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灵篆》贝拉拉的风花雪月

39、第三十九章：班师

　　几名斥候分别抬着袁姬和熊启，走在回陈留的路上。

　　此时天已放亮，经历了一夜突袭的众人都各显疲态。此时天空漫起层层橘红色的迷雾，袁姬的朱雀再次显形。

　　这朱雀厉害虽则厉害，但完全跟着主人心意。刚才袁姬也是怕外面的兵士冲杀进来，所以留了它在帐外，结果它愣是没办法营救袁姬。如今终于来到了空旷地，它一心救主，自己便急着显了形。

　　众人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朱雀神鸟，此时见它飞来，都看呆了。道这是神鸟，纷纷下跪。本来抱着必死的心，来闯光明的大营，很多人都在陈留留下了给妻儿母亲的遗书，没想到一个晚上下来，自己安然无恙，都知拜了此神鸟的恩赐。

　　众人对着朱雀高呼，“神鸟在上，多谢救命之恩。”

　　熊遣也下了马，看着朱雀自在头顶盘旋。

　　朱雀飞了几圈，在人群中找到了袁姬，靠近了去，在他的担架上来回地飞，边飞边洒下片片红尘，直到红尘盖满了袁姬全身，才又飞到熊启的担架上，又来来回回地飞了十几圈。

　　众人此时望去，只见两只担架上一片红彤彤，不觉惊叹不已。

　　熊遣一向只知道朱雀是杀人利器，看眼下的情形，分明是在救人，心下知道朱雀是不会伤害自己人的，于是冲到担架附近查看两人。

　　他拨开袁姬身上的红尘，衣服上仍然全是血迹，就疑惑不解，但稍稍反应了一下，赶紧撩开袁姬的外袍，发现他身上的贯穿伤已经不见了。

　　“太神了！”他脱口而出，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声喊叫惊醒了袁姬，“熊不问！”他大声喊叫，一下子从担架上做了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见识了朱雀的厉害，更觉此鸟乃天神下凡，有的忙不迭地磕头，祈求保佑自己能平安回家。

　　袁姬一叫唤，那边熊启也被惊醒。转头一看，袁姬正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只影~”他被羁押太久，体力还是有些不支，只叫得一声，便再无气力。袁姬见自己翻开的外袍上全是血，马上伸手往中剑的地方探去，摸下来并无伤口，再见满地红尘，心里顿时明白一切。

　　他跑到熊启的担架前，猛地扒开他的外袍中衣，仔仔细细地探寻了一番，也不见伤口，内心大安。

　　“没事，熊不问，你死不了了。”

　　此时再看他满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竟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你这个头算是毁了，这大概是我看过你最难看的时候了。”

　　熊启此时想起自己的头发和所受的屈辱，难过得想撞墙。看到袁姬居然还笑得出来，气得闭眼转过头去。

　　熊遣在旁叹气，“头发被糟蹋成这样，我估计这个坎，他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这有什么？”袁姬不解，“不就是几根头发嘛，命在了怕什么，过段日子头发就长出来了。”

　　熊遣听他这话，全然不明白头发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安慰熊启，只得再叹气，心想，回去后再好好劝劝不问吧。

　　见众人气氛凝重，袁姬觉得此事好像是挺严重的一个事儿。再看熊启一副求死的脸，连忙弯下腰去，抱着熊启的脑袋道，“没事，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

　　听得此话，熊启转过头来，睁开眼睛，看着袁姬认真道，“真的？”

　　“真，真珠的真。我发誓！”他举手道。

　　熊启不明白袁姬说的发誓是什么意思，总之他经常古古怪怪的，但听他说真便当真，脸上终于不那么苦了。

　　**
　　返回陈留后，全军都需稍作调整。之前中了蛊毒的人，渐渐都好全了，这是一个好事。袁姬和熊启终于没事了，大家都放下一颗心来。现在挂心三件事，有待一一解决。

　　其一，熊遣尴尬的身份。

　　其二，熊启尴尬的头发。

　　其三，赵源逃回了函谷关。

　　袁姬在太守府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满脸灰尘地从里面爬了出来，他喜不自胜，因为，他找到了一顶远游冠。他还找了太守府的老妈子，问她讨来刺绣用的针线，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

