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献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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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嘉德利卡是雷德尼亚境内靠近与科德温边境的一座小镇，说是小镇可能抬举它了，毕竟连酒馆都没有的地方怕是叫它村庄都不够格。
背着两把剑的年轻猎魔人一手牵着他的马儿，一手拿着畏畏缩缩的村民高价卖给他的黑面包，在天黑之前踏上了新的旅程。
泰莫利亚有个叫巴斯马的小镇附近有吸血鬼的消息，那可是值一匹好马的猎物，虽然杰洛特并没有换掉他心爱的洛奇的想法，但给好马换一副好的鞍具难道不是个更棒的主意吗？
从嘉德利卡前往巴斯马需要穿过边境线上的荒芜区，荒芜并非指此处寸草不生，而是灾难带走了土地上的大量生命，幸存者不再愿意活在伤心地上，纷纷搬离，留下大片的荒野孤寂。
他脚下的泥土依稀可以看见火焰灼烧出的焦黑，枯枝败叶在寒风中零零落落。
走着走着，洛奇突然停在了原地。
杰洛特握紧了缰绳，马儿听到的同时他也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声音，像是大型生物，或者一群生物在往这里靠近。
他调转了马头，背后的银剑已经拔了出来。
最先冲出林子的是个女孩。
不是雷德尼亚人。
这是杰洛特的第一反应，然后第二反应是也不是科德温人，看那狼狈样估计也不是女术士。
一个普通女孩，左右不过十七八岁上下，应该是在家里做着晚饭洗着衣服等待嫁人的年纪。
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二、三、四……很好，九个食尸鬼。
F**K！
和一个食尸鬼作战对于训练有素的猎魔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可九个？杰洛特现在只想调头就走，这可不是什么好生意。
但……为什么只在夜间，甚至满月时候才会出现的食尸鬼，会堂而皇之地在青天白日下追逐猎物？要知道虽然现在已经是傍晚，可太阳还没下西山呢。
就好像听见了他的疑惑一样，追出树林的食尸鬼们后知后觉地在阳光下自燃起来，等杰洛特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只剩下九具焦尸。
是的，是人类的焦尸。
女孩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黑色的长发沾染上积水与淤泥，比方才更加狼狈。他还没有见过死后会变回人类的“食尸鬼”饶是经历过正统教育，也没少见过世面的猎魔人也不能确定刚刚那些白天活动的怪物到底是不是食尸鬼了。
杰洛特翻身下马，迈开两三步就走到了那个女孩身边。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
不是问句，她肯定知道。
漆黑的瞳对上了一片灿金，那是猎魔人才会有的颜色，如果她是个正常姑娘的话，这会儿怕是又要受到惊吓了。
“是怪物！”但她并不怕猎魔人，是因为见过更可怕的怪物吗？
“是怪物！”她哭泣着的，泪珠打眼角止不住的滚落，明明身上狼狈不堪，脸上的美貌却并未折损多少，“怪物把他们都变成了那个样子，怪物让他们来抓我……都死了……都被怪物吃了！”
杰洛特的思维转的飞快，信息量不大，也就是说这附近有个食人怪物，还能做到转换人类？狩猎还是献祭？有特定的猎物群体？
如果他想弄明白的话，让眼前这个女孩冷静下来才是最佳的选择。
“嗨，”白发青年的手掌搭在了女孩的肩上，“冷静一下，你已经安全了，好吗？”
她安全了？
惊吓过度的姑娘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杰洛特。
