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鲤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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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族大多奢靡，这是望舒从小就知道的事情的。在她六百岁的时候曾经和水神风神一同受邀去参加天界二殿下旭凤三百岁的生辰礼。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件事就是栖梧宫里富丽堂皇的梁宇闪得她差点现出原形。
眼下天后荼姚寿辰，纵使她再怎么不喜欢露面也不得不和水神风神来贺一贺这位天后娘娘。
望舒虽然在天界挂了一千年的职，但她一直久居永安府不出。且月神这个职位又是一个昼伏夜出的活，自然不在众人面前多露脸。顶多挂一个名字罢了，所以众多上仙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月神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让禄存星君这样朝思暮想。
望舒从不擅长打扮。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也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和父母同色系的水蓝色波光长裙，不过奈何她生来就璀璨夺目。一身水蓝色像极了泛光的星河一样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一路走来也是受了不少人的瞩目。
“水神、风神、月神到。”
随着仙倌的通报声，她跟着父母就坐于一旁。望舒轻轻抬眸望去，润玉正坐在不远处。
她依旧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样子，只不过……发间没了平日里常戴着的白玉螭龙簪，而是一根朴素简单的葡萄藤。
洛霖和临秀并不与人结交，与众仙的关系也都平平。但二人平日里待人诚恳且出众斗姆元君门下，所以都在众仙中威望颇高。
可原本二人已经避世多年，这下主动来参加天后的寿宴，想必还有其他的缘由。
再看看他二人身边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的月神，是了。这夜神大殿下离六千岁已经不足百年，想必这两家曾经定下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水神仙上，多年不见月神，没想到竟然已经如此出尘绝艳，水神仙上还真是有福气啊。”
十二生肖之一的虎仙在一旁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润玉。
“哪里，小女性情冷淡，多年来也未曾正式向诸位仙上见过礼。今日来，也是为了拜见大家。”洛霖一一回应着，“舒儿，来见过诸位仙君。”
望舒从一旁起身，向众仙盈盈一拜：“永安府月神望舒见过各位仙人，从前未曾拜见是晚辈不懂礼数，还望诸位莫怪。”
见了礼，这就宣布向六界正式昭告了身份。
“原来这就是那位水神伯伯的女儿月神仙上啊，真的好美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和小鱼仙倌那样温润如玉的人在一起吧。”
坐在角落的锦觅悄悄地和彦佑君“咬耳朵”。
彦佑喝了一口酒，心中不禁感叹这天上的琼浆玉液真是非比寻常。
“不过听说这月神仙上性子过于冷淡了些，从来不与人玩笑。”
无趣至极！
彦佑腹诽，这样一位冰山美人，只怕是还未调戏就已经被她的凌空冰刃捅到魂飞魄散了。还是小葡萄可爱一点，天真善良。
“那又怎么样。这样的面容，就算每天只是看着那也满心欢喜啊。”
锦觅说着，一旁的仙倌就宣布天帝天后到了。
众仙起身行礼。
天帝一手牵着天后，另一只手示意让大家坐下。
“哦？倒是难得见水神一家齐聚啊。 ”
洛霖起身行礼：“天后大寿，洛霖携妻女前来特地为天后祝寿。”
荼姚面带微笑：“多谢水神了。”说罢又看向一旁的望舒。
“月神不愧是这六界唯一的一只青鸾，如此相貌在这天界已然是挑不出第二个了。说来月神也出身鸟族，以后若是无事也可到旭凤处多走动走动。毕竟同为一族，也合得来些。”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天后在故意拉拢月神。谁不知道这月神不出意外应该是大殿的天妃，现在天后却当着这么多仙人的面公然让她多和火神亲近，这不是摆明了要撮合她和火神吗。
“母神……”旭凤在一旁小声劝阻，得来的却是荼姚忽视的目光。
“多谢天后称赞。”
望舒起来就说了这一句话，在场的大多仙人都抿嘴偷笑起来。
高，实在是高。
