓丰年看见俞书又在支着脑袋闭目养神，着实是秀色可餐，顿时玩心大起，坐下后趴在俞书耳朵边呵气：“对啊，我就是色迷心窍，听到了没？”
　　然后就直接自己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俞书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脚。
　　卓丰年：“嘶卧槽！你下脚这么狠啊！”
　　俞书看着卓丰年搬起被踹的腿龇牙咧嘴，为自己一时的玩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嫌弃的说：“啧，没把你踹瘸了就谢天谢地吧。”
　　旁观了全程的曹林指着卓丰年大骂：“活该！”然后坐到卓丰年另一边的位置上，决定趁他负伤再给他一脚。
　　卓丰年腹背受敌，顿时犯怂，立刻认错投降。
　　大概是都嫌曹林缺心眼儿又时不时犯浑，最后的最后只有第八名的郭言志坐到了第二排剩下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曹林：“我，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卓丰年拍手叫好：“这叫心之所向！”
　　曹林：“嘤嘤嘤，你果然不爱我了！哼！找你的新欢去吧！我再也不是你的好兄弟了！”
　　卓丰年做干呕状。
　　俞新欢：“……”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调位后的日子和之前也没什么大的不同，只不过以前卓丰年可以直接坐进座位，现在却需要俞书给他让位了。
　　每次下课跑出去转一圈回来，卓丰年都会在俞书桌子上敲一下，然后看俞书臭着脸站起来让他滚回座位上。
　　后来卓丰年每次回来都会带点小东西，比如两根青翠的狗尾巴草，比如一片叶脉清晰的杨树叶，午休结束，卓丰年练完琴被送回学校时还会从家里带一把酒心巧克力。
　　酒心巧克力深受曹林和郭言志的欢迎，每次都怂恿他多带些，甚至曹林还怂恿过他带只炸鸡进校。
　　结果那只炸鸡在被瓜分的时候被老疯狗当场抓住，最后炸鸡没吃到嘴，筒子楼的天井院里却多了一圈被罚站的少年少女。
　　俞书本来没吃，但是老疯狗进班时，卓丰年本着能多拉一个人下水是一个的心理，揪下一只鸡腿往冷漠旁观着的俞书手里一塞。
　　多亏这一塞，偷鸡吃的众人虽然被集体罚站，但是并没有扣分。
　　罚站一整晚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晚自习第二节时，女孩子们就有些受不了了，趁着没有老师盯，把课本垫在台阶上坐着休息。
　　男孩子们就担起了打掩护的重任。
　　卓丰年突然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女生们赶忙站起来拿好自己的书，但还是稍微晚了一些。
　　索性来的是冰姐，简冰看着他们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有些幸灾乐祸道：“别咳嗽了，再咳会儿整栋楼都听见了。罚站的滋味不好受吧，叫你们偷吃！”
　　曹林：“老师，我们可还没吃到嘴呢，就被逮住了！”
　　简冰：“那也是活该，嘴馋的代价。”
　　三楼高二文科的班主任忽然从楼上露头：“冰！赶紧来帮我看一下咱儿子！”
　　冰姐立刻答道：“哎好嘞！我马上上去！不跟你们说了，孩儿他爸喊我了。”
　　看着冰姐一路小跑着上楼，郭言志语气凉凉的说：“我们这是被老师秀恩爱了吗？”
　　卓丰年：“大概吧……”
　　曹林：“……我想我女朋友了。”
　　卓丰年一脸震惊：“好小子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象谁啊？我认识吗？”
　　曹林：“你认识，九年级时隔壁班的童凌，就咱初中总是主持升旗仪式的那个，暑假的时候在一起的，她现在还没开学……”
　　话题尚未深入下去，冰姐却带着她家的小娃娃回来了。
　　小娃娃：“妈妈，他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呀？”
　　简冰：“因为他们贪嘴偷吃炸鸡违反校纪了，犯错了就要受到惩罚，所以才要站在这里呀！所以宝宝要听话，不可以犯错哦！”
　　小娃娃：“嗯，我会乖乖听话，不要像她们一样站在这里。”
　　一众被随手拎来用作育儿教育反面教材的少年少女们：“……”
　　小娃娃长得喜人，又是好动的年纪，在一群站着的哥哥姐姐们之间穿来穿去，俨然自娱自乐地把这当作了人形迷宫。
　　可惜迷宫并不老实，女孩儿们时不时会逗弄他一下，小家伙看逗他的是一群姐姐，也不恼，随意捏脸揉头发，看着更乖巧了。
　　但是这个特权似乎仅限于女孩子，男生们本来克制着没有下手，但是在小娃娃第三次经过曹林身边时，他终于忍不住揉了一下小娃娃的头。
　　小家伙愣了一下，看到这次逗他的不是漂亮姐姐，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曹林：“……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
　　小山坡顿时母爱泛滥：“曹林你逗他干嘛！连小朋友都不喜欢你！哭的这么伤心，你怎么赔偿人家！”
　　曹林：“我……让他摸回来？”
　　郭言志：“同桌啊，你还是赶紧找块地儿种蘑菇去吧。”
　　曹林顿时蔫了。
　　众人放下手中的作业一起哄小朋友，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也已经下课了。
　　冰姐的老公收拾好教案和学生的作业，从办公室里出来，领着家里的一大一小准备下班回家了。
　　眼尖的同学们看见一家三口走出筒子楼的大门时，夫妻俩的手悄悄牵了起来。
　　这波狗粮可真管饱。
　　小山坡顿时做捧心状，歪道自己闺蜜身上：“啊，好幸福啊！”
　　卓丰年也心说好幸福，却看到俞书悄悄转了身，背对着大家，也背对着这幸福的一幕，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