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不迷

94、原来我不是无可替代的

　　我叫……算了，就叫静心吧，其实名字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祂说我的名字是什么就是什么。

　　就如我的人生、我的命运那般，掌控权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手中，不管我如何努力，终究不过是祂手下的提线木偶罢了。

　　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一事实，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让我能早点认清现实，老老实实认命，这样我也不会满怀希望地、一次又一次地去努力、去争取。

　　偏给我以虚假飘渺的希望，在我自以为攀上顶峰、最接近目标时，又将我一脚踹了下去。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甚至会有能与祂平起平坐的错觉。其实我在祂眼里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自称已历经轮回九十九次，但远不止如此。

　　真正的第一世我已经记不得了，大概也找不回了。

　　能找回的第一世是我真正觉醒的那一世，至于之前的，聚聚散散太多次了，找不回了，不知道流落到哪去了。

　　第一世时，我触摸到了这个形成中的世界的一些本质，又在最终的万物消弭、重返混沌中，保留住了本源。

　　世界重启后，我丢失了记忆，但我还是我，并没有被彻底打散重组。

　　之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不断地增增减减，但好在我还是我。

　　某次轮回后，我保留下了记忆，第一次清醒的渡过了生死大劫。我看到了万物在黑雾中一点点消融，沉寂，看到了他们被分散，而后又重组，逐渐形成新的个体，新的世界出现。

　　就在这次后，真正的我形成了。

　　再之后，又是一次次地经历世界大大小小的轮回，不知尽头。

　　这期间，有时我能清醒着抗下来，保留了记忆，有时则浑浑噩噩勉强维持，丢失了记忆。

　　我能感觉到，在一次次轮回中，我的本源已经越来越趋于稳定。不像以前，总感觉似一团散沙般，随时可能崩散，现在已经是一个整体了。

　　我也遇到过不少和我情况差不多的人，其中不乏有先于我而觉醒的。我们同路过，一起走过一段时光。

　　后来他们都陆陆续续地离我而去，没能坚持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没抗过世界轮回。

　　这个已经不是最大的威胁了，我们的本源大都比较稳定，而且还弄出了用以稳定本源的辅助性工具固源符，这样虽然依旧难受，但风险大大降低了。

　　他们更多的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看不到尽头的轮回，看不到尽头的折磨，而主动选择放弃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身边又已空空如也。

　　看着同路人一个个离去，我也曾惶恐不安过，那段时间基本靠固源符勉强度过，险些再次散掉。

　　终于有一天，我摆脱了这样的困境。

　　那天，祂首次出现，不，并没有出现，只是给我传了段信息，问我愿不愿意教化众生。

　　祂可以提供给我一个庇护的场所，在这个空间内我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就算是祂也不能随意窥探。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样我就不用遭受一次次要命的折磨，等着那不确定的未来。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祂的阴谋，不，应该是阳谋，就算我知道了其中厉害，也必不会放弃那次机会。

　　我别无选择，我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这本质上就是祂的一次养蛊，只有我坚持了下来，所以我被选中了。

　　可笑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天资卓越，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成长威胁到了祂，致使祂不得不给出让步。

　　我把自己卖给了祂，还卖出了个不错的价钱，之后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

　　稳定时，便按祂的要求教化众生，重归混沌时，便住在那间安全屋中继续修炼提升。

　　稳定期，我会在世间游历，曾见过一些人，都是很不错的人，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感受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

　　我试图唤醒他们，帮他们找回记忆，但却无从下手，分得太散了，祂做得太绝了。

　　自此，我开始避着这些人，他们终究不是他们，我也无能为力。

　　如果我那时……不，没有如果。

　　渐渐地我开始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厌倦，形成中的世界实在单调乏味。做着同样的事情，见的人也是差不多的，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我想出去了，我想见见那些已经稳定的大世界，肯定有着别样的风景。

　　要求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我开始琢磨出去的办法，几乎全身心投入其中。

　　不知祂怎么想的，在第九十九个大轮回开启前，祂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在下一个轮回时，祂将放松对所有的压制。是的，是所有。至于原因，祂说是为了公平。

　　真是可笑，当初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窥得世界一丝真相，稳定本源。现今祂一句公平，我便和那些东西同在一个起跑线上，我所经受的一切就像是个笑话。

　　不过，无所谓了，我已下定决心，如若不成，那便消散。

　　毕竟，祂已经选好接替我的人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是不可能去求祂的。

　　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不能失败。

　　在第九十九次大轮回中，我见到了不少特别的人。放松压制这点，祂确实说到做到，就连空、无这种状态概念型的东西都能生灵化形了，放得可真够狠，我无话可说。

　　要说最特别的，那大概是善水了，也就是祂选定来接替我的人。

　　和其他人不一样，善水是完完全全由祂亲自造出来的，祂亲自挑选融合。善水天生就拥有稳定的本源，可以说是天生的神明，是祂的亲子。

　　天生神明啊，他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我拼死才得到的东西。

　　初见善水时，他还只是个小婴儿，被放在我的屋门外。

　　祂让我教导他，之后好接替我的事务。我欣然答应了，认为这代表着祂也觉得我会成功脱离。

　　当我抱起他时，有片刻恍神，即使很微弱了，但我还是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好几种熟悉的气息，该夸祂是废物利用的小能手吗？

