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岸上舒芸

17、17

　　何南粟抬眼看向盛名，眉间微皱:“阿姨又不回去吗？”
　　盛名耸了耸肩:“家里装修的没酒店招她喜欢呗。”
　　何南粟轻叹了一声:“瞎说。”
　　盛名没再反驳，只是睨着他，在等他回应自己的问题。
　　何南粟忽闪了两下漂亮眼睛后还是将眸子垂了下去:“再说吧，也不一定出的去。”
　　盛名“啧”了一声，像是有点不耐:“你妈是要囚禁你吧？嘿我就好奇了，你在家会被锁起来吗？用那种警察叔叔的手铐。”
　　何南粟被盛名的语气惹笑了。
　　“笑什么笑，你同桌我都被嫌弃了，就排你后一名都被嫌弃。”盛名无语地挑了挑眉。
　　“那是因为你降的太突然了，没有嫌弃你。”何南粟轻声安抚道。
　　一个月前的开学检验成绩出来后他们两家人吃过一次饭，何南粟的妈妈当众诧异了一下盛名的成绩，被盛名记着了。不过现在盛名只是故意闹何南粟，其实没往心里去。
　　“所以你为什么考成那样？”何南粟询问的语气很温柔，没带一丝质问的意思，“我知道以你的水平放假不刷题也不会考成那样的。”
　　盛名小小地白了同桌一眼，但脸上带着笑意:“什么叫考成那样？年级第七很丢人吗？小心严悠达揍你。”
　　严悠达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七。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南粟说，“你就不怕阿姨在外面担心？”
　　“担心…”盛名喃喃道，脸上不自觉笑了起来，“担心一下不挺好的么。”

