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可嘉》银月弯弯

4、校草

　　轮到卓丰年上去，他把他翻开来看的物理必修一课本倒扣在桌子上，径直走上讲台：
　　“我叫卓丰年，名字很土，我知道，但我有什么办法，这是我爷爷起的，早在24年前我姐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了，因为我爷爷重男轻女，想要个孙子，他就非要给我姐起名叫卓瑞雪，想着瑞雪兆丰年，而且坚信不疑就是这名字把我招来的，说啥也不让我妈改名，我妈没拦住，我就有了这么个邋遢名儿，不过名字虽然土，我觉得我本人颜值还算在线，你们说是吧？”
　　底下是意料之中的一阵哄笑。
　　下台的时候，卓丰年听见坐在过道旁的一个女生在他走过去的时候跟她同桌说：
　　“看见没？我们实验中学这一届的校草，还不赖吧！”
　　卓丰年的样貌是一种很痞的帅，按理说应该是美中不足的小眼睛却总给人一种眯着的感觉，反倒不觉得小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换上一身地摊货蹲在街头，就是一帅气的地痞小流氓。
　　偏偏他这种类型的貌似还挺招小学妹喜欢，实验中学又是小初同校，于是在实验中学上的初中三年，卓丰年没少被小学妹们递情书，年纪小的甚至还有三年级的，吓得卓丰年差点把那封情书交给那个小学妹的班主任！他也就这么得了个校草的封号。
　　毕竟是初中同学，那个女生卓丰年有点印象，叫邱玲，人赠外号“小山坡”，比起本名，“小山坡”这个外号更加广为人知些，本来“小山坡”只是七年级的时候刚学地理，大家取了个谐音调侃的，但是因为她的成绩总是起起伏伏的，偏偏幅度还有点大，八年级有一次被她班主任调侃过，这一下可不得了，几乎全年级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山坡”了，所以就一直这么喊了下来。
　　想来小山坡中考考得不错，刚好走到“峰顶”，才来了清北班。
　　小山坡的同桌紧接着她的话说：“还行，不过你看他旁边坐的那个，那个是我们镇一中这一届的校草！”
　　“卧槽！两个校草都在咱班？撞大运啦？！”
　　“是啊是啊，往年的校草一般成绩都是中等或者中等偏下的，特别差的偶尔也有，咱这一届是什么运气？校草还加了学霸属性！”
　　卓丰年闻言又看了俞书一眼，心想：这张脸评个校草的确不算名不副实，与我相比还是不相上下的。
　　“不过……俞神还是校霸，不太好惹，基本算是没人敢惹，我们也就偶尔体育课敢围观一下了……”
　　俞书在卓丰年还未走到座位时就起身，在过道里与卓丰年擦肩而过。
　　“俞书，初中在镇一中上的，偏好语文和历史，没有女朋友，暂时也没打算谈恋爱，所以老师不用担心。”
　　俞书说完直接下台，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卓丰年着实心惊了一把：果然是校霸，看着斯斯文文的，连老师都敢调侃！
　　等到俞书坐回位置上，卓丰年偷偷摸摸给他撕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兄弟，胆子挺大，认识一下？
　　论跟校霸称兄道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俞书瞅了一眼，提笔在那句话的下面又写了一句话：
　　我不收字丑的人当小弟。
　　卓丰年：“……”
　　卓丰年又写：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伸手不打笑人脸”吗？
　　问号的最后一点卓丰年写的特别重，几乎要把纸划破。
　　俞书又提笔写：我觉得这句话放在这个语境里并不合适，你是自己把脸凑过来的，我并没有伸手。
　　卓丰年：……
　　你大爷的！
　　得出结论，不要轻易跟校霸称兄道弟，那滋味并不好受。
　　赶紧排座位！他是一刻都不想跟这家伙坐一块儿了！
　　但是庄若曦临下课前的一句话直接一盆冷水把卓丰年的火气泼没了：
　　“因为时间比较仓促，为了不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我们就先按照这个座位坐，反正呢，我们班人少，坐哪儿都是能看见的，等到第一次联考，也就是8月份的那次联考之后再按照成绩调座位。刚好下课了，下一节是物理课，大家拿好物理必修一课本准备去3班教室上课！”
　　卓丰年这两节课被校规和同桌以及班主任轮番摧残，身心俱疲，直挺挺的趴到桌子上。
　　我他妈的还要跟旁边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家伙坐一个月的同桌。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苦难！
　　郭言志还好心的过来拍拍他：“兄弟别睡啦！你都睡一下午了吧！清醒点儿该上课啦！”
　　然后他又转过来小声跟俞书说：“你也别烦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找个时间好好跟叔叔阿姨聊聊，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会理解你的。”
　　俞书闻言眼神阴沉了下来：“你不明白，这些事情上我爸妈是不会跟我讲道理的。”
　　他似乎不在意这些话会不会被人听到，回答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下来，倒是衬的郭言志有些刻意，不过郭言志似乎早已习惯了俞书的这种态度，闻言只是拍拍俞书的肩，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就先走后门出了教室。
　　卓丰年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绝对说话不呛着别人心里不痛快，连对自己小弟都没个好脸色！所以当务之急是，趁俞书找书的空档早早溜之大吉。
　　到了3班才发现物理刚好是庄若曦教的，大概是在4班的时候卓丰年跑神没听完她的自我介绍。
　　第一节课其实也没讲什么东西，庄若曦带着他们看了一下必修一目录前的引言，大概介绍了一下必修一讲的内容，一堂课草草过去，卓丰年也没再去俞书跟前自找不痛快。