　　同时，我也发现善水是几近完美的作品，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我意识到了祂的决心，我没有退路了。

　　但我又有着一点希冀，我应该还是很重要的吧。

　　也不知道祂怎么想的，明明可以直接造成成年人，就算是少年儿童也好，偏是个不能自理的婴儿，还让我养。

　　莫非祂有用情感来留住我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担心我给他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破坏祂的计划。

　　我自是不屑去做这些龌蹉之事，尽心尽力地养育教导他。

　　慢慢地，我发现这孩子一点也没有属于小孩的活泼。前几年呆的像木头，不哭不闹，也不笑，大些了死板的像木头，特别认死理，还缺乏情感，有点像机器人。

　　满脑子装的都是教化众生，还质问我为什么不将元宸留在身边好好教导，说是责任？去TM的责任，那个混账东西还能到处蹦哒搞事，已经很给祂面子了。

　　还说什么和我是一道的，可别咒我，不可能，我只想离开。

　　实在想不通，是我的教育出问题了吗？不不，一定是祂的错，强制给他加了设定，灵性都快弄没了，明明那些老伙计都很开朗的。

　　应该是吧，有点记不清了。

　　太好了，也太恶心人了。

　　这样看来，善水也不是那么完美，不过，能满足祂的要求，毕竟，祂要的只是个听话能做事的傀儡。

　　还有一个人，清泉，他可以算是善水的兄弟，他俩同源而出，准确来说，清泉是从善水本源上剥离出的一部分，然后自由形成的。

　　由于是半自然形成的，他看上去可比那个机器人有感情多了，但缺点是太重情了，从而被那个蠢货牢牢掌控，变得沉闷拘束，可惜了。

　　我一直怀疑祂是担心善水有了太多情感误事，或是被我所影响操控，才将善水塑造成这个样子的。

　　善水一天天长大，我也逐渐把手中的事务转交给他。彻底空闲下来后，倒是有些不习惯，总不由自主地去插手那些事务。

　　后来干脆收了几个徒弟，每天教教徒弟，打发时间，也算是我最后为祂做的事了。

　　只是这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奇葩有特色，我怀疑是祂特意送过来的。

　　尤其是不嗔，怎么会出现这种人，不应该，他怎么看也不会是有这种性格的人，太奇怪了。

　　其实也不是全无可能，毕竟都有我了，不，我才不是他，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这个轮回和以往都不一样，他的存在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显，从前都是被祂藏着掖着的，影影绰绰，难以辨清，只能感觉到所见皆是他，又都不是他。

　　这次虽仍有这种感觉，但明显了很多，他的视线，他的习性。

　　我几乎能触摸到他了，祂的软肋，一个在我看来哪哪都不行的废物，我也越来越觉得留在这个世界没什么未来可言。

　　为什么非他不可呢，比他适合的不知凡几。

　　他似乎很喜欢清泉，视线总追随着清泉，好在他对我不感兴趣，这种注视可算不上好事。

　　有了清泉吸引注意力，再加上空无自带的低存在感，更方便我行动，我可不相信祂的承诺。

　　在他真正降临前，最好不要引起他的注意，见就要见真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见他，但我感觉这很重要。

　　时机终于到了，开启的事件竟然是清泉的死，唉！也是意料之中。

　　清泉的死极大的刺激到了他，他动用了很多力量才勉强救回了清泉，后面还是我出手才彻底治好了清泉，他弱的让人难以置信。

　　不管怎样，他对世间的注视消失了，又一重枷锁脱落，可以开始行动了。

　　临走前，我开玩笑似的邀请善水与我同路，果不其然他拒绝了，还说什么会为我守住最后的退路。

　　呵，我还哪有什么退路可言，我也不想有退路。

　　他还祝我得偿所愿，明明我们……他这与背叛何异？我是无所畏惧，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可他还要在祂手下讨生活的。

　　怎能说出这种话！？这孩子怎就不长点脑子呢，果然都是祂的问题。

　　他说，因为我是他师父。

　　对，我是他师父，不管这段缘分是如何开启的，他终归是我一手养大的。

　　不愧是祂，这一布局太高了，把我俩都套住了。不过，我还是要走的，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这已成为我的心结，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去一搏，就算是魂飞魄散又如何？

　　能走到现今这步，没有哪一步是我后悔的，不管是激烈地抗争，还是暂时的委曲求全，我从未后悔过，之前是，之后也是。

　　对我来说，过去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清风观后，我集结了一些有觉醒迹象的人，让他们为我探路。不得不说，这次放水放得太厉害了，那群人应是指望不上了，也就能吸引下注意吧，什么玩意儿，头疼。

　　根据我的推测，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应该是清风大学，但清泉又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是哪出问题了呢？

　　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不嗔竟然入魔了！

　　太搞笑了，祂这是玩脱了？第一次见不嗔时就发现他容易走极端，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能到入魔的地步，啧啧。

