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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惊!王子他英年拥有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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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拭去脸上的泪水,为自己戴上手套,修长的手指缓慢划过琴键,管风琴被驱使着,奏出神圣的悲歌,余音的嗡鸣回荡在教堂上空。
月神像悬置在半空,目光垂向自己的孩子,泪珠在她的面庞上永远停驻,展露着她永恒不变的悲悯。
国王穆奎斯特端坐在主位的宝座上。
浅金色的头发长而鬈曲,每一根都被打理成近乎完美的模样,散而不乱的披在他的身后。
他一只手若无其事的搭着扶手,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却随着音乐的奏鸣逐渐收紧,眉头紧锁着,面色沉郁。
单看五官的大体走势,他与欧斐特长得极为相似,气质却又截然不同。
他的眉毛浓而上挑,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琥珀般浅绿色的鹰眼总是不加掩饰的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审视,锐利而让人心生畏惧。
头顶的王冠被透过穹顶的曜日照射,锋利边缘一闪而过的锐光,如同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他缓缓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吐息间胸腔的不适却使得他重重的咳嗽了起来,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旋即缓缓捂住唇,试图压制这种令他极度不悦的不适感,却没能成功。
教堂的正中央横陈着一口水晶棺,里面却并没有葬礼真正的主角。纯白的百合花堆簇着,密密匝匝的填满棺内的空隙,一柄银亮的长剑被端放在中央。
那是王子欧斐特·格拉葳斯生前所惯用的佩剑。
它在数日前在首批救援队伍赶往永夜巫盟时,被发现放置在一个老年黑巫的住处。佩剑的主人却已经不幸丧命,永眠在了那片异乡的土地。
哀恸的氛围如同一顶沉重的铁冠,压在所有人头上,令他们难以喘息。
他们将双手叠放在胸前,合上眼睛,随着哀乐,共同唱响着逝者过往短暂而又光辉的岁月。
穆奎斯特闭着眼,为自己早逝的爱子默祷着独属于他的悼词。
这与牧师为他撰写的那些冠冕堂皇的颂词不同,他在为自己促使了爱子的早逝而向神忏悔。
一道厚重的声响打断了他,穆奎斯特睁开眼,余光看向声音的源头。
在他身侧的暗门被人推了开,片刻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男伴,从门的阴影匆匆中走出。
他的长女尤莉丝姗姗来迟。
“怎么来得这么晚”他有些不悦。
尤莉丝拎起裙角,低头行了一个屈膝礼。海藻般浓密鬈曲的红发从鬓角滑落至雪白的颈侧,留下一抹掸不去的浓艳色彩,很像她的母亲。
“女仆沏茶时弄脏了我穿的黑裙子。”她的声音并不似她的外貌般勾人,而是沉静、微沙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女性化。
也使人时常分辨不出她话语下的真假与喜怒。
她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鲸骨裙,虽然裙摆的绿压得很深,但在教堂清一色的黑衣中,还是显得极为突兀。
这恰巧是促使穆奎斯特不悦的原因之一,是他想要接连发问的第二个问题。
回答能够自洽,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女儿迟到与装束问题背后的真正原因。
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转开视线。
见父王许久不再吭声,尤莉丝抬起了头,用与他如出一辙的绿色瞳孔,快速的扫过父亲的脸,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便自顾自走向王座右侧的座椅。
男伴跟在她的身后,手中的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赶忙快速捡起,飞一般的回到了尤莉丝身后站定,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响动还是被国王所捕捉到了。
穆奎斯特转过头,皱着眉审视着这个行为举止并不能算是端庄的漂亮男人。
和他上次在尤莉丝身边见到的那个狮族亚人不是同一个。