　　不过紧接着卓丰年又找着吐槽点了。
　　课间十分钟，他要回4班换书，还要解决内急问题。
　　所以究竟为什么要把书放在4班？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又不是说3班没4班人的桌子！
　　吐槽归吐槽，开学第一天就跟班主任叫板着实不太好，卓丰年最后还是小跑着把物理书换成了数学书。
　　回教室的时候又跟俞书撞上了，明明快要上课了，俞书却不紧不慢地朝楼梯走去。
　　卓丰年还是没忍住提醒一下：“喂，快上课了，你不怕迟到啊！”
　　俞书似乎本来没打算理他，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转过头：“姓娄的要是问了就让他等着。”
　　然后又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卓丰年：“……”
　　好歹你也告诉我这个“姓娄的”究竟是谁啊！
　　不过很快卓丰年就知道是谁了。
　　3班的班主任，也就是之前站在讲台上的那个男老师，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老师简单粗暴地自我介绍：“4班的，我叫娄国华，教数学。”
　　“报道迟到的那位同学，你同桌呢？迟到会传染？”
　　卓丰年：“……报告老师，他说让你等着。”
　　全班师生：“……”
　　娄国华：“这位同学，很有个性啊。”
　　卓丰年又为俞书辩解一下：“他……大概是有什么事吧，我进教室的时候，他应该是去拿书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娄国华被气笑了：“好，那我就等等这位有个性的同学，我倒要看看他拿个书能拿多长时间！”
　　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去拿书”的俞书依然没回来，娄国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卓丰年心道不妙，只后悔自己不该多嘴辩解那一句。
　　终于，又过了几分钟，“姗姗来迟”的俞书散漫的敲了敲后门，喊了声“报告”，也没等娄国华让他进来，就径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娄国华阴着脸：“这位同学，我让你进来了吗？”
　　俞书：“那我现在出去？不过再出去我估计今晚就不想进来了。”
　　娄国华黑着脸正要发作，卓丰年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祷告不要殃及自己，却不想年级主任这时把娄国华喊了出去。
　　两位老师大概是起了争执，具体争执了什么，卓丰年没听清，只是直觉俞书大概不会挨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应该不用被牵连了。
　　娄国华回到教室时，脸色更黑了，但是果真没有再罚俞书什么。
　　不想娄国华虽然没说俞书什么，却把怒气宣泄到了多嘴的卓丰年身上：
　　“那位同学，对，说的就是你，同桌生病了却漠不关心知而不报，还试图掩饰，罚你这节课和下节课站教室后面听讲！”
　　卓丰年一脸懵逼。
　　“？？？”
　　什么鬼？！他看起来像是生病的样子吗？！
　　而且就算真生病了，他也确确实实不知道啊！
　　从回来到现在都一直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的俞书这时终于抬头看了下欲哭无泪的卓丰年，眼神闪了闪。
　　娄国华看着卓丰年认命般的老老实实站到教室最后，也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碍于面子，没再说什么，他正打开课本准备讲课，下课铃却响了。
　　娄国华：“……”
　　气得早已无话可说的娄老师捏了捏眉心：“行吧，下课下课，办事儿的赶紧去办事儿，再有人迟到试试！”
　　说着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一眼迟到了大半节课的某人。
　　可惜俞校霸并不理他。
　　“……还有，后面那个回来坐着吧，下节课不用你站了。”
　　娄老师终于理智占了上风，打算把还没站多长时间的卓丰年拎回来。
　　只不过卓丰年这会儿却犯病了。
　　凭什么随随便便说罚我就罚我说不罚就不罚？我就那么好欺负？
　　“我，不，回，去！”
　　娄国华：“……”
　　“你就那么喜欢站着？！这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您不是说我对我的同桌漠不关心知情不报吗？该罚。”“漠不关心”和“知情不报”八个字被卓丰年咬的特别重。
　　娄国华再次气结，只觉得今天不宜教书：“行行行，你爱站就站着吧，我管不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最中二的年龄，卓丰年就这么梗着脖子站着。
　　下课期间，郭言志对俞书说了什么，声音很小，最后一排离教室后墙又离得有些远，卓丰年没听清。
　　等郭言志回到自己的座位，俞书拎着数学必修一课本走向卓丰年。
　　卓丰年：“干什么？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第一天就被罚。”
　　俞书：“……是你自己多嘴的，也是你自己愿意站着的。”
　　卓丰年自知理亏，没理他。
　　俞书：“回去。”
　　卓丰年：“啊？”
　　俞书：“你回去吧，我站着。”
　　说完又补了一句：“赶紧滚，不滚我踹你了！”
　　卓丰年顿时说不出话来，但是也没有滚。
　　俞书似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最终也没有踹他，而是站在了旁边。
　　娄国华放风回来就看见后面站着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最后他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