　　我去围观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结盟。

　　我遇到了善水，我突然发现被套住的或许只有我。

　　我们打了一场，我受伤了，他好像有些慌张？

　　最后，不嗔成功逃离，不过这盟是结不成了，他对我有很深的恨意，是忘忧的缘故吧，他怎么就看不破呢？

　　我这伤算是白受了，但看了祂的笑话，也不错。

　　时间不多了，这个轮回马上就要结束了，而我却还没有头绪，祂是不是给我上难度了，不然我怎么一点他的踪迹也寻不着。

　　不嗔又干了件大事，他用那把破天斧劈开了天，强行以力破局。之前倒没看出他这么有潜力，就是太冲动了意气用事。

　　不嗔失败了，是祂出手了，这个骗子。

　　我赶到时破天斧已经不见了，应是被人拿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毁了。要是以前，我可以轻松得知真相，可自从我离开清风观后，信息就一点点地对我屏蔽，我没了查阅的权限，就连赶路的速度也因为世界即将重归混沌而被影响。

　　满盘皆输的迹象啊。

　　在这里，我再一次遇到了善水，他劝我回家？可那算家吗？是困住我的牢笼，是牢笼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善水！

　　黑雾充满了整个世界，万物消融，看着这熟悉的景象，我知道这个轮回结束了，我彻底败了，我输掉了所有。

　　隐约间看见有人破开了空间，我想要赶过去，但我被困在黑雾中动弹不得。

　　这么巧就看到了有人破开空间，祂这是杀人诛心啊。无所谓了，这次我大概要像那些老伙计一样被拆分掉了，然后重组，之后，也不再是我了。

　　黑雾对我来说本不会伤害如此大的，因为不管如何，我也是成功抗过很多次世界轮回的。

　　不幸的是，前不久受伤了，更不幸的是这个轮回即将结束，天地间已经没有能用的能量了，伤一直没能好。

　　我怀疑被祂坑了，一环扣一环，一步步把我引导到了如今地步，这是不坑死我不罢手吗？

　　……

　　好安静啊，好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以为祂只是给我点教训的，看来不是了。

　　是了，祂有了善水这个听话的完美管理者，我已经可有可无了，原来我不是无可替代的。

　　还是不甘心啊，不想放弃，我要活……

　　有铃声？这是……安魂铃。

　　安魂铃响了，黑雾要平静下来了，压力终于能小点了，再坚持坚持，会熬过去的，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坚持。

　　好像有光，这时哪来的光？

　　是善水！？他怎么来了？

　　还有这灯，燃烧的竟是他的本源，难怪能顺利到达这里，还有信心能带我走。

　　看着单膝跪在面前又一次劝我回清风观的清泉，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好，我们，回家。

　　看着他少见的欣喜模样，我恍然，虽然清风观对我来说是牢笼，但对他来说，却是家。

　　我们一起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躺到床上后，我才真正安下心来。

　　看着坐在床边表情淡然的善水，我忍不住想逗弄一下他，说下一个轮回不要和他一道了。

　　他瞬间蔫了下去，不情愿地回了个嗯字，可爱，比小时候可爱多了，不再像是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了。

　　祂制造出的完美管理者被我毁了，我有点幸灾乐祸。

　　我继续说，让他去当和尚，他毫不迟疑地答应，没劲，根本不在乎嘛。

　　接着，我又毫不留情地把元宸那个大麻烦甩给了他。

　　之前，为了最后恶心祂一把，给祂添个堵，设计保全了元宸的灵魂。按之前的做法，像元宸这样有大问题的家伙，下个轮回肯定是会被分散的，这样更好教化。

　　有了我的干涉，他极大可能完整存留下来了，只是没有想到我也留下来了。为了防止祂把这个麻烦又扔给我，我得提前甩出去。

　　等等，以元宸的性子，他该不会……算了算了，不想了，好困。

　　对了，还有不嗔，不知道他会怎样，还有清泉……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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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一觉感觉舒服多了，下一个轮回差不多也要开启了吧。

　　善水？已经出去了啊，看来是了。

　　上次虽然失败了，但祂也吃了个大亏，不嗔的入魔，祂肯定没料到，说不定现在还在为解决这个大污染头疼。

　　不嗔身死，并不代表已经成型的魔气会就此消散，已经质变的东西想要再恢复原状可没那么容易。

　　真是个令人神清气爽的好……消息？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个形成中的世界，正常来说，完整的世界本就是有阴阳两面的，那岂不是说不嗔的入魔还促进了世界的演化，说不定不嗔的入魔就是祂一手促成的，这还真是……

　　还有我之前让善水分出去，这不就刚好形成了佛道魔三足鼎立的局面，是世界的进一步演化和稳定，而且我的权利很自然的被分散了。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什么自由的机会，顺带的罢了。

　　所有人都只是祂的棋子，世界终究在祂的掌控之中。让人不知不觉地按照祂的所想行动，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果然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当个棋子吧。

　　不管了，这个轮回先躺平，下个轮回再说。要是祂问了就是本源受损，需要修养，反正暂时是不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