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曲陌颜

4、第 4 章

　　|肆|

　　[娘，你看谁回来了！]天不过蒙蒙亮，苏夫人就在睡梦中听到苏亦清在门口嚷嚷声。她揉揉惺忪的眼睛，缓缓地迈着步子走到门口。

　　[阿清啊……大清早嚷嚷什……阿残？]看到眼前的男子，苏夫人不由打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着应该过了大概三年了吧。都不见阿残回来，只是在前一年偶尔见了一两次，今天一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伙子，人又帅气挺拔了不少啊，还变得稳重许多呢。呵呵。]苏夫人激动地打量着夏染残，自言自语着。

　　[娘，是阿残，是阿残。]苏亦清也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

　　[阿姨，我回来了。最近身体如何？]

　　[好，好得很。你快和阿清说说话吧。你不知道啊她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苏夫人笑得皱纹都挤在一块。夏染残看在眼里，虽然也是高兴地笑着，心里却想着苏夫人果然是老了。又转过头看苏亦清，只见那丫头[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急忙把脸别过去。

　　[阿清，陪我走走吧。]口气虽然是请求的样子，可夏染残却由不得苏亦清说什么，直接牵着她出门。

　　走在大街上，苏亦清一直不敢看夏染残，很想和他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一路上只是低着头，缄默不语。夏染残知道苏亦清在想什么，他微笑着牵着苏亦清，带她来到了一个小湖旁。

　　[阿清。]夏染残叫着苏亦清，想让她抬头陪他一起感受乡间小镇的美景。可苏亦清似乎还在想心事，没有注意到夏染残在叫她。

　　夏染残看着站在他旁边的苏亦清，眼中不知道蒙上什么色彩，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苏亦清的眸子好像望穿一片瑰蓝的海洋，静谧美好。虽然是生于民国的女子，但骨子里却透着古代女子的气息，一身粗布的旗袍，头发也是如从前的样子一样绾起。夏染残知道苏亦清与其他民国女子不一样，她不喜欢穿洋装。在省城，每天络绎不绝的女性客人大多是穿着时髦的洋装来的。头发烫得卷卷的还梳着奇怪妩媚的发型，每次一走进银行大厅就有浓烈刺鼻的香水味窜进夏染残的鼻子，肆虐着。在那工作不比在这小镇，天天都得应付一些难缠的人物，做些令人头疼的事。他厌倦了，突然分外思念这里，更加想回北平的苏府。苏亦清就仿佛是他在省城的希望和心灵的寄托，只要想着苏亦清，他便不会疲惫。

　　[你在看什么？]苏亦清发现夏染残一直看着她，便浑身不自在，问道。

　　[没。很怀念这里。]有意无意地将话题转移。

　　[我记得你不像是恋家的人。]苏亦清看不清夏染残脸上的表情，听得有些懵懵的。

　　[呵呵。]没有解释，含糊地一笑而过。

　　其实他这次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日本军队来犯我国，北平那已是硝烟浓重，虽然这无名小镇子看起来是安全，没吸引力，但这里的确是占据重要的地方，又据夏染残在前几日收到的电报分析，日军被此地吸引，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他想把苏亦清和苏夫人带走，先避一段时间再说，自己留下来看情况。但是他为了不让苏夫人担心，又怕苏亦清听了不想离开，便瞒住她们。

　　[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要离开？]苏亦清很不满，她不喜欢流离的生活。这里是她第二个家乡，有她的娘亲有她的房子有她的五味馆，她所依恋的人也在这里。她为什么要离开？

　　[是啊，阿残。你总要把话说清楚，不能说搬就搬呐。而且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搬？]苏夫人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她也不想离开。人老了，喜欢安逸，没有什么生活比现在更好了。

　　[这里的小镇与世隔绝，而且条件也不太好，你们可以去条件好一点，城市化一点的地方生活一段比较好，习惯适应嘛。]夏染残黔驴技穷，已经编不出什么话了。

　　[你让我和娘考虑考虑，阿残。娘，你先去睡吧，我和阿残谈谈。]苏亦清看出端倪，想单独问问夏染残，便支开苏夫人。

　　[说吧。]苏夫人离开后，苏亦清直接问。

　　[阿清，没什么。就去其他地方住几天，没什么不好。]

　　……

　　一阵沉默，苏亦清在等夏染残说出实情。夏染残自知瞒不住，便一五一十地跟苏亦清讲明白。待事情交代清楚，夏染残不忘补充一句，要替苏夫人着想。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俄而狂风顿起，风声呼呼，刮得窗户都关不上。大风卷得满地残枝乱走、灰尘飞散，天也是从未有过的漆黑。没有多久，风停了，只剩下几只夜鸦在已经枯萎的大树上撕声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