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一帆悬》温柔先生白鹭

24、富贵相隔隔两路，同时天涯沦落人

　　同一时刻的另一边，水路官船。

　　“哥哥，你怎么不开心呀。”说话的小丫头是墨离。而他旁边的墨卿，此时像丢了魂一样。

　　去往国都参赛的少年们可以像风正欧阳靖那样自行前往，也可以免费乘金陵武道会安排的官船一起西渡前往国都。

　　宇嵊有一条贯通东西的大河，有天成的地方，也有修筑过的地方，是从周氏掌权的第八个年头修建的。这条河给宇嵊带来的经济发展请参照隋唐大运河。

　　风正和欧阳靖乘鹰虎这样的飞兽，几乎的半日就可从金陵到国都。但像墨卿这样走水路的话，几乎要两天两夜。所以昨日武道会结束墨卿一行人就已经出发，到现在，已经半日一夜了。

　　“哥哥没有不开心。”墨卿有气无力的回答，眼神仍然没有焦点。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也对此行开始有了细微的动摇。墨卿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麻外裳，虽然整洁却透着廉价。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场祸事，自己现在也是锦衣华服，丝毫不会输给那些翩翩公子。可如今，自己却空只有满身的傲气而已。

　　“噗通。”

　　船行水上，是由四匹灵兽水鹿水下拉行的，速度不慢。这噗通一声并不明显，参杂在船行的水声里几乎被人忽略。

　　但墨卿自小听觉敏锐，他听的出来，这不是正常的水声，也正好他心里烦闷，便忍不住打开自己房仓的小窗往下看去。

　　刚好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知道使了什么本事，竟然正贴着船壁快速的往船上爬，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墨卿的视线里。

　　墨卿没有告诉墨离他看到的，起身站起。

　　“阿离，哥哥去方便一下，你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嗯，阿离知道了。”

　　墨卿顺着对方消失的位置找了过去，果然在附近的甲板上找到了处理过的水渍，一路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刚刚的人影。

　　对方正躲在一处暗仓的黑暗里，看样子已经得手，且“硕果累累”。

　　看到突然就来人了，对方也是吓了一跳，手里的吃食点心差点撒了一地。

　　“来官船偷盗？”但不知道为什么，墨卿觉得有点好笑。

　　透过船只摇晃时偶尔撒过来的光亮，墨卿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是个比自己小一点的男孩，穿着木粽色的紧身衣，身形略娇小。他的短发已经被打湿贴在额头上，比对着白净削瘦的脸庞，眉头浓的有些过于夸张了。

　　“嘘，兄弟，来点？”对方显然是个老手，反应过来后便一点也不慌张，压低着嗓子沉着应对。

　　墨卿：……

　　“我不会告诉管事之人的，你走吧。”墨卿本以为是什么安全隐患，见对方就是一个偷吃的小贼，他便不再理会，转身就要走。

　　“诶，别走啊大哥，见面就是缘分呐，聊会儿啊。”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就蹬鼻子上脸了吗……

　　等一下。

　　“你是女的。”墨卿忽然开口，语气中并不带一点犹豫，

　　“诶？”对方显然没能马上反应过来。“靠，不是吧，这样你也看的出来？”

　　对方使劲的指了指自己那浓厚的眉毛，示意墨卿看仔细点。

　　……你要不说话，我还真不一定看出来。你这嗓子清脆的比我妹妹差不到哪儿去，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船经圭栀，圭栀溪流湖泊盛多，但土地多为盐碱沼地，基本上种不出什么庄稼，当地人全靠打渔为生，但这个地方的人又很爱生育。这也导致圭栀在宇嵊算比较穷的城池了，于是，在这里便有了一种全新的职业：水盗。

　　水盗多为因家庭负担不起而被丢弃的孩童组成，也分两种：一种是偷盗过往船只上贵重财物的，另一种只偷吃食。

　　眼下这个，应该是属于第二种了。

　　“水盗？”墨卿从没听说这个词，但听到对方是不知父母的孤儿，只是心头一紧，莫名生出一股感同身受。

　　“没听说过，这回可长见识了吧？”男孩——现在该叫女孩了——边说边不耽误吃，满手的油渍看的墨卿难受。

　　我长什么见识啊我说，还有你骄傲个屁……

　　“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墨卿看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走的意思，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啊，我长的太好看了，我手里的小弟啊，全都是冲我的美色来的，我这不为了能招几个正经的吗……”

　　“……”

　　“你不信是不是？”女孩儿见墨卿表情嫌弃，立刻就明白了，“你等我收拾一下啊，我跟你说这还是我把头发给剪了……”

　　“我信……”看对方伸着油手不知道要干什么，墨卿立刻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这里有一点钱，你拿着吧，以后别干这个了。”

　　“这怎么行呢，按规矩说，我应该分一半给你的，还要你的钱……”女孩连忙摆手，一股子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行啦，这个船马上就过圭栀了，我得下了，聊的很开心，下次再来你随便找个小子提龙哥这个名字，我招待你。”

　　墨卿：大可不必。

　　龙哥……拍了拍墨卿的肩膀，往远处看了看，甲板偶尔有人走过，但因为摇晃的厉害，很少有人停留。龙哥找准机会，翻身贴紧一侧船舷，没有一点声响，身体自然而然的就贴在了船身上。

　　“兄弟，怎么称呼？”临了，对方才想起这个。

　　“墨卿。”墨卿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必要跟一个再也不会碰面的人说那么多。

　　“顺便问最后一句，你这个船（要去国都），你去国都干嘛呢？”

　　“参加武道会。”墨卿很快作答。

　　“那那那你的境界是？”听到武道会，对方忽然激动起来。

　　“武师一段。”

　　“武武武武师？天呐，我真是有眼不识……诶诶诶……”一句话没说话，龙哥一个没抓稳，只听得噗通一声，水面扬起一个不小的水花。

　　“呼……”墨卿吐了一口气，世界可算都清静了。

　　“喂，刚刚是不是有人掉下来去了？”忽然打开一个窗台，一个少年探头问。

　　“不知道。”墨卿摇了摇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回去了。

　　官船控制室里。

　　“大人，刚刚上船的小孩已经走了。”船上的一个差务对着舵仓最前面的中年人说道。

　　“嗯，提速。”中年人摆了摆手，船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宇嵊对于圭栀这些小孩子组成的水盗团体，并不严惩，偷盗钱财的送去做期月劳工，而对于偷盗吃食的，通常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口头教育为主。

　　过往的商船可能会稍有打罚，但官船对于这种事，基本都是视而不见的，这也是为什么龙哥敢白天上船偷吃也一点不惧怕了。

　　确实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