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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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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谁啊?
我的字怎么样轮得到你在这儿放厥词吗?
缺觉的程少爷耐心不足,火气有余,听着她冷淡的话反而觉得像是火上浇油,他看都没看递过来的作业本,睨了一眼:“关你屁事?”
谈熙仰头喝了一口水,没说话,只给了个“我眼睛快瞎了我是受害人”的眼神。
课间来空调前面吹冷风的同学挺多,听着动静纷纷扭头看热闹。
程易慎没记住脸的两个女生还好事道:“慎哥,孙老师每次都拿你做反面典型,你那卷面每次因为字丑被扣分,你都不心疼吗?”
“就是,人家谈熙说的也没错,好心提醒而已。”
大抵是被韦胖提醒的旧恨加新愁,吃瓜群众的煽风点火让烦躁情绪一步到位。
他嗤笑出声,靠在桌边,扫了眼刚刚说话的女生,垂眼对谈熙嘲讽道:“我字丑可还是年级第一,你字好看有什么用,从头错到尾,你也挺牛逼啊。”
???!
周围人呆了呆,连说风凉话的同学都闭了嘴。
对女生说话这么暴躁,慎哥他真是凭自己的本事才单身十七年的吧?
反倒是被嘲讽对象谈熙冷笑了下,从桌肚里掏出下一节课的书,随手翻着,头都没抬漠然说道:“有这时间逼逼,不会去练字?”
程易慎也来了脾气:“我练不练字关你屁事?”
静了几秒。
谈熙嗤了一声,抬起头盯着他。片刻后,像是打发人地挥挥手:“确实不关我事,你开心就好。”
就差没把“您快滚吧”直接讲出来了。
“……”
此话一出,患有女生脸盲症的程易慎终于唤醒了记忆深处,谈熙那深刻且恶劣的印象。
直到吃午饭时,韦轻宇才从李酷乐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程易慎,笑得筷子都快拿不住了:“我操,牛逼啊,居然有人能这么怼慎哥,酷仔你怎么都不喊醒我?补个觉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啊!”
“我这不是来不及吗?”李酷乐啧嘴笑道。
“继续说啊,慎哥反击了吗?”
“反击个屁,谈熙都没搭理他,我是第一次见慎哥脸那么臭。”李酷乐坐在程易慎斜对面,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不,第二次。第一次是谈熙把手机给老师的时候。你知道吗?更逗的是,慎哥被怼开之后,作业本都忘了拿,现在这本子,还在人家谈熙的桌上摆着呢。”
这么生动形象你怎么不去说相声?
程易慎听得想打人,死亡凝视落在了损友夸张的笑容上,那俩人还没心没肺,嘎嘎嘎笑得贼大声。
无语望天。
片刻之后,他干脆掏出手机,翻着消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
韦轻宇笑够了,又习惯性地来偷他盘里的菜,瞧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问道:“慎哥,你都看了一早上手机了,跟谁聊天呢?”
程易慎单手回了几个字,没回答。
刚好何铭坐下,李酷乐扒了几口饭,伸手抢了块排骨,在何铭悲愤的抗议声中说了句:“你管那么多干嘛?”
“慎哥什么时候是这么勤快聊微信的人了?他那苹果机搞得跟游戏机似的,只玩游戏不聊天,”韦轻宇一脸八卦,还伸着脖子试图打探两眼,手却不老实地伸向餐盘,“和谁聊呢?是不是背着兄弟们有情况了?”
程易慎“咔”地锁上屏,一筷子敲在了韦胖瞄准鸡腿的手上:“跟我妈,你有意见?”
“没意见!”韦轻宇手一抖,鸡腿落下,他飞快地收回筷子,假装乖巧,“祝你和阿姨聊得开心。”
但程易慎大概是开心不起来了。
他妈楚白从早上就洋洋洒洒发过来一长串,除了指责他夜不归宿、老打游戏、信息回复不及时、太懒不热情之外,还多说了一句:“有个朋友的小孩要在家借住一段时间,我看着很乖。你不要欺负人家,没事早点回来,别带坏别人。”
瞧瞧。
这是亲妈说的话?
突然闯进家里,再加上楚女士的铺垫,程易慎对这个借住的外人已经没什么好感了。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坐在他妈旁边的人。
楚白久违地起身迎接,带着十二分的热情招呼着他:“小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快来见见你赵姨的女儿!”
?
赵姨是谁?
不是,你管这么大的人叫小孩?
重点是,那个跟着站起来一脸乖巧的,不就是今天早上才跟自己对喷完的那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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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淮市新区的中央公园地铁站3号出口,出了站是一片别墅群小区,交通便捷,配套齐全,而程易慎家所在的江南别院,坐拥湖景,更是其中出了名的贵。
夜色沉沉,湖面波澜不惊。
连绵起伏的蛙声在这夏末的深夜里听起来余韵悠长,一切感官都像被放大了。
而此刻的程易慎,唯一被放大的感官恐怕就是视觉。
他愣在自家门口,呆呆看着楚白拉着谈熙走过来。
少女站在灯火明亮处,消瘦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她还穿着附中的红白校服,无论楚白说什么,她都含着笑点头,看上去安静又疏离。
笑个屁啊。
为什么谈熙会出现在自己家?