　　周六出门前，叶南樯看着衣柜里的千篇一律的白体恤，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打扮自己的多余心思，只是发现一件合适的便一直都穿那一件。白体恤其实很不耐脏，叶南樯深刻体会过，但他还是喜欢白色，所以当初表姨夫抽空在家的时候，就给他买了很多件。
　　也不能说是当初，差不多就一个多月前的事而已。
　　叶南樯翻了翻挂成一排的衣服，才发现衣服的尺寸并不是统一的，有几件是大一码的。
　　看来表姨夫是连长高后的尺寸也买了，叶南樯不禁笑了笑。
　　但笑容没有在脸上停留很久，因为叶南樯突然想到，这是不是说明表姨夫早就有让他回家的打算。
　　带着一些烦闷的情绪，叶南樯随便扯下一件，把衣柜关上了。
　　他刚穿上衣服，手机就响了一声，是唐亦发来的微信。
　　一早醒来，叶南樯发现家里没人的时候出房间都松了口气，难得自在地吃了唐亦准备的早餐，收拾好碗筷后准备换衣服出门，而此时唐亦一条信息又让叶南樯呆在原地。
　　唐亦给叶南樯转了一千的账，说是让他出门的时候多逛逛，买些喜欢的衣服。
　　叶南樯：“……”
　　叶南樯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回什么。
　　自他回来那天起，郝仁给的钱就他就没怎么用过，这下又无端进账一笔，对于一直精打细算的他来说，此刻只有一种无福消受的感觉。
　　委婉拒绝一番后，唐亦像是铁了心要他收下，给他列了另外两个说法，一个是她带着去买，另一个是怕他觉得少了，再多转一笔过来。
　　这给叶南樯吓得赶紧收了，连忙道谢。
　　处理完小事故后叶南樯提前了一段时间出门，跟着地图熟悉了周围的地铁站，到达张诺说的那家文具店时比原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他便随便逛了逛。
　　这一整条街好像开的都是文具店，没走多远就能发现原来是某一所中学的后街。
　　逛了几分钟后叶南樯觉得是时候原路返回了，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离自己大概有两三米的盛名。
　　叶南樯定在原地，盛名也插着兜定在原地。
　　在叶南樯的印象里，盛名应该是喜欢黑色的，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校服外套一件黑色外套，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体恤，虽然还是套了件黑马甲，配的黑色工装裤和马丁靴。
　　从叶南樯这个视角看过去，盛名在一片普通景象里格格不入，存在感过于强烈了。
　　他还是那脸淡定的模样，和叶南樯就这样在人来人往中对视了许久。
　　叶南樯回过神来，想着时间快到了，只能朝着盛名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在距离他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
　　盛名微微垂眸看着他，突然笑了。
　　叶南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笑什么？”
　　盛名还是笑着：“我在想，如果你刚刚直接略过我走了过去，我就……”
　　他不说了，叶南樯只好抬眼看他：“……就什么？”
　　就之后都形同陌路吗？
　　叶南樯眼里的一丝担忧被捕捉到了，惹得盛名得控制控制才能不笑得太夸张。
　　就继续跟着呗，反正刚刚也是一路跟过来的，盛名心里回答。
　　叶南樯被他略戏谑的笑容盯的不自在，突然就后悔问他了，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盛名也没说话，直接跟着到了方才叶南樯到达的文具店。叶南樯知道他跟在身后，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惊奇自己怎么又在外面遇见了他。直到两分钟后张诺打电话来说她家里突然给她安排了补习课，出不来了，只好让盛名出来陪他采购了。
　　如果没有经历周一体育课那件事，叶南樯此刻肯定深深地舒一口气，心安不少，可惜他和盛名的上一次相处结尾是不欢而散。
　　“张诺？”盛名见叶南樯挂了电话，便走了过来。
　　“嗯，”叶南樯说，“其实我自己买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多跑一趟。”
　　“啊…可是我已经跑过来了。”盛名一脸贱嗖嗖的表情。
　　叶南樯看着他不语。
　　“正事要紧，我觉得我们应该开始采购了。”盛名瞬间换上一张严肃脸。
　　文具店很大却也不算宽敞，堆的商品很多。叶南樯摸索了一阵后找到丙烯材料的摆放处，但店家摆出来的颜色不齐全，只好跟老板沟通需要的颜色。等待老板找颜料的时候，叶南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小动静，转过身去就看见盛名半转着身呆滞在原地，看着地上洒落的一堆尺子。
　　一看就是他游走在狭窄的货架中的下场。
　　盛名尴尬地看看叶南樯：“没事，别理我。”
　　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捡尺子。
　　叶南樯突然想起第一天在班主任办公室写试卷时，他转笔失败后也是这个表情，莫名地就笑了，然后也走过去帮他捡尺子。
　　盛名看了眼叶南樯后没说什么，手上继续收拾，只是捡着捡着视线就从尺子移到了人家的手上。
　　他觉得叶南樯这双手画画很合适，弹琴应该也很合适……
　　……就是手腕上那道疤，不合适。
　　盛名又一次被他手腕外侧那道疤痕震惊，脸上笑意荡然无存。他突然握住叶南樯右手手腕，差点把人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叶南樯手里刚拿起来的尺子都被抖掉了。
　　盛名握的不是很紧，就是掌心很热。
　　“老板来了，你去吧，我捡就行。”盛名淡淡地笑笑，然后松开手。
　　叶南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板确实捧着颜料走了过来，便没多心盛名的奇怪反应。
　　挑选完颜料后，叶南樯在靠近门口的货架上看了眼排列整齐的铅笔，而盛名则在一旁挑起了水笔，还突然打起了电话。
　　“要哪些，快说。”盛名好像是拍了张照给谁发了过去，然后通过耳机在跟对方通话。
　　“这个？”
　　“人家说没那个颜色了。”
　　“还有哪个？”
　　“买那么多种颜色干什么？给纸染色吗？”
　　“行行行，说不过你，还有吗？”
　　“栗子笔多的是，你还操心他没笔用。”
　　“什么叫我用完他的了，明明有一些还是我买的。”
　　……
　　叶南樯默默地在一旁听着，估摸着对方大概率是班澜。
　　盛名挂了电话之后，把刚刚费尽千辛万苦挑出来的几只笔摆到收银台，对着老板说：“老板，这几只帮我各拿一盒，谢谢。”
　　老板笑嘻嘻地拿了七八盒笔放在收银台上，叶南樯看了看这大概能用一个学期的笔，然后缓缓抬眼看着盛名。
　　“额…你别误会，这是班澜要的，我不用粉色的笔。”盛名解释道。
　　“哦。”叶南樯说。
　　叶南樯结了颜料的账后，盛名突然又往一旁铅笔的陈列处走了过去。只见他好像随意挑了几只，然后又问了老板同样的问题，老板再次笑眯眯地拿了几盒铅笔出来。
　　盛名结账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一样显示屏的价钱，只顾着整理收银台上的商品。
　　见有客人走了进来，叶南樯就先到外面等。盛名出来的时候拎了两个袋子，他把其中一个小的递给叶南樯。
　　叶南樯缓缓接过，好奇地看了眼，发现是他刚刚拿的铅笔，但没说什么，放进了装颜料的袋子里。
　　盛名连忙制止他：“你放里面干嘛？”
　　“这不是…给班里买的？”叶南樯的手还定在半空中。
　　盛名拿过他手里的颜料，说：“这个记得找生活委员报销。”
　　然后指了指他手上的铅笔，说：“这个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