“他们已经死去了，”剑尖挑起了一部分尸体，杰洛特可以确定他们已经死透了，“如果再有怪物的话，我也会杀了他们，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了吗？”
听起来就像他在承诺会保护她一样。
得到了猎魔人承诺的姑娘总算松了口气，抿了抿唇，把前因后果一股脑的全都说给了杰洛特听。
她是不远处一个村庄里的人，他们村里人在献祭一个怪物，能给村庄带来食物还有水，献祭的都是村里纯洁的少女，她已经是最后一个。
她不想成为怪物的食物，所以她就逃了。
然后原本和蔼可亲的村民变成了刚刚那副可怖的模样，一路追逐着她跑到了这里。
村庄在林子里，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些怪物能追到片开阔的空地才死于光明的原因。杰洛特若有所思，这都不太符合猎魔人的常识，不只是怪物，恶魔，野兽……他想不到什么能够对上号的东西。
如果出现了新的变异，那就是个糟糕的消息了。
“求求你，”女孩突然握紧了猎魔人的手，“求求你救救我的村子，求求你救救他们！”
她咬着唇，松开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领口去。
“我能够支付你的报酬的，我什么都给你！”
领下是一片雪白。
杰洛特移开了眼睛。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猎魔人的美德，乘人之危也不是他的爱好。这件事情如果涉及到新的变异他必须得去，至于报酬……
“这个够了。”
猎魔人在女孩懵逼的目光下从她手腕上拿走了那对成色相当不错的银镯子，是纯银，大概有半马克吧，也算不错的价格了。
“你带路，”杰洛特牵起了他的小母马，“我们现在就去，以及你知道这附近有哪里草，或者叶子比较好吗？”
所以她在他眼里，连对银镯子都不如是吗？
杰洛特没有看到他转过身后，女孩逐渐变得狰狞的表情。
02.
一个月前。
不同于贫穷的嘉德利卡，小镇布鲁贝克因为处在边境商贸的要塞上，就连白日里的酒馆都人满为患，往来的客商工人们挤作一团，喧喧嚷嚷着来自大陆各地的小道消息。
酒馆的角落里坐了个奇怪的客人，身形看着有些娇小，十有八九是个女人，黑斗篷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面前的桌子上摆开了酒馆里所有能吃的东西，还有老板珍藏的美酒，但她却一动也不动，似乎对重金摆出的盛宴毫无兴趣。
“我能坐在这里吗？”
有机灵的小孩爬上了斗篷怪人对面的长凳，眼巴巴地看着满桌好吃的：“你不吃的话，能让我吃一点吗？”
他说完就伸出脏兮兮地手要去拿最为油光水亮的烤鸡，斗篷下的女人也未阻拦他。
烤鸡很香，但吃着吃着，小孩发现好像没有那么香了。
就跟……他吃不出烤鸡的味道了一样。
他抬头去看那个斗篷里的人，可对面的座位早就空空如也。
布鲁贝克常年被雾霾笼罩着，就算晴天阳光也不刺眼。从酒馆里走出来的女人拿掉了斗篷的帽子，柔顺的黑发从肩边散落，遮住了精致的，尖尖的耳朵。
她拿着唯一带出来的米糕，炸米糕的油不怎么样，却依旧很香，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味道了。
她的世界被死亡和黑暗淹没之后，所有生命都变得和她一样，不，他们不如她，她只是没有温度，没有味觉，他们甚至没有情感，没有灵魂。玛格丽特想，这一次她一定慢一点，至少要留下足够的人类给她提供衣食住行，她受够那些骷髅头糟糕的审美了。
他们连给自己披上一具像样的皮囊都做不到。
现在她已经重新得到了味觉……你说那个孩子？巫妖会感谢他的慷慨交换的，等他死了她会让他成为最优秀的骨架子，赋予他跟在她身边的资格。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拿走了巫妖的东西，总得留下些代价。
她祝他多活几年，免得她过不了多久又得去找下一个客户，人类的寿命真的，不是她说，太短暂了。
玛格丽特在想除了美味以外还有什么是最快乐的事情……她有点记不清楚当时听谁说的了。
哦，想起来了。
美色。
她需要一个，不，很多个情人。
03.
