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备考的时间总是紧张飞逝,一转眼就到了周四。
这些天,程易慎发现谈熙真的好像不存在一样,悄无声息,无论在家里还是班上,两人都没再有任何交集。
程少爷很满意。
除了不知在什么时候,楚白和谈熙变得熟悉,这两天总会说起她。
比如周四,晚自习下课,他和韦轻宇他们在学校门口的麦当劳打了几局游戏,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往常的楚白不会说什么。
可是晚上的她好像喝了点小酒,微醺,难得对放养的儿子起了教育的心思,扣着他在客厅叭叭说了半天回家太迟的问题,句式套用“人家谈熙十一点就回来了,你怎么快十二点才到家”。
左一句谈熙右一句谈熙,听得他的头越发疼。
曾几何时,他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谈熙一来,他就只有挨骂的份了?
鼻尖发痒,程易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楚白:“感冒了?”
估计是麦当劳和地铁的空调太冷,他没好意思承认,努力忽略喷嚏后的鼻塞:“没感冒,估计有谁想我。”
“我现在就挺想你的。”楚白笑眯眯捏他脸,“想揍你。”
程易慎:“……”
开完玩笑,楚白的酒像是醒了些,总算回屋休息。
半夜十二点,想起明天的月考,程易慎回到房间囫囵洗了个澡,头发没干就开着空调睡了。
第二天醒来,脑袋疼,鼻子堵,胃还烧得慌。
——显然感冒加重了。
感冒归感冒,轻伤不下火线,程易慎还是去参加月考。
七点一刻,今天的轮考就开始了。
早上语数英,下午政史地生,晚上物化,满满当当。
虽然他们是物化理科班,可是高二下学期还有选修的四门全省会考,因此现在,小四门的地位还比必修的物化高一些。
平日里嬉闹的韦轻宇之流也在休息时间抱着书,试图临时抱个佛脚——虽然一般情况下佛祖都是一脚把他们踹开,但是诚意总得有。
晚上化学考完,大家熟练地开始对答案,全班鬼哭狼嚎各种声音都有。
“BDCCD ACCDA,不是吧?十个里面有三个不一样?”
“那题酸碱度变化最小的到底是哪一个啊?”
“我他么没写完!!!”
“哇哦——”
监考老师抱着卷子前脚刚离开,韦轻宇就怪叫了一声,可算把一天憋着的劲儿发泄出来。
他拉着程易慎的胳膊,眉飞色舞地说:“慎哥你今天真给面子,居然写完了都不挡!我选择题不确定的,全都改了你的答案。”
“我去……胖子你跟慎哥坐同桌也太幸福了吧!年级第一随便给你抄?”
“你可悠着点,别进步得太快,被老陈发现了。”
“胖子不再是我们吊车尾小组的成员了,他投奔慎哥去了。”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或羡慕或嘲讽。
韦轻宇喜上眉梢,眼里是满满的狂妄:“靠我自己可能不行,但是加上慎哥,不好意思,我不再是昨天的我了。”
“不过慎哥,你今天怎么对兄弟这么好?”他扭头问道。
平时慎哥可不是这种放开让人抄的个性——他一般都是一边眼神鄙视一边趴在卷上休息,顺便挡得结结实实。
撑着发烫的脑袋,带着浓重的鼻音,程易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求多福吧。”
韦轻宇:?
九门考试的对答案是个漫长的过程,七八分钟过去了,全班仍回荡着嗡嗡嗡的声音。
第三节晚自习铃声响起,大家还意犹未尽,低语声直到陈文得胖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才消失。
程易慎看着老班的出现,他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靠在椅背上装死了整节晚自习,他意识到这次考试翻了车,下周出完成绩大概率是要开始补习。
越想越气,直到快下课,他摊在桌上的练习卷都没写几个字。
老陈抽空回办公室拿了包,这会儿逛到教室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出来一趟。
两人走到走廊,空气里的热度让他的鼻塞更加明显,呼吸不畅,只能轻微地张开嘴。
陈文得靠着走廊的护栏,问道:“早上主科的卷子机读已经读了出来,你英语答题卡连学号都涂错了,还是朱老师在一堆答题卡里找到你的卡,人工读的成绩,你怎么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程易慎:“没什么心事,就感冒了。”
他一开口,鼻音浓重。
老陈惜才,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紧张地把手往他脑门上一放,手感滚烫:“家里人来接吗?打电话联系了吗?”