众仙在心里想，这位月神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肠。
天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已经够明了，直接拒绝的话会让天后抓住话柄。所以月神直接选择了忽视后半段，只听前半段，态度够明确，但也维护住了彼此之间的面子。
荼姚脸色一白，也不好再说什么。
宴席的整个过程冗长又无趣。直到锦觅“灵修”二字语出惊人。
即使望舒也不禁红了红脸颊，不知道这小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天后便已经震怒要诛了这个小仙。
天后震怒的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她口出污言秽语，而是因为她有一张酷似先花神梓芬的面孔。
这下就算是旭凤和润玉一同求情也无法平息天后心中怒火。而天帝好巧不巧又在旁边“添了一把柴”，这把火烧的更旺了。
望舒看着旁边的洛霖犹豫不决的样子，硬是不顾临秀的阻拦走了出去。
“天后容禀，这锦觅仙子看起来应当是对这种事懵懂无知，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她言语轻浮教训两句就是了，实在不值得为了她在您寿宴上杀生。”
荼姚方才正因为望舒不咸不淡的回应对她的态度冷淡了几分，现在她又给锦觅求情，正好让她的怨气找到了出口。
“众人都说月神避世不出，没想到竟然也为了一个小小的葡萄精灵求情。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望舒：“只是一个精灵而已，天后多虑了。”
“哦，是吗？”
荼姚满眼不信地看了她一眼。
本想着荼姚应当就此作罢，但她却趁着众人不注意使出法术直直向锦觅飞去。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而飞起来的火凤将锦觅包围起来挡住了荼姚的攻击。
“寰谛风翎——旭凤！”
别说荼姚，就连太微也没想到旭凤能将凤凰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锦觅。
趁乱之时，彦佑君将锦觅带着逃离了天庭。而荼姚却不依不饶，命雷公电母前去捉拿锦觅，旭凤随即也跟了出去。看着一旁表情不明的润玉，望舒陷入了沉思。
天后的寿宴不欢而散，望舒也跟着洛霖和临秀一同回了洛湘府。
“你这孩子，平时不是一向不管这些闲事的吗，今天怎么为了那个小精灵公然顶撞天后呢？”
临秀拉着她，虽是责怪的话语，但却满满是对她的担忧。
“阿娘不必担忧，今日我也是看那个小精灵怪招人喜欢，帮她一把罢了。况且我以后若是真的嫁给了夜神殿下，天后才更是看不惯我呢。”
她主动提起这件事，也让临秀不得不与她正式商讨起来。
“舒儿，阿娘只问你一句话。你以后，真的愿意嫁给夜神吗？”
“阿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嫁给夜神殿下，有什么不好的吗？”
临秀摇了摇头：“舒儿，你虽然并非我和你阿爹亲生，但这千年岁月中，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孩子一样。你从小便乖巧懂事，无论是学习法术还是古经典籍，你总是比别的孩子努力。正因为如此，我和你阿爹才不愿意委屈了你。”
望舒看着临秀，这个与她并无血亲却事事为她打算的娘亲。
“阿娘，您不用多想。当初若不是您和阿爹照拂我，现在我还不知在哪儿，既然享受了你们给我的好，那去和夜神成亲也是我作为水神和风神之女应当承担的责任。况且……夜神殿下温文尔雅，对女儿也是很好。”
望舒伏在临秀的膝上。
“阿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们也是如此。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以后舒儿成亲了，也会回来陪您和阿爹的。”
望舒趴在临秀的膝上，默默地流下了一滴泪。
谢谢你们，阿爹阿娘。这么多年照顾一个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谢谢你们。
令望舒没想到的是，锦觅竟然是洛霖和梓芬的骨肉。洛霖是在从荼姚那里把锦觅救下来给她疗伤的时候才得知的。生于霜降，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
不过……望舒并不在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姊妹，因为……水神有了亲生骨肉，这就说明那个婚事有了更适合的人出现。
她心里乱得很，并不知道还如何处理她和润玉之间的关系。
望舒叹了口气，这段关系，原本也就是她算计才得到的。如今锦觅若是要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怪不得其他人。
