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晋丝路》钱塘苏小

10、第十章：敦煌张珰定西域

　　公元73年到公元91年，在汉明帝刘庄与汉和帝刘肇执政期间，在长达18年的时间里，东汉与西域诸国战事不断，尤其是公元91年的阿尔泰山山脚的战役，史称“金微山之战”，这一场战役对北匈奴势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也让北匈奴短时间内无法抗衡东汉军队，但也正是因为连年不断地战火损耗了东汉王朝的国力，使得东汉王朝对于西域的掌控能力逐渐降低，西域都护府逐渐式微。

　　直到公元102年，西域都护府班超告老还乡，汉和帝刘肇驾崩，区区十年的时间，西域局势开始再一次变得动荡不安。公元110年，经过20年休整的北匈奴逐渐恢复元气，在控制车师国之后，再一次将势力范围扩展到西域诸国，西域诸国随同北匈奴背叛东汉王朝。

　　从公元73年到公元110年，维持37年的西域都护府已经形同虚设。公元119年，因为北匈奴和车师国频繁袭扰河西四郡，阻滞了丝绸之路的贸易往来，敦煌太守曹宗建议汉安帝刘祜，希望派行长史索班带领数千人前往伊吾屯兵，并且长期招抚西域诸国。

　　但是北匈奴经过二十多年的繁衍休息，早就不是落败的北匈奴，最终北匈奴在新疆巴里坤湖附近击败了东汉王朝，也正因为这是蒲类海附近的区域，又是东汉王朝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最重要的一段区域，才使得张珰与班超之子班勇合力抵抗北匈奴的进攻。

　　东汉王朝内部部分官员想到的是关闭玉门、阳关，以绝后患，说白一点，就是说，要放弃西域诸国的控制权，退回到河西走廊的长城边界。

　　这样消极的处理使得敦煌太守张珰和班勇非常的担忧，毕竟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唇齿相依，如果丢掉了鄯善国及其他附属国，等同于祁连山脚下的河西走廊彻底被北匈奴占据，丝绸之路彻底断绝。

　　为了能够维持丝绸之路贸易的通畅，敦煌太守张珰提出了“三策”，史称“西域三策”。《后汉书·列传·西域传》记载这三策的内容大致是：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间，专制西域，共为寇钞。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余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如又不能，则宜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也。

　　敦煌太守张珰提出西域三策之后，上书陈忠便跟汉安帝刘祜讨论张珰的建议，这便是历史记载的《议救西域疏》。

　　尚书陈忠认为北匈奴确实是西域诸国最厉害的国家，也是跟汉朝过节最大的国家，不管是刘邦的“白登求和之困”还是汉文帝刘恒的中行说背叛大汉的耻辱，对于大汉王朝而言，击破北匈奴威胁的根本办法便是彻底剿灭北匈奴的王庭。

　　由于北匈奴习惯性掠夺丝绸之路上的西域诸国，对于河西四郡和西域都护府而言，频繁袭扰之下，必然会造成经济损失，也会影响汉朝的国威。

　　西汉曾经联合西域诸国断绝匈奴的势力，然而，汉宣帝和汉元帝在世的时候，翻看史书会发现，匈奴只能够以武力逼其臣服，却不能永久性降服。也因此，北匈奴攻破车师国之后，定然会筹划攻克鄯善国，如果放弃鄯善国不救，会造成连锁反应，以至于西域诸国也会背离东汉王朝。

　　若是西域诸国真的背叛大汉王朝，便会置河西于危险境地，因此，建议皇帝增兵西域，并且抚恤西域都护府内的将士，避免河西走廊陷入险境之后，敦煌再入险境。为了能够震慑匈奴，又能够及时驰援西域诸国，建议在敦煌重新设置校尉官职，并且河西四军屯兵，以此安抚西域诸国，震慑匈奴。

　　汉安帝刘祜接受了陈忠的建议，并且派遣班勇为西域长史，调拨五百将士随班勇前往车师国。班勇不仅仅是东汉的名将，更是班超的儿子，他文武兼备，著有《西域记》，为《后汉书·西域传》所依据。

　　之所以汉安帝刘祜派遣班勇前往西域，主要是班超出使西域的岁月里，班勇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见多识广的班勇不仅精通西域文化，更是清楚西域诸国的实际情况。

　　也正以为如此，班勇才会在出使西域之前，给汉安帝刘祜写了如下奏议，奏议内容大致意思是：

　　汉武帝刘彻时期，由于汉武帝担心匈奴过于强盛而犯我边疆，于是派遣卫青、霍去病等人打通西域要道，斩断了匈奴的左膀右臂，实现丝绸之路的畅通。王莽篡位之后，由于王莽向西域索取太多东西，以至于西域诸国百姓与君主愤怒不已，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了西域诸国第一次与汉朝斩断联系，断绝了往来。