虽说不让带手机,但大家都知道学生们还是会带。老陈属于开放派,有全班同学的手机号,平时只要不被纪律组的老师逮到,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易慎垂下眼,不露痕迹地撤了谎:“说过了,家里人考完就来接。”
满怀对学霸的信任,老陈没再多追责考试的事情,只叮嘱他回到家之后吃完药早点睡。
就说话的工夫,下课铃响了。
明天是周末,大家放学都很积极。班上接连响起桌椅拖拉的声音,韦轻宇他们看他被老班留着,只得先走。其他人说说笑笑收拾东西离开,等他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随着冷白的灯光逐渐熄灭,人迹渐少的校园,风声寂寂,树影横斜。
此刻程易慎才有了高强度连环考试真正结束的感觉,而他也后知后觉,身上止不住地发酸发软。
这次感冒好像有点严重。
他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校外大学生喧闹的夜生活,穿过校门的阻拦,鲜活地展现在他眼前,一片霓虹闪烁。
那片霓虹中有一道瘦弱的纤细身影。
他眯了眯眼,认出那好像是谈熙。
今晚程恭有酒席,司机去接他,程易慎得坐地铁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往地铁站方向走,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她在一片灯光中笼上一层轻纱,朦胧得不像话。
谈熙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向前走去,小心避开说闹来往的男男女女。
走进地铁站,等了两分钟,车辆进站。
她上了车,习惯性地掏出耳机,开始听听力。
车厢里乘客不少,长条座正中有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嘹亮的大嗓门说着方言,格外吵。
程易慎隔着两个人站在旁边,单手拉着扶手,另一只手玩着单机小游戏打发时间,时不时瞥她一眼。
她肩膀细窄,手臂好像一只手可以握过来,地铁过亮的白色灯光下,显得她肤色更冷,唇色更淡。
他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判断得没错,这人肯定营养不良。
赵禾有傲气不想接受程家的钱,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养得这么惨?
不是说富养女吗?
胡思乱想地过了两站,周围乘客下车,空出了许多位置,长条座上稀稀拉拉坐了两三人,站着的人挑了空坐下来。
谈熙选择坐在了两人座的一侧,暗暗松了口气。
这里是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长条座有座的情况下,一般人不会来这里挤两人座的。
可惜这里有个脑袋烧糊涂了的程易慎。
瞥了一眼聒噪的中年男人,神使鬼差的,他长腿一迈,坐到了她身边。
蓝白色的校服长裤落入眼帘,身边忽地一热。座椅不宽,两人距离很近,他发烫的体温和他本人一样张扬得很,肆意喧嚣着存在感。
谈熙内心不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抬起头看了一眼,只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附中学生往这里凑。
一眼便愣住了。
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这会儿像是一只刚出笼的虾。
倒不是第一次在地铁上看到程易慎。
高一的时候她也见到过,他和韦轻宇那几个一起下晚自习回家,别人在吵他在看,挺拔的模样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只是平日里冷白的他,此时脸上一片淡红,狗狗眼没有聚焦,眼尾像是被染上了色,闲散瞥来,神情慵懒。
溢出的无辜感扑面而来。
她错了。
这人不是不长眼,而是眼长得太好了。
地铁上的灯光亮得刺眼,挂式显示屏哇叽哇叽放着广告,那个中年男人像是说到激动的地方,突然高亢地喊了几声。
越发显得车厢连接处这里安静得异常。
愣了几秒,谈熙回过神,避嫌地往另一边缩了一些,低头继续看着手机里的题目。
程易慎感觉自己可能真的烧得厉害,脑袋止不住的发沉,听着谈熙喃喃的英语声,他头脑一片晕眩。
头顶上呼呼吹下的空调风并没有让他冷静,反而在一片炽热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畔的低语像是一阵阵空灵的魔音,不停地钻入他的耳中,将他的清醒渐渐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程易慎感觉到有人在推他。
费力地掀开发烫的眼皮觑下,他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指戳在他的胳膊上。
细细瘦瘦的指尖,指甲圆圆的,嗯,没有小月牙。
是谈熙。
“干嘛?”眼皮发沉,他合上眼哑着嗓子问道。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善,微皱的眉宇透露着不耐。
看到他的表情,谈熙忽地后悔自己又多管闲事,微张的双唇合上,没有说话。
等不到回答,程易慎啧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再次睁开眼望来。
一眼便对上了谈熙还未移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