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不迷

90、归何处（完）

　　小白和李明靖来到宿舍时，荆璟正在发呆，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他一跳。

　　在看见大变样的小白时，他一惊，“你……你是小白？”

　　很快，他便顾不上感叹小白的新造型了，因为他看到了被小白拎着的李明靖。

　　此时，李明靖浑身无力，意识模糊，全靠小白拎着才没倒下。他头上顶着一件被血水染红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水，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明靖，你怎么样了，伤到哪了？”荆璟伸了伸手，没敢碰他。

　　李明靖努力定了定神，虚弱道：“我没事。”

　　小白松手放开李明靖，没有了支撑，他向地上倒去。

　　“诶，你……”荆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让他坐在了椅子上，“还说没事，站都站不稳了。”

　　“伤倒没伤到什么，惊吓过度而已。”小白不咸不淡道。

　　“原来是惊吓过度啊，你搞得这么吓人，我也快惊吓过度了。”

　　荆璟简单地察看了一下，确定他身上真的没有伤，这才放心，也有心情和小白闲聊了。

　　“咦，怎么不见……”

　　荆璟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李明靖抓住了手，但他根本使不出多大劲，荆璟也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只看了他一眼后，继续道：“破天……”

　　话音未落，小白身上迸发出骇人的气势，宿舍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了，荆璟吓得立即止了声，不敢动弹，而李明靖则晕了过去。

　　等气氛缓和了些，荆璟嘴角扯出个笑，试图转移话题，“小白，你今天穿的这件红衣，还挺适合你的……”

　　说着说着，他逐渐收了声。

　　只见小白阴森森地盯着他，“好看吗？这可是用我主人的血染成的，还有他身上的血水，都是我主人的呢。”

　　荆璟额头上瞬间冒出了汗，表情惊恐，他后退两步，紧紧地贴在桌沿上，“对……对不起。”

　　“和李明靖说，我等着他。”小白留下这句后，便回到了破天斧中。

　　在确定小白走了后，荆璟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之前那个地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明靖？”

　　没有得到回应，他转过身看向李明靖，这才发现李明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李明靖？”

　　他推了推李明靖，没有一点反应，他有点慌了，哆哆嗦嗦地去试探李明靖的鼻息，在感觉到还有呼吸后，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又紧张起来，“好烫，发烧了？怎么办，是不是要先降温？”

　　他拿了毛巾和盆，准备去接水，“不行，还是先换件干衣服。”

　　一番折腾后，荆璟将换好了干衣服的李明靖塞进了被子里，额头上还敷上了冷毛巾，他自己则坐在地上看着李明靖发呆。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明靖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肉眼可见的变差。

　　“明靖，快醒醒！”

　　“小白小白！你在吗？可不可以救救明靖，求求你了，能不能救救他。”

　　宿舍里静的可怕，是死一般的沉寂，荆璟只能听到自己绝望地呼喊声。

　　渐渐地，他不再言语，缩成一团，泪水止不住地流出。起初他只是低声啜泣，后来干脆放声大哭。

　　“阿……璟……”

　　尽管李明靖的声音微弱，但荆璟还是听到了，他止住了哭声，激动地看向李明靖，“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要不要喝点水，饿不饿？”

　　“你听我说。”李明靖透支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能量，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他一把抓住荆璟的手臂，认真地看着他，“我撑不下去了，你……”

　　“不可能，你明明就好了，你都醒来了，你骗人！”荆璟歇斯底里道。

　　“你应该也发现了，我背上的那道符快消失了，当时要不是有它，我大概见不到你了。”李明靖平静道。

　　荆璟回想了一下，更加惶恐不安，“没事的，再画上就是，没事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画不了了，你一时半会也学不会。”

　　“你不用看了，墙上贴着的符快失效了，作用不大，还有，小白他不会出手的。”李明靖堵死了荆璟能想到的所有的路。

　　“不，还有办法的，我们去求小白，我去求他，他一定有办法的！”

　　“对了，他之前还让我和你说，他等着你，所以他一定会救你的！”

　　李明靖叹了口气道：“我昏迷的时候你应该求过他了吧。”

　　荆璟一下子怔住了，张了张嘴，茫然无措。

　　“阿璟，我带回来的那件衣服是破天道长送的，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如果你想再搏一搏，寻找生路，就穿着这件衣服，带上破天斧，去找一个还活着的人。”