这个显然要阴柔的多,耳朵边缘长着细鳞,似乎是个成年没多久的人鱼。在他扫视的目光里,眼神回避,局促不安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十分碍眼。
片刻后,穆奎斯特的视线又转向尤莉丝,带着些许愠怒,沉声问到,“你带着个男宠来做什么”
尤莉丝低了低头,顺从地小声解释。
“本来没打算带他,他求了我好久,说是仰慕欧斐……”
穆奎斯特没等她说完,沉声打断了她,“让他出去。”
这是他儿子的葬礼。
穆奎斯特克制着岌岌可危的怒意,没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周遭正为欧斐特唱诵着赞美词的众人。
尤莉丝没再出言反抗,而是转过头去,漠然的挥了挥手,丝毫没在意男伴的去留。男伴的肩膀因害怕而微微颤抖,低着头又疾步走入了暗门中。
气氛又恢复了平和的肃穆。
哀悼还在继续着,王国中最具声望的牧师缓缓走到棺前,右手轻轻搭在棺上,开始向神灵祷告,总结逝者的一生,以祈得他安息后可以获得救赎。
在牧师平缓而又充满哀恸的祷告中,教堂中开始逐渐出现了啜泣声,这犹如一声信号,不过片刻功夫,低声的呜咽就充斥了整个教堂。
就连尤莉丝都不禁被感染了情绪,拿着手帕不断拭去眼角的泪珠。
穆奎斯特盯着尤莉丝被悲伤染红的眼眶,片刻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欧斐特自裁的消息,是你的队伍在回来的路上沿途传播出去的吧。”
他的语气轻缓而平静,左手指尖幅度极轻地敲打着扶手,随口这么提了一句。
尤莉丝拭泪的手停在了原地,手帕在她的指尖,被慢慢攥紧。
穆奎斯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的拍了一下她的头,将手收了回来,“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的,你所想要的一切在现在这种情形下,都会是你的。”
祷告已经接近了尾声,在众人的注视下,穆奎斯特起身,以国王的身份为欧斐特的棺椁蒙上国旗。
深蓝色的绸面上,被荆藤与玫瑰缠绕的利剑熠熠生辉。
教堂的门被缓缓推开,外面是等候了许久的民众。
他们乘着悲歌,跟随抬着水晶棺的队伍一路向南。
安德利萨伟大的王子,无需为自刎而向上天忏悔。
……
天色逐渐昏暗,夜幕随着黄昏余光的消弭,肆意在天空中铺张开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里虽雾气弥漫,星星却还是稀疏地留在天空上方,像是神明遗落在此的天罗地网。
厄威克与欧斐特重新换回了利于隐蔽的黑衣,为了保险起见,还在欧斐特金光闪闪的黑衣上又套了一件黑袍子。
虽已经到了夜晚,但无垢之城的守卫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又换上来了一批更为训练有素的年轻巫兵,显然是警惕性极高。
欧斐特藏身在远处的石头后,看着城墙上守卫手中提着的长鞭,将头转向厄威克,“这就是你说的缺乏锻炼,武力值不高吗”
……
他怎么知道啊过来投靠巫盟的白巫问起缘由来,向来是一句政见不合。
当时他哪里想得到,明明其他来投靠的巫人都是在自己族部混不下去的硬骨头。却唯独来的白巫,都是受不了自族暴政,逃难出来的软蛋。
厄威克瞟了欧斐特一眼,没搭理他。
白巫将城墙修筑的极高,光滑的灰色砖石密密匝匝的垒砌在一起,让人几乎找不到任何攀爬的机会。
不过这对他们不是什么问题,这样的高度想要飞上去还是较为轻易的。
摆在他们面前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如何避开城墙上岗哨的视线,在不惊动任何一个巫兵的情况下,不着痕迹的偷溜上去。
厄威克对此给出了一个非常简单且弱智的方法:“晚上视野不好,我们从这里起飞,飞得高到他们看不见我们,应该就可以了。”
欧斐特稍微想了一下,理论上来讲是没什么问题。
目前会飞的的种族一共就仨,一个只停留在传说,一个在海外避世不出,最后一个远在在南方的雨林不说,能不能飞这么高还是个有待商榷的疑问。
白巫还真不一定会防着这个。
事不宜迟,他们立即动身。厄威克单手抓着欧斐特的衣服,预留出应急时施法反击的可能。
欧斐特作为一个失去魔法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人,则完全化身一个没有感情的布袋,顺带着探查厄威克视野盲区的状况。
二人起飞缓缓升至高处。
上空的气温略比下面低些,风从二人的周身呼啸而过,让人不禁想略微发颤,欧斐特抗冻能力更差些,搓了搓胳膊,想驱散寒冷与高空所带给头脑的迟钝感。
他们直线上升着,直到城墙上站着的巫兵在视线中缩小成比蚂蚁还小的一个个白点。便开始朝着城内的方向疾速飞去。
下面的巫兵果然如他们料想的一般,对他们的靠近无知无觉。厄威克又加快了速度,想要加快穿越城墙的速度。
然而后续的发展并没有让他们高兴太久。
在即将进入城内的那一刻,一道强烈的阻力将他们如同驱撵蝇虫般重重弹开,欧斐特眼前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