她那时并不是无意中撞见润玉的，而是有意为之。
三百年前，她在与洛霖一同收服湖妖之前从他的话里隐隐感觉到荼姚有意让她和旭凤共结连理，她当然不愿意，甚至因此被小小的湖妖打伤。直到她回到永安府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虽然已经成为月神，但还未和夜神大殿下说过几次话。只要夜神愿意娶她，那么就算任荼姚再神通广大也越不过上神之誓。所以披月湾的那次相见并非是偶然，是她用了算计。
或许本就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锦觅的东西吧，无论是水神阿爹的宠爱，还是与润玉之间的婚约。
望舒想不明白。若是这一切原本都应属于锦觅的话，为什么上天又偏偏安排她在太湖湖底遇见了当初还被当做小鲤鱼的润玉呢？
这又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了。
当初她三百岁，父母刚神殒不久，当初鸟族的族长还是穗禾的父亲。虽然他也吩咐过手底下的人善待她，因为她是天地间唯一的一只青鸾。但也架不住手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克扣她的粮饷。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两百多年。
直到某一天，一个身穿蓝衫的人来接她。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和爹爹一样俊美的男子。
“舒儿，以后和伯伯走，伯伯就是你的阿爹。”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
她脱离了鸟族，正式成为了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的女儿。
再后来他们就去了上清天，拜见了斗姆元君。
斗姆元君查看了她的神识和命格，只说了一句话。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坦然面对。莫要逆天而行，顺应自然才是渡过这道劫最好的方法。”
洛霖：“可是，舒儿的这一劫若是渡不过便是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人各有命，她的劫得靠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来帮她破解。”
然后她就在太湖底遇到了一个“小鲤鱼。”
“你不是龙吗？为什么要说你是鲤鱼啊？”
小望舒看着他的角，她想去摸，可是又不敢，缩回了手。
“胡说，我是鲤鱼！不然的话会被娘亲剜龙角，拔龙鳞的。”
望舒没想到结果竟然这么严重。
“你的真身是什么啊？”
望舒：“是青鸾。”
“青鸾？”“小鲤鱼”的眼神中焕发出光芒，“是西王母身边的神鸟青鸾吗？”
望舒瘪瘪嘴：“我不清楚，他们说我是世间唯一的一只青鸾。可是……我并不想做什么青鸾，我只想要我的爹爹和娘亲。”
“那个伯伯不是你爹爹吗？”
望舒：“水神阿爹是我爹爹，但却不是我亲爹爹……”
“小鲤鱼”并没有听懂她口中的亲爹爹假爹爹，可他却对这只小青鸾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阿鸾，你以后还会再来找我玩吗？”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叫她阿鸾。
“当然了。”望舒在洛霖出来之前悄悄地靠近他的耳边，““前望舒使先驱兮”，我的名字叫做望舒。鲤儿哥哥，你可千万别忘了。”
再后来，人鱼族覆灭，望舒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鲤儿哥哥。只是她不知道，太湖少了一个鲤儿，而天界多了一个润玉大殿下。
两千年后，水神风神之女受封月神，赐居永安府。
某个夜半，她在披月湾的不远处遇到了一身白衣清风霁月的润玉大殿下。
“小仙表字润玉，不知道仙子如何称呼？”
““前望舒使先驱兮”，小仙名唤望舒。”
望舒也不知道她为何就说出了这句话。
在他们二人约定六千年之约的不久后，望舒看到了在润玉手腕上那串只属于人鱼族的人鱼泪，再联想到她曾经听过夜神殿下是在外被天后带回来的。她那一刻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她的鲤儿哥哥。
可惜……望舒发现，望舒还是当初的阿鸾。而润玉，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鲤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鲤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