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稚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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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和我们一起吃过甜糕的姐姐！”
回过神来的孩子们中有人认出了林琼，惊呼出声。其他人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起两人有没有伤到哪。
得知两人没事后，又纷纷感叹起刚刚林琼救人的身姿。
“姐姐你刚刚那一下好厉害啊！是轻功吗？”
“我娘说过，行走江湖的女侠士都武功不凡，很厉害的！”
林琼站起身后第一件事是检查下她救下的小姑娘的伤口。巧了，正好是之前买甜糕时站在她前面的小姑娘，她记得是叫“阿清”？
万幸她到的很及时，除了手上之前用力抓树干的划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
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周围的发言。林琼沉下脸色，看向年龄最大的赵武。
“你们刚刚居然想到用手去接住她？谁想的主意？差一点你们也要受重伤！”
赵武站出来，面色不愉：“不然呢？那时候阿清已经抱不住了，去喊大人来不及了。难不成就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阿清掉下来？”
眼看着两人之间谈话趋势有点火星，被救的阿清连忙开了口：“小武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自己爬这么高，这次也多亏了姐姐恰好在附近，能救下我。若是还要连累大家受伤，阿清才是自惭不已。”
赵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欲再言却被另一边的少年抢过话头。少年对着所有人一鞠躬，又看着林琼认真地道：“对不起，姐姐。这个办法是我想的。以前有家仆这样接过我，我以为这次我们也可以。结果险些酿成大错。”
林琼认出这个也是之前排队买甜糕的另一个少年，见他态度好，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此时宁华恰好上前，林琼就和宁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这些孩子一起相识的经过。
对方听后一扬眉：“所以你就和这几个孩子分了一份甜糕？还没有出钱？”
林琼：“……”
虽然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总觉得好像被嫌弃占小孩便宜了。
林琼轻咳了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转头问阿清：“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已是丰邺城靠近郊外的地方，地处偏僻荒凉，周围大多都是一些以硬活儿营生的铺子，如木匠、瓦匠等。像他们这般年龄的孩子会喜欢的那些热闹小玩意这里都没有。
阿清眨了眨她那漂亮的大眼睛，忽地回头看了一圈自己的小伙伴，见其他小伙伴没有反对，这才一脸神神秘秘地开口和林琼说：“姐姐！我们在这里附近有个秘密据点。”
“......”
林琼：这帮孩子是不是话本看多了？秘密据点都出来了。
听了一耳朵的宁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见两个大人都不以为意，阿清一跺脚，拉着林琼的手就往一边走。林琼猝不及防被拉，只来得及回头给了宁华一个歉意的眼神就顺着小姑娘的力道去了。
宁华叹了一口气，抬步跟上。
一群孩子加两个大人直着没走多久，绕过一个拐角，孩子们停下了脚步。
林琼抬头。面前显然是一个破败荒废的小院子，大门掉漆严重，露出木质的内里。外头的石头围墙都破了好几处。
这地方应该好久没人来过了。林琼心想：若是被孩童们当作了秘密据点，只要没被主人发现倒也不成问题。
走入其中，本以为会见到一片断壁残垣，败枝落叶。石板地上除了渗出的青苔外，竟是十分整洁。
只是这主屋里的门窗上满是破洞，仍然是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孩童们拉开了摇摇欲坠屋门，鱼贯而入。屋内和她设想的差不多，一片空荡荡的，早就没有半点值钱的物件。
阿清拉着林琼和众人一起穿过了这间主屋的中廊。原来后面还有一间矮小的泥屋子，很不起眼。
但林琼一眼就看到了这间屋子的门窗上的破洞都被补好了。
就是补的人明显水平不怎么样，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不仔细看还以为上面沾了尘。
这间泥屋子门比较小，即使是孩童体系也只能最多一次进两个。等轮到林琼和宁华，只得等孩子们都进去了，再往里走。
走进这小泥屋，内部却别有洞天。墙壁上有孩子们画的图样。边角上分门别类地堆着一些精心收集而来的小玩意儿。屋子的中间铺了三张干净的大草席，上面整齐地摆着好些个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蒲团。
看了一圈，这地方倒是像模像样的。
林琼刚在心里夸完这些个孩子，一抬头看到赵武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一眼熟的器件。
瞳孔一缩。
她转头和身边人对视了一眼，宁华表情也变了变，有些许动容。
接着林琼宁华二人就看到赵武和另一个男童又拿出了第二件、第三件……
他们竟然抱出了四把古琴！
且明显和铺子里卖的那些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专门定做的，小巧许多的膝琴。
这……
也不怪林宁二人震惊。他们前脚刚知晓了云澜做的其实是孩童用的古琴，尚且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后脚就直接见到了拥有琴的孩子们。
竟然有这般恰好的巧合。
宁华蹙了眉，是他多心了吗？
林琼倒是没有多想，内心有些惊喜：
这些孩子一定认识云澜。
原来之前她那么早就见过的几个孩子，竟与云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险些就错过了。