大概是看出儿子脸上的震惊,虽然不懂震惊怎么就变成了不善,但楚白还是面带笑容地介绍道:“儿子,这是你赵姨的女儿谈熙,要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我刚听小熙说,你们还是同班同学,你在学校可要多照顾着点啊。”
她转过头,又对谈熙说:“你就安心在程伯伯家里住着,你妈的事情别担心,顾好学习就行,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和我说。”
谈熙点头:“谢谢阿姨。”
昨天搬进来时,程恭和楚白两人对她热情又和蔼,家里的阿姨也帮着忙前忙后,程家儿子是个小胖墩,有点害羞。但全家表现出的直白善意,让她这个外人没有太多尴尬。
昨晚程恭出差后,楚白和她闲聊说起,还有个大儿子小慎,今年也念高二,晚上去同学家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人就是程易慎。
果然,老天爷不会对她多仁慈。
谈熙心底冷笑了一声。
看了眼满脸写着不满的程易慎,似乎比她更抗拒这一事实,谈熙突然就有了种幸灾乐祸的舒心。
估摸着这对母子还有很多话要说,谈熙主动说道:“阿姨,我作业还没做完,先回去了。”
楚白忙不迭答应,笑着目送她向负一层走去:“别学得太晚,早点休息啊。”
等谈熙的身影消失,程易慎才回过神来。
他换了鞋,懒懒散散地走进客厅:“这赵姨是哪门子的亲戚?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可不欢迎之情溢于言表,楚白拉着他到沙发上,小声解释了起来。
原来程恭早年发家时,遭人暗算,是赵禾在生死关头救了他们夫妇,后来她不求报恩,悄悄离开了,他们夫妇多年找不到人,就没再提过。
上个月,楚白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听护士聊到了赵禾的名字,这才找到了恩人。再一打听,赵禾病重,卖了房看病,程恭夫妇想出钱,可遭到了拒绝。
后来问急了她才说,希望能帮忙让谈熙住校,安安稳稳地读完高中。
大抵是听到恩人的女儿的缘故,程易慎的脸没有那么臭了,但仍面露不快:“那怎么不让她去住校,搞回家干嘛?”
楚白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淮大附中是我们开的,想住就住?我们帮忙协调了,可你们学校这两年扩招,高三学生住不完,都赶了一部分高一高二的学生去走读,哪里肯让我们再塞人进去?赵禾房子都卖了,谈熙没地方住。”
“哦。”
程易慎皱着眉,心里想着谈熙无家可归关他屁事。
“那就租个房呗,又不是非要带回家。”
楚白叹了口气,表情有点沧桑:“我们心里有点过不去,小姑娘家,又要读书又要照顾自己,万一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您可真是想多了。
按照谈熙这刺猬脾气和战力,谁欺负她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一不小心就能被扎成漏斗。
他坐没坐相地赖在沙发上,扒拉着茶几上果盘里的葡萄。叼了几颗突然想起来,负责家里杂事的唐嫂不住保姆房,这谈熙往负一层走,难道是搬进了保姆房里?
程易慎家是个三层带庭院的别墅,楼上两层,地下一层。二楼是主卧和他们兄弟的房间,一楼是餐客厅厨房客卧,而地下车库相连的负一层则是健身娱乐的地方。
能住人的,只有一间带卫生间的保姆房。
他边吐葡萄皮,边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就把恩人的女儿塞自家保姆房,楚女士你们挺缺德的啊?”
“说什么呢?!”
楚白拧了他一把,又凑近了些,压着声音神神秘秘,“是赵禾非要这样,说住太好的地方她宁愿让谈熙住街上,而且昨天勉强答应之后,她当着我们的面把谈熙训了一通,什么到别人家里不要添麻烦,进出走保姆专用的小门,不要在人家家里走动,要避嫌离人家家的儿子们远一点。”
“这是亲妈?”程易慎抬了眼,有些难以置信。
“大概是赵禾的自尊心吧。”
楚白也不理解,但还是叮嘱儿子,“反正明年你们高三必须住校,最多今年一年,你没事别去招惹人家,我看小姑娘挺好的,又礼貌又乖巧,昨天住进来到今天回来,只在负一层呆着,写作业看书什么的。”
礼貌?
乖巧?
程易慎对亲妈的评价不可置否。
回想早上两人吵架的样子,这妹子横眉冷对,像自己做了什么危害社会的弥天大错似的。
不就是字写得丑?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孙老师天天念叨他都当耳旁风,她谁啊,以为说一句自己就会听?
再加上上回扔手机的事情……
明白了。
老天是看他少爷生活过得太舒坦,非给他添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