　　“阿璟，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中途荆璟多次想打断李明靖的话，但李明靖还是不带停顿地说完了，随后他疲惫地闭上了眼。

　　“明靖，你等着，我这就去医务室给你拿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一点小感冒而已，吃了药一定就会好起来的，对，只是感冒而已……”荆璟嘴中喃喃着向门外走去。

　　门外漆黑一片，荆璟叫了几声，感应灯也没有亮起。他有些害怕了，本已踏出门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他回头看看昏迷不醒的李明靖，又看看暗黑的走廊，咬咬牙，披上那件还在滴着血水的衣服走了出去。

　　荆璟摸着墙壁走出了宿舍楼，外面的光线比里面稍好一些，虽然灰雾弥漫，但模模糊糊能有个轮廓。

　　校园里静悄悄的，一路走来，他没有看见一个人。四散的灰雾飘荡在他的身周，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上去将他吞没。

　　他摸索着来到了校医院，吃力地辨认了一会后，装了两大袋药，然后急匆匆地往回赶。

　　重新回到了宿舍，荆璟整个人一轻松，但他也不敢休息。他倒出袋子里的药，发现药的盒子都褪了色，很陈旧的样子，像是放了很久似的。

　　“该不会过期了吧？”

　　荆璟焦急地翻看生产日期，看到都在保质期内，脸上的慌张之色才少了些。他费劲辨认了一番，选好了给李明靖吃的药。

　　给李明靖灌下药后，荆璟开始观察他的状态，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灌次药。

　　在灌了五次药后，李明靖的体温恢复到了正常，只是人还是没醒。荆璟在一旁干着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的鼻息，以确定他仍然活着。

　　忽然，荆璟站了起来，看向贴在墙上的那些符。符文淡了很多，并且还在不断地消褪中。

　　他走过去，将符一张张撕下，在撕下差不多一半的符后，他停了下来，将那叠符放在了李明靖身上。

　　符文迅速变淡消失，他眼睛一亮，站起身，准备把另一半也撕下来。

　　“行了，别撕了，”李明靖制止了荆璟的动作，“没了这些符，外面的那些灰雾就会进来，将这里侵蚀，包括你，即使你身上还有道符，也撑不了多久的。”

　　“有什么关系呢，”荆璟顺着李明靖拉扯的力道坐在了地上，“反正那时候也只有我一人了，随便吧。再说，就算我一张也不撕，灰雾也迟早会进来的，不如赌一把。你看，我现在不就赌赢了，你又醒过来了，真好。”

　　“我本来都准备好好睡一觉了，你这家伙非得把我弄醒受罪是吧？”李明靖笑道。

　　“那当然，总不能最后就我一人独自面对，死亡，那也太恐怖了。”荆璟同样笑道。

　　而后，他又收敛了笑意，“抱歉，明靖，是我太自私了，让你……”

　　“说啥呢，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你，明知外面危险，还是出去帮我找药。”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的。”荆璟摸了摸鼻子。

　　“我确实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放弃的，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其实，我还是有着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我还是不甘心啊。”

　　“阿璟，谢谢你救了我。”李明靖真诚道。

　　“真是的，搞这么正式干嘛，咱俩不是好兄弟吗？”荆璟有些不好意思。

　　“对，我们是好兄弟！”李明靖神色坚定。

　　“阿璟，你拜我为师吧？这样下一世说不定我更容易找到你。”

　　“拜师？”荆璟一脸茫然，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嗯，只是换个更紧密的关系而已，或者你想当我儿子？”李明靖不怀好意地看着荆璟，“乖儿子，快叫声爸爸听听。”

　　“边去！”荆璟推开他，“还有其他的关系吗？结拜兄弟不行吗？”

　　“不行，当时破天道长说了我们间的牵绊还不够，然后他给了三种可选的关系。”

　　“三种！还有哪种？”荆璟期待地看着他。

　　李明靖神情古怪，“是道侣。这种倒真的和兄弟差不多，你……”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荆璟二话不说，弯腰行礼，看得李明靖好笑不已。

　　“乖徒儿快起来吧。”李明靖笑着扶起他。

　　“这样就成了？好像是有点不同了。”荆璟仔细感受了下。

　　“这也太草率了！”荆璟忍不住吐槽。

　　“嗯，所以还得加固一下。”