　　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王朝，由于战乱之后，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也因此，光武帝没有拨出精力与兵力恢复西域都护府的建立，恢复与西域诸国的贸易往来，也因此丝绸之路还是处于断绝的情况。

　　因为光武帝没有关注西域诸国，便给匈奴留下了可乘之机，匈奴利用自己兵强马壮、恃强凌弱，这个时代的西域诸国百姓过的日子很痛苦，各郡白天都要关闭城门。汉明帝刘庄登基之后，考虑到丝绸之路的通商与国家战略，派出将军重新出使西域。

　　汉明帝派出的虎将打跑了匈奴，才使得西域诸国得以与大汉恢复联系，西域都护府重新设立，河西四郡的边界线安定下来。但是，匈奴占据西域部分国家时间过久，西域的部分国家已经没有了归附大汉的信心和诚意。

　　后来赶上羌人作乱，汉明帝刘庄分兵处理羌人作乱事务，匈奴席卷而来，不仅再一次断绝西域诸国与大汉的联系，更是强逼西域诸国纳贡称臣。尽管，这期间的鄯善王和车师王心向大汉，两个国家的百姓对待匈奴也是心怀愤怒，可是鄯善与车师一直找不到联系大汉的门路。

　　如今，曹宗受到羞辱，他想要找匈奴一雪前耻，但是孤军在外的将士是没有成功可能的，如果兵败如山倒，不仅屯兵西域的士气会削弱，周遭西域诸国也会对汉朝失去信心。也因此，敦煌三百驻军应该恢复，并且支持尚书陈忠和敦煌太守张珰的建议，重新开启西域都护府，重新设置西域副校尉。

　　班勇建议在鄯善国，也就是古楼兰地区驻军五百人，以阻拦早就改了血统的龟兹国的来路，并给南边的鄯善国和于阗国壮胆，联合鄯善国与于阗国共同抵抗匈奴。

　　由于西域都护府的副校尉是在车师国是管制匈奴的人，这个人需要足够的威望让西域诸国心悦诚服，而且要对匈奴有一定的震慑能力；又由于鄯善王尤还拥有汉族血统，也因此，如果匈奴得势，匈奴一定会杀死尤还。

　　东汉王朝基于这样的判断，任命班勇为西域长史。班勇如同他的父亲班超一样，率兵五百人出使西域，并在公元124年到达楼兰，在说服鄯善王尤还归附大汉之后，又前往龟兹国与龟兹王白英讨论归属大汉的问题。

　　龟兹王白英犹豫不决，班勇用恩德和信义进行开导。白英在了解两汉西域历史之后，白英决定带领姑墨王、温宿王一起归顺。白英归顺之后，班勇征调龟兹步骑兵一万人前往车师前国，在伊和谷与匈奴伊蠡王对战。班勇战胜匈奴伊蠡王之后，又收容车师国军队五千余人。

　　至此，鄯善国、龟兹国、姑墨国、温宿国、车师前国全部归顺东汉王朝，班勇出色地完成了西征的任务，回到柳中垦田屯戍。

　　公元125年，一年之后，班勇部队休整结束，班勇调集敦煌、张掖、酒泉等郡六千骑兵和鄯善国、疏勒国、车师前国的军队，进攻车师后国。

　　班勇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班超的军事指挥才能，在这场对战之后，班勇部队斩首俘获八千多人，马畜五万多头，并且斩杀车师后国中的匈奴使节，为索班一雪前耻。至此，丝绸之路上的西域六国尽数归属东汉王朝。

　　一年之后，也就是公元126年，班勇带着西域六国的军队征伐匈奴的呼衍王，呼衍王由于指挥不利而逃走，匈奴两万余人全部投降，呼衍王的堂兄更是被车师后国亲手斩杀。在班勇的智慧之下，呼衍王带领残部迁徙到枯梧河畔居住，车师此后不再有匈奴的足迹。

　　由于焉耆王元孟负隅顽抗，班勇与敦煌太守张朗合并攻打焉耆王元孟。敦煌太守张朗由于此前有罪，贪功心切，提前约定时间到达战场，擅自率领军队与焉耆军队对战，尽管张朗降服焉耆王元孟，却造成班勇部队在约定地点等待过久而引发迟到的过错。

　　最后，班勇因为迟到被调回京都，下狱免官，虽然班勇最后得到赦免，却老死家中，可叹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但是，敦煌太守张珰提出的进攻蒲类海、敦煌与昆仑屯兵、守住鄯善国与车师国要塞的建议，成就了班勇西征，也让西域诸国逐步与汉朝恢复邦交，使得丝绸之路再次畅通。鄯善国的重要性再一次被东汉王朝认知，这也为三国魏晋提供了管理西域的样板。

　　敦煌太守张珰的《议救西域疏》不仅为西域诸国带来了和平，也为河西走廊上的丝绸之路带来了久违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