　　头发有什么稀奇，古代的人还真是执着，被了剪了头发跟要了命似的。现在要是有个电推子，他就帮熊启索性推推干净，再长出来不就一样长短了，不过这几天他也打听了，说这个被人剪去头发乃是奇耻大辱，按熊启那要面子的性子，怕是躲着都不敢见人了。

　　他把自己的头发一撮一撮整齐地剪下，拿绳子细细地缠绕住根部，然后一绺一绺地缝在远游冠上。仔仔细细地全部缝好后，他将远游冠戴在自己头上，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他拿个布袋子装好，拎着就去了熊启的卧房。这段日子确实，被这头发扰得，熊启虽然身体大好，心里这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此时见袁姬猫了进来，再一看他头发，顿时呆得说不出话来。

　　袁姬知道他有这一出，摆摆手道，“别看了别看了，知道你受不了。给你做了顶冠，来，戴上试试。”说着从袋子里拿出远游冠，也不管熊启愿不愿意，就帮他戴了上去。

　　“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要不怎么说我手巧呢。”

　　熊启缓缓站起，走到铜镜前对镜望去，戴了这顶远游冠，一点没了之前的狼狈样，正如袁姬所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将冠脱下，用手轻轻抚摸着后面的头发，声音发颤道，“你的头发？”

　　袁姬不知该怎么回，这不明摆着嘛！

　　“只影，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七尺男儿，在此哽咽。

　　“熊不问，我求你别煽情了。这对我真的不算什么，一直以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这就是礼尚往来了。”

　　熊启只当他说得轻松，抬头看向这张俊美无比的脸，“只影……”

　　袁姬见他又要煽情，忙退开两步道，“熊不问，我真是怕了你了，再见，不用送了。”说完赶紧逃了出去，只留下熊启一人在房中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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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启终于能开门见人，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皇兄，现在还是一个钦犯。这日他与袁姬、梅幼薇到熊遣房中关门商议。

　　“皇兄，我估计你们从合浦逃出来的消息瞒不了父王多久了，他若是知道，必定要来捉你。”

　　“他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就当这条命，还给他吧。”

　　“滕王哥哥，一定还有办法的，”梅幼薇握紧拳头，满脸都写满了担忧。

　　“滕王，难道你不能取而代之？”袁姬终于说出了所有人心底想说的话。

　　“我……”熊遣一时语塞，其实在他心中，不止一次地起过这个念头，但是又觉得大逆不道。

　　“我什么，都到这份上了，你亲爹的刀都架你脖子上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当爹的，难道这儿子是捡来的么？”袁姬内心觉得这人迂腐得痴狂，心里话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皇兄，臣弟以为袁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父王昏庸，这两年愈发严重，永歌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熊启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滕王哥哥，我们在南海，看到那边的囚犯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造反作乱怕是迟早的事。”

　　“皇兄，你放心，一旦你决定，臣弟一定鼎力相助，你将来一定能做个好皇帝。”

　　“哈哈，幼薇，你等着做皇后了。”袁姬还是不忘遣薇有情。

　　梅幼薇嗔道，“哎呀，只影哥哥，你别拿人说笑。”

　　他俩这番话却触到了熊遣的神经，是啊，他和父王闹翻，还不是因为幼薇。眼下自己可以一死了之，幼薇怎么办？看来这个反是造也得造，不造也得造了。
　　当下下定决心，反正如今两块兵符都在手上，按照永歌剩余的兵力，是万万撼动不了自己的大军的。

　　“能得你们襄助，是我熊遣的福分，愿苍天佑我，大事早成。”想了想又对熊启说，“你放心，我不会对父王怎样的，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嗯，皇兄，那我们明日出发去永歌吧，先取大权，再回头想办法对付赵连城。函谷关易守难攻，我们当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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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启这几天戴着袁姬给做的远游冠，出入太守府的各处倒也没人觉得奇怪。在大家心目中，惠王为了陈留牺牲良多，乃是真义气。