“铮”
阿清坐在蒲团上，将膝琴置于腿上，拨出一个音。
尽管女童身姿娇小，可木匠特制的琴长度刚刚好，整体看上去竟然特别和谐。
接着她双手放上拨弹了起来。
从第一个音起，宁华的思绪就断了一下，抬眼往那处看去。
这个调子……他眯起了眼。
是云澜的曲子。
林琼正站在一边感慨地看着阿清弹奏着，余光看到另一边的赵武竟然也坐了下来，也把琴置于膝上。
正在想这孔武有力的小子难道也能弹古琴这么文雅的乐器？
弹琴的阿清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赵武竟然瞬间接过了音续弹了下去！
还没等到林琼惊讶完，这个情形也同样发生在了另外两个孩子的身上。
林琼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四个孩童就这样一起弹完了整个曲子！
待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之后，屋内一片静默。
阿清和其他几个小伙伴看着最后一个女孩弹完，紧张地低着头。
这是他们自从学习曲子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弹奏。
等了一会，没听见声音决定站起来的阿清只见眼前月白色的衣裙一扬，就落入了一个温香的怀抱。刚要条件反射地身体一僵，就听见耳边传来充满惊喜的话语：
“真好听！你们太棒了！”
阿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被夸赞了。粉衣的小姑娘唇边逐渐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悄悄地从林琼的肩膀上看去，其他几个小伙伴也一样开心。就连赵武也不自在地撇过了头，耳朵有点发红。
太好了。
除去孩子们的琴艺，蹲下来抱着阿清的林琼觉得很难表达出她听完这首曲子后的感受。
这是怎样的一首曲子呢？
在她听来，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幼时冬季大雪纷飞的无忧谷。她穿着厚厚的狐裘，坐在回廊里看着外面的雪景。
天地间都是一片纯白，干净得一尘不染。
很静。
是一种容易让人产生迷惘的意境。
林琼多少也能猜得到，这应该是云澜教他们的曲子。
而能作出这样高洁傲寒之意曲子的女子，她却是无缘再结识了。
林琼深吸一口气，放开了阿清，站起身。面朝其他人，用肯定的语气问：“你们认识云澜姑娘吧？这琴还有这曲子，都是她给你们的。”
阿清点点头，眼睛一亮：“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云澜姐姐啦！”接着神色一黯：“可云澜姐姐她已经……”
这些孩子对云澜的死讯却是知情的。那么他们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林琼想了想之前在甜糕铺子的相遇，又问：“平日里是云澜一直和你们买甜糕吗？她有没有和你们说起过什么？”
当日在甜糕铺子那，阿清曾说起过一句，他们平日里也是五个人分一份甜糕的。
这里只有四个孩子，剩下一个应该是来教习他们琴曲的云澜了。
结合之前孙嬷嬷说过云澜姑娘尤为喜食方氏的甜糕……林琼觉得这该是很合理的。
但出乎意料的，阿清却摇摇头否认了。
“不是的！我们这里之前还有一个比小武哥大一岁的泠烟姐姐！云澜姐姐只给我们带甜糕，坐在
一边看着我们吃，自己却是不吃的。”
阿清吐了吐舌头：“其实泠烟姐姐才是我们之中学琴最厉害的一个！她能自己一个人弹下来整首曲子，云澜姐姐都夸她说天赋异禀，更甚过她自己。也就是泠烟姐姐年岁到了开始跟着她爹走镖去了，才轮到我们在这里抢一抢风头。”
林琼没想到到这里还能多出一个泠烟姐姐来。不过阿清话中有其他更让她关注的点：
“泠烟姐姐？是个姑娘？走镖？”林琼这三问问出口，心里也觉得有些荒唐。
她自幼阅遍群书，从未听过有女镖师。
此时赵武从旁边插了一话：“你们可别没见过，就瞧不起女镖师。泠烟姐两岁学武，我可打不过她，甚至她家中有些大人都打不过她咧！”
他脸上露出自满的表情继续说：“我亲耳听到她爹当着镖局所有人的面亲口认的，泠烟姐就是下一任的总镖头！那可是总镖头啊！能行过好多我们只在话本上听说过的地方吧？能遇到好多厉害的人吧？到时候她再回来，那可就威风了！”说着摆了个出招的姿势。
旁边的孩子们配合地感叹着。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万事开头难，这泠烟姑娘要当第一位女镖师，怕是要遭受很多非议，还好家人是支持她的。
蓦地，林琼想到了另一个女子，有什么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泠烟姐姐身手好，弹琴也厉害！我就不行了……我习武怕疼，和云澜姐姐学琴也磕磕碰碰。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整地会弹整首呀！”其他有孩子小声说道。
“学得慢也要学！我们所有人当时都答应过云澜姐姐的！要让北境、中州、南域的人都知道这个曲子！”另一孩子立刻严肃道。
那个已经不在了的，能作出琴曲教给这些行商的孩子的。
“虽然我一个商人会弹琴挺怪的，又不是文人。但以后兴许遇上意中人时，人家就看中了我这一点不一般呢？”
“小良，你想得倒挺美，可你弹得还没大武好呢！”
“简单啊，我以后跟他不走一个方向。”
阿清捂着嘴笑着看她的玩伴们商讨着充满希望的以后，好似已经看到他们的足迹遍布天南地北。
与这些孩子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世，以后也看不到一丝希望的云澜。
林琼张了张口，突然觉得在这种气氛下打断这些孩子们的远想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良久，才从喉咙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
“这首曲子叫什么？”
阿清转头，黑珍珠般的双眸中划过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纯真的疑惑：“云澜姐姐居然没和你们说吗？这曲子名字可好听了！你可要记好了。”
“此曲名为《冰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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