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履》渠间

1、楔子

　　郊外林中蜿蜒盘卧着一条被高大葱郁的树木遮隐着的，车流往来稀疏的公路。

　　少有人会留意到出入口站牌上的字，大都是通过语音导航系统才知道这条匆匆驶过的路叫环良路。
　　毕竟没人会在此停留。
　　但夏季的雨水会让经过这条公路的车辆变得比以往要缓慢。

　　一辆私家车传来夫妻的对话，妻子一边抱怨最近频频下雨，下的人心烦，一边叮咛丈夫开车再慢点，林中雾气大，即便车流量少，也容易发生危险。

　　丈夫没有应声，目光却是比以往要专注前方的道路。
　　雨刷不停地左右挥动。

　　行驶到公路中段，一个站亭吸引了车里男人的注意，更准确来说是站亭下那个模糊的身影吸引了他。

　　这原本是一个公交站，在很久之前就废弃了。
　　生锈倾斜的站牌，以及破烂的候车亭都说明了这一点。

　　雨水和雾气阻碍了男人的视线，他下意识把车开得更慢，想要看得清楚些。
　　但短短一截路，车很快就驶过，妻子也注意到丈夫的分心，问他怎么了。她没注意到站亭下有个人。
　　男人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目光再次转回前方的路。

　　站亭下。
　　由于废弃已久，简陋的候车亭早已起不到遮蔽的作用。

　　雨下得并不大，经过树叶的层层加工，倒真有了“淅淅沥沥”的声音，而啪嗒啪嗒的，是打在雨伞上发出的。

　　她静立了许久。微微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期间，只有少数几辆车经过，虽然觉得奇怪，但都只是匆匆一瞥留下水花就扬长而去。
　　她也像浑然不知，撑着一把大雨伞在雨里长久的站立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山地车缓缓停在了公路旁，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
　　她没有把雨伞撑得很高，只能看到车轮和撑在路面上的两条腿。

　　她在伞里缓缓抬了下眼。

　　山地车上的人看不到伞下人的全貌。眼睛往这处看了看，犹豫几秒，刚想开口，反倒被自己呛地咳嗽了声。“那个...“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贸然开口，还没准备好怎么说，伞柄被人往上抬了一点。

　　男生没留意到这细微的动作，他往她身后垮掉的站牌看了一眼，“这个公交站已经废弃了。”
　　她没应声。杂乱的雨滴漱漱往地上砸。
　　男生以为她没听见，稍微拔高了音量：“这里搭不到车的。”

　　还是沉默，男生的视线无处可落，最终只能往自己脚下看，两个人距离不算远，那双湿透了的鞋和被打湿的裙摆还是跑进了他的余光里。

　　在他还在酝酿是该走还是再提醒一下的时候，一个轻若的声音模模糊糊传了过来。
　　“谢谢。”

　　男生愣了一下，“不用，你...可以用手机打个车，很少有出租车走这里。”
　　静了几秒，还是那两个字：“谢谢。”停顿片刻，“待会有人来接我。”

　　男生立感窘迫，刚才不自觉说了一些多余的话。正要离开，伞下的人伸出来一只手，掌心朝上，直直摊开，雨滴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并不真切的声音道：“请问。”
　　“怎么了？”
　　她的嗓音像林中的雨雾一样，朦胧清淡。
　　“今天多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