　　但是他心中郁闷，明明感动得要命想好好同袁姬说道，他却总是躲着自己。马上要回永歌，他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成则万事皆好，不成，纵然贵为亲王照样人头落地。死他不怕，怕只怕到死都得不到袁姬的心。

　　他在花园小泉边坐着，看着池中锦鲤追逐嬉戏。有一条小白鱼紧紧跟在一条小红鱼身后，真好。他突然觉得这辈子如果卸下这王爷的身份，归野山间，也是别样的幸福。

　　此时耳听“啾啾”，抬头一看，一只小青鸟出现在眼前。这鸟叫声清脆灵动，一身或青或蓝的羽毛在阳光的明媚中发生五彩斑斓的炫光。

　　真漂亮！他心中暗暗赞道，忍不住伸出手去。没想到小青鸟飞了半圈就落到他手上，小红爪子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

　　真稀罕！这青鸟似乎并不怕人，它张开小红嘴，对着自己“啾啾”叫唤，侧过脑袋才发现晶亮的眼珠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熊启突然想到了袁姬的灵兽，这青鸟该不会也是灵兽吧？一想到此，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慢慢地站起来。

　　青鸟惊了一下，从他手上飞起，但并不远离。这也是奇怪，照理鸟儿都是怕人的。熊启心下愈发觉得神奇，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给袁姬看看这鸟。

　　他慢慢地往袁姬的卧房走，越走越心定。因为那鸟儿在头顶上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稍稍加快脚步，青鸟就猛扑棱几下翅膀。

　　到门口，他推开门，把两侧的门全都打开，好让小青鸟飞进来，那鸟儿似是通灵性，一下就跟了进来，在屋内见一桌案，就落了上去。

　　“只影，”熊启不敢大声，只轻声叫着。

　　“嗯？”屋内传来应答，跟着袁姬走了出来。

　　“啾啾啾啾”，青鸟像看到了亲人，立刻飞了起来，向袁姬扑去。

　　“咦？哪来的小鸟？”袁姬好奇道，“哟，还挺亲人的，没想到惠王还养鸟呢？”

　　真是木头~哪儿哪儿都是，熊启心想，只得明说，“我在园子里看到的这小青鸟，觉得挺特别，特别不怕人，我觉得你跟这些鸟兽特别有缘，就想着引来给你看看，这不，跟着我进来的，厉害吧？”

　　袁姬这才仔细去端详青鸟，见它雪壳青的羽毛中间杂着彩羽，确实难得一见。“你也是灵鸟吗？小朋友？”因为之前的经验，他索性开口问了起来。

　　“你……你在同一只鸟说话？”若不是之前见过袁姬召唤灵篆，只怕熊启会当他脑子不大正常，不过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其实我也不知道，”袁姬说，“但有的时候，总觉得我说的他们都能懂。所以如果这是灵鸟，它应该能听懂吧？”

　　青鸟绕着袁姬飞来飞去，不时撞撞他胸口，袁姬若有所悟地掏出胸前灵篆，再问，“你是想要这个？”

　　“啾啾啾啾”，青鸟轻轻落在灵篆上，用小红嘴轻轻啄了啄灵篆。

　　“神奇！”熊启在旁叹道。

　　袁姬又手痒，想去摸摸青鸟，手刚伸，小青鸟就张开一侧的翅膀，请他吃了个温柔的小耳光，拍完就飞，啪啪飞到熊启肩上，也给了他温柔一记，然后一下子飞出了屋子。

　　屋内两人连忙奔出去，却发现哪里还有它的影子？

　　“它那是打了你吗？”袁姬问。

　　“它不也打了你？”熊启回。

　　“不疼。”

　　“嗯，不疼。”

　　两人刚要转身回屋，却面对面撞了个满怀。袁姬一个没站稳就要被弹出去，熊启一把捞住他腰，手中使力，两人又再撞到一起。

　　“熊不问，你……”袁姬待要开口，却被一阵沉香迷倒，接着一个滚热的唇贴了上来，他便全身没了力气。

　　一夜痴狂，管什么明日死活，管什么胜负朝堂，没有你，这世间全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