女孩口中的村庄比杰洛特想的要远。
牵着马的猎魔人低头去看女孩的脚，破旧的鞋早在逃亡中磨了个稀烂，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水泡与荆棘留下的血痕。
……麻烦。
杰洛特拍了拍洛奇的脑袋。
“会骑马吗？”
走在前面带路的女孩突然听见一路上都很沉默的男人问她问题，像是受惊的鹿一样踉跄了两步。
“我，我不会。”
女孩摆了摆手，村庄上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会骑马，她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乡那么远。
……更麻烦了。
杰洛特又看了看那双血肉模糊的脚，无声地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握住姑娘纤细的腰身，把人抄上了他的洛奇。
“这样快一点。”
他总是喜欢这样解释问题。
被陌生男人环抱住的女孩怯生生地低着头，竟是连路都不敢去看了。
……
不敢去看个鬼。
背后这硬度，这热度……玛格丽特的嘴角翘起。
不愧是她选定的情人。
等他们靠近村庄边缘的时候，太阳带来的光已经全然褪去，留下朦胧的新月在枯枝间时隐时现。
如果是食尸生物的话在夜间贸然进入村庄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杰洛特把已经被颠簸到腿软的女孩从马上抱了下来，自顾自地把洛奇拴在树干上，而后升起了火。
“我们现在，不进去吗？”女孩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满心满眼都是信赖与期待。
她是真的觉得猎魔人能够拯救她和她的家乡。
“等天亮。”杰洛特把新的树枝丢进火里，火焰是黑夜里最好的保障。
树林里的夜晚有些冷，玛格丽特把手放在火焰的上方，有一下没一下地烤着火。她是从火焰里诞生的巫妖，不仅不怕火，还很喜欢这种和她截然相反的元素，只是想烤热就有点难了，那是不属于巫妖的温度。
她侧过头，猎魔人靠坐在远离火堆的树干上，怀里抱着他的剑。
她知道猎魔人是这个世界的变异产物，身体很好，人类制造的变异，人类决定的厌恶，这就是糟心的人类。
玛格丽特跟着这个猎魔人有一段时间了。
如果猎魔人曾停下脚步仰望天空，就会看见总是盘旋于他头顶的渡鸦。
但一位善良的，依赖猎魔人的好女孩可不该让她的英雄孤冷地度过一整夜。玛格丽特轻巧地站起身，揣着手靠近了男人。
烤热彻骨的冰凉很难，伪装的温热却容易的很。
女孩柔软的手又一次包裹住了猎魔人的手掌。
“你手好凉。”
年轻的姑娘像是被冰到一样，瑟缩了一下，继而再一次坚定地握住了杰洛特的手。
“这样就不冷了。”
半蹲下来的女孩和猎魔人之间只余下了十来公分的距离，近的过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
猎魔人开口了。
“黛西。”玛格丽特随口说了个昵称，虽然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但小雏菊确实是玛格丽特的昵称之一，只是她以前从未使用过，而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了她那里的命名方式，“我知道你，你是利维亚的杰洛特对不对？”
猎魔人白发金瞳的名号已经流传在外，向往外面世界的村落姑娘知道也很正常。
他们离的更近了。
像是被那双金眼睛蛊惑了一样，女孩闭上眼，莽莽撞撞地去亲吻她钦慕的英雄。
“我已经收过你的报酬了。”杰洛特握住了女孩想要勾上他颈的手臂。
“我愿意的，”因为猎魔人偏过头而把脑袋埋进了对方颈窝的姑娘声音闷闷的，“如果一定有什么要带走我的贞洁，我希望是你。”
……
【此处本应有牌号4000的加长林肯驶过，但因晋江路禁止通行，已调头】
……
猎魔人睡得不沉，一点点动静都会将他惊醒。
但这并不影响玛格丽特离去，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戏法。
睡在男人怀抱里的姑娘很快消散成一片黑雾，男人身上的重量却会在魔法的作用下缓慢地改变，一直到他睁开眼之前，都不会让他察觉到已经空掉的怀抱。
黑雾在远方的树枝上凝聚成漆黑的渡鸦，骨爪嵌进了木质中，转过头去看睡在披风上的猎魔人。
希望他喜欢太阳升起后的惊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献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