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往生》初代木棉

11、结局 沉静如海

　　我本来以为我们能如愿救出艾斯，但他的胸膛被岩浆穿过，火焰在他身前点燃，他生命的火焰却在熄灭。
　　不可以！不可以！怎么能这样？
　　往事，艾斯的笑容被打碎猛地扎在我的心口，我差一点就比他还要快地倒下，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耳边隆隆作响，我不能再去思考一切。
　　我向他奔去。
　　冰霜，光刃，刀剑统统都不重要了，哪怕下一秒就死去，我只能看见艾斯勉强支撑的背影。
　　那一刻神明都为我动容，让我毫无阻碍。我只能听见身后一声极压抑的痛呼。
　　像是黑白默片，他倒下的动作一帧一帧。
　　跑过了一地残肢，跑过了不曾停歇的刀光剑影，跑过了歇斯底里的怒骂吼叫，跑过了一整个四季的漫长。
　　终于，我接住了艾斯的灵魂。
　　我醒来了，手上的日记告诉我，这是第73天。
　　我没有明天了，命运可以走出冬季，记忆却停留在严寒。（注）
　　我绽开笑容。
　　往前每一天的我都是用歇斯底里，用痛哭流涕，用咬牙坚持来面对这一个无解，但是今天的我不一样了。
　　我觉得，那一天终于到了。
　　甲板上的嬉笑声，同伴们鲜活的声音。日记本里记录的与bigmom交火并成功打退将星，同马尔科乔兹比斯塔他们聊起罗杰的艾斯，都告诉我，可以了。
　　这个陌生的房间里有一束玫瑰花。开得极好，我竭力集中精神思考，我记得的，她们叫探险者。只产于新世界的莱普尼克岛，是多尼斯岛的中转站，市面上流通极少。不是因为有多娇贵，相反，她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保存周期极长，只因探险家的产出岛极其偏僻。
　　在莫比迪克上，怎么会有探险者？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想抓住这一点，但我的脑子里在强制播放战争影片，血管里的血液横冲直撞，让我很难进行除了回忆以外的思考。
　　算了，都不重要了。
　　我推开房门，阳光瞬时侵袭，耀眼到一切无所遁形。风温柔得像大海在抚摸。
　　一番队队长马尔科站在门口，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虽然他们早已承认了我，我也信任船上的每一个人，但是存在过就总有痕迹，我有点排斥船上的副手，如今的领导者，马尔科。
　　今天，我连做做样子也来不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点头示意就准备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都很守规矩，保持距离，目不斜视。
　　“贝丝。”他突然叫住我，低低的还有一点哑的声音，像是上压巨石，无限压抑。
　　我诧异回头。
　　马尔科队长少有的严肃，他的眼睛不同于往日，亮得像燃烧的火光，嘴唇颤抖，却没有说出一个字。马上，他的脊背都弯了一些，眼睛不再亮地惊人，整个人呈现了一种灰败的色彩。他就像停留在老爹离去的时候一样。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站在门前阴影里，我站在阳光下。
　　我觉得有一点好笑，什么嘛，明明应该是你站在阳光下看去意已决的我一步步走进阴影里的。
　　恍惚想起顶上战争前也是这样，在疏散医疗队护士的前一晚，马尔科也是这样，他单独叫住我和我说话。当时我一心想在船上找地方偷偷留下就和他随便敷衍了几句。
　　我没有空多思考直接走掉了。
　　反正等一会你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和我这个已死之人的不敬多计较。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但我心里还是怀着最诚挚的谢意。能慢慢接纳我这个麻烦，平常老是照顾医疗队，在老爹走后依然凝聚着整个白胡子海贼团，竭力维护着属岛的平安，是船上永远劳心竭力地老大哥。谢谢你，马尔科。
　　我在我们常一起看海的一处船舷边找到了艾斯，曾经被折断但现在仍耀眼的艾斯。形容他是少年已经不够全面，任何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如今他的平和，像是安静燃烧的火焰。
　　“是你啊贝丝。”他在我靠过来时侧过头看我，眼眸明亮，少年意气不减，明明是果实能力者，却好像闲适地躺在大海的怀抱。
　　看着这样的艾斯，我的心被扎了以下，真好呀，你的成长。可是我撑不下来了，只能一并带走你。
　　那些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就要涌出的真相，我用自残，用反锁房门，调动全身力气去掩盖的我的现状，终于可以让另一个当事人知道。
　　“当时你问我驱动果实能力和代价是什么，我…嗯…骗了你。”
　　我竭力平静开口。厮杀回荡在我身体的每一处，让我思绪混乱，我怕我控制不好自己的音量，让诉说成为尖叫。
　　“我的记忆停留在让你往生的瞬间，就是那一天。”
　　“这么长时间，抱歉我实在是…实在是坚持不下来了。不只是心理，长期的刺激和压力让我不堪重负。”
　　抱歉不能继续坚持，抱歉还要一起带走你，抱歉给全船的美梦最终以悲剧收场。
　　“这么想想我实在是…太蠢啦，自不量力发动能力，但是却不能继续编织美梦。”
　　“我真的实在是，坚持不下来了……”