　　李明靖拿出一卷缝纫线，剪下一段，又在手指上割了道口子，挤出血，将线用血染红。

　　“该你了。”

　　李明靖拉过荆璟的手，无视他的疑问，如法炮制一番。

　　最后，李明靖拿着沾了他俩血的线往自己手腕上缠，另一端则缠在了荆璟的手上。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好像那啥啊？而且这样很不方便吧。”荆璟拽了拽红线道。

　　“没事，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才说完，那条红线便隐去了。

　　“真的没了？”荆璟动了动手，没有任何牵扯感，“好神奇。”

　　两人一起坐在地上闲聊，回忆往昔，只是两人都心不在焉。李明靖明显在思考着什么，而荆璟一会看看墙上的符，一会看看窗外，坐立不安。

　　“明靖，你看墙上的符是不是没了？外面的那些灰雾是不是要进来了？我是不是，是不是……”荆璟抓紧李明靖的手臂，声音颤抖。

　　李明靖看了眼几乎要变成空白的符，安慰道：“阿璟，别怕，这里没有死亡，只是回归而已。你就当累了睡一觉，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他用自己绑线的那只手拉起荆璟绑线的那只手，晃了晃。

　　“你骗人，什么没有死亡，骗小孩吧。”荆璟死死抓住他的手，“明靖，我，我害怕……”

　　沉默片刻后，李明靖道：“那要不要和我出去寻找生路？”

　　“出去？你疯了！外面全是那些吃人的灰雾！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可你不是出去过了吗，现在不也好好的在这，阿璟，灰雾没有那么可怕的。”

　　“我那是……我是穿了破天道长的那件衣服才没事的，而且也没去多久，你这出去不知道要多久，万一中途衣服失效了呢？况且这只有一件衣服！”

　　“反正我不出去，与其死在外面不知道哪个角落，不如在宿舍呆着。你别管我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荆璟虽嘴上这样说，但他的手还是死抓着李明靖不放。

　　“衣服上的血色是不是淡了些？”李明靖拿起衣服，细细打量，“难道……破天道长，冒犯了，抱歉。”

　　衣服上沾染的血液被李明靖吸收干净，恢复到了原本的颜色。接着，他又吸收了自己衣服上和地上的血液。

　　李明靖欣喜道：“阿璟，我们出去吧，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试。”

　　“明靖，这些血是被你吸收了吗？”荆璟看看精神抖擞的李明靖，又看看一点血迹也无的衣服和地面，啧啧称奇。

　　“我记得小白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血，看那颜色，一定特别多，要是能让你吸收就好了，你肯定能变得贼牛逼！顺便让我也沾点光，嘿嘿。”

　　“别说了，小白会难过的，毕竟破天道长相当于是他的父亲，而且破天道长也帮助过我们。”

　　荆璟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重要，就让……”

　　李明靖急忙捂住他的嘴，与此同时，小白从破天斧中飞出，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荆璟。

　　李明靖二话不说，拽着荆璟跪在小白面前，诚恳道歉，荆璟也吓得不敢乱说了，只跟着道歉。

　　小白没提这事，而是说：“既然你没事了，那走吧。”

　　“嗯，马上就走。”

　　荆璟没敢出声，只疑惑的看向李明靖。

　　“我们一会出去，你跟着就行，破天道长的衣服你穿着，别怕，会没事的。”李明靖简单嘱咐道。

　　这时，宿舍里的灯全熄灭，宿舍陷入黑暗之中，墙上的符已经彻底失效，灰雾侵入室内。

　　“是停电了吗？”荆璟在李明靖耳边小声问。

　　“是墙上的符失效了，我们快走吧。”

　　小白展开结界，将他们罩在里面，挡住了灰雾的靠近。

　　李明靖看着身周泛着微光的结界，感激地看向小白，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小白回到了破天斧中。

　　“谢谢小白，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找的。”

　　李明靖拿起桌子上缩小的破天斧，将链子缠在了手腕上。

　　“阿璟，走了。”李明靖率先走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

　　“找人。”

　　“这时候去找人？找谁？在哪里？远吗？”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啊？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就是漫无目的的乱找吗，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找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