　　“我一点一点也不后悔救你，再来一万次我也会这样做，可是我真的是坚持不了了”。就像面对海军对老爹的辱骂一样，你还是选择回头对抗，离远了触手可及的海洋。
　　思绪的混乱让我说话都断断续续不能利索讲完。我有些难堪地笑笑，自顾自地远眺海面。
　　旭阳已升，海面上残留一点金红，透明的蓝色浮动。
　　神明俯瞰脚下厮杀，却谛听到了我的祈愿，悲悯地垂下眼，在我的生命中显灵，答应我把艾斯留下，这就像一个奇迹。我在一瞬间无师自通的知道了早先年吃下的果实如何使用。海楼石，海水，连我自己都停不下来能力的发动，只要我活着，艾斯就活着。
　　我愚蠢。不自量力想拯救艾斯，想安抚同伴们，但是我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代价。
　　变成小孩子，立刻瞎掉，聋掉，失去记忆，被砍断双臂，都可以，但是…请不要拿走我的明天，求您了……
　　盛开得要燃烧起来的石榴花，断断续续的妈妈的话，银光闪过的针管和面无表情的父亲，在一小块木板上脱水的奄奄一息的我，层出不穷的欺骗，紧紧地咬住后牙。
　　在自诩正义的海军本部，我紧闭双眼，但还是可以看见朋友们渐渐无神的眼眸，我捂紧耳朵，刀剑的碰撞声，利器深深刺入的声音，血液流淌成河流，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站着，伤痕累累也伫立着，遍布致命伤也伫立着，笔直的像挺拔的旗杆，身后的披风就是猎猎不倒的旗帜。老爹弥漫出的必死的决心让他的背影烙在了我的虹膜里。
　　这些都已经没有了愈合的可能，每时每刻，轮番造访不能抵抗的我。
　　我想走出来，不像再让记忆里的那天在我脑海里上演。我想在一切都过去以后还和以前一样在这艘船上摸鱼划水，或者随便在某个小岛下船，等待着我的朋友们满载而归又再一次送走他们。
　　可是我没有了明天。
　　我消瘦苍白，心脏负荷巨大，大脑难以正常运转，不能正常进食，每一天都在忍受幻痛折磨。
　　终于，你能走出房间，我看见你重新燃起，亲友们的伤痛开始愈合，你们共同在守护老爹的旗帜，可真好啊。
　　这是我在期盼的，在等待着的，和我的痛苦，我的不堪重负交汇，那就是今天了，今天我就准备离开了。
　　回应我的是艾斯紧紧的拥抱。
　　“贝芙丽…你真是个大笨蛋。”他的眼泪在我颈上一颗颗落下。
　　我也把他抱紧，我听他胸膛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我被他温暖着。
　　一群鸥鸟穿梭而过，绕着我们盘旋，叫声高高低低。海风温柔地擦过我们，大海涌动，浮沉间耀动光辉。
　　终于，我可以带着笑容来面对这一切。很海贼的，我在宴会上和所有船员告别。我看着朋友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和我们拥抱告别。哈尔塔眼睛红红，当时明明像骗他叫我一声姐姐，但是他像哥哥一样别扭地照顾我。以藏妆容精致，眉眼冷峻，但他美好的唇瓣在颤抖。
　　我们打开了船上所有的酒，摆几十桌好菜，我们红着眼眶，我们东倒西歪，我们手舞足蹈，我们用最大的力气喊出“干杯”！
　　喧喧闹闹，朋友们和我碰杯，有抹着眼泪嚷嚷：“老爹！我太想你了！”还有要和艾斯切磋最后一局的。
　　此刻拥有美酒，哪怕双手颤抖。
　　此刻亲友在旁，即使离别将至。
　　宴会一直开到半夜，他们还在狂欢。
　　我一个人回到房间，用最开始的，我握过无数次的匕首，划开我的手腕。
　　撑着脸听着外面的笑笑闹闹。
　　和朋友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被我回顾，石榴花红得氤氲开来。
　　这真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啊！
　　终于，我挣脱了每一刻都在放映的战争影像，挣脱了地狱战场，挣脱了老爹残缺的遍布伤痕的身体。我闻到了石榴花香，我将要上天堂。
　　在我眼前已经阵阵发黑，耳边鸣声一片的时候，我想起了艾斯。
　　和同伴笑闹得艾斯，在厨房偷吃得艾斯，一个人靠在栏杆上被雨云包裹着酸涩的让人涌上泪意的艾斯。
　　他最先接纳我，用独特的方式让别人也接纳我，义气，温暖，重亲情。所以我开导他，不去打探他，和他形影不离，无论怎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他。
　　这是……爱吗？
　　神明悲悯地俯视我，在我快要离去的时候拿掉了我身上的诅咒。
　　战场上压抑着喊出我的名字，被我吼叫滚出去地马尔科，自/残但从来没有化脓感染过的伤口，独自离船地马尔科，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船上的探险者玫瑰，我记得了，亮着蓝色火焰，温凉的怀抱。
　　马尔科叫住我，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从来没有往这里想过的，他的眼睛静静流淌的爱意。
　　这才是爱吧。
　　我坠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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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可以走出冬天，记忆又怎能忘却严寒，春天是一个流泪的季节，你别忘了打伞。——汪国真
完结了，还有一个有关于马尔科的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