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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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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站在窗边擦剑,一抬眼就看见重光师兄飞一般地从太极广场疯狂地往回跑,梯云纵轻功施展开,两三下的工夫人就由石梯窜回了屋子里。
“快去应付一下,”他迅速地爬回了自己的床位里,被子一盖开始装死,“就说我不在,你把她打发了就行。”
我放下剑想反驳一下,但重光师兄每次都会搞出同样的说辞,“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而且我同她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执着……师弟,就帮师兄这一次,她要是真的闹起来纯阳宫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师兄也要被师父责罚。”
我收起剑,在桌面摊开的纸上第十七次写下“下不为例”。
重光师兄连连点头,看我往外走还不忘了补充信息:“她应该快到太极广场了,红色衣服,好像是个阿里曼弟子,名字叫安琉月。”
红衣教弟子啊……我一边想一边往太极广场走,重光师兄怎么连她们都敢招惹了。这个组织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神秘,虽然与纯阳还不是敌对关系,但武林中人听到她们的名号唯恐避之不及……
根本不用找,安琉月在太极广场中,实在是太显眼了。
终年不化的冰雪让纯阳宫中仿佛处处都是泛着淡蓝色的纯白底调,在演武弟子、各大门派前往拜访观光的侠士中,红色披帛有如一团烈焰般的安琉月显得那么突出。
她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和若有若无的疏离一般,清清朗朗地笑了几声对我说道:“我来找季重光,他让你来接我吗?”
周围都在悄悄倾听的人群众传来一阵低低的吸气声。
我摇了摇头,做了个请她离开的手势,从怀中摸出纸卷写道:“师兄不在,姑娘还是请离开吧。”
安琉月一挑眉,被面纱遮挡住的脸上,露出的双眼里带着探寻的神色看向我,“小道士,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我被这样说过千万次,心中早已没了感觉。点了点头,又做出请她离开的手势。
只是这一次,安琉月冷不防突然挽住我的手贴了过来,在周围人难以掩饰的震惊目光中,她笑嘻嘻地说道:“让我走也可以,不如你送我下山吧。”
我甚少同女孩子接触,更不要说这般年纪又这般亲密的女子,被她挽住的右手立刻僵住,不知所措的感觉冲击着大脑,一阵阵地发麻。
她却也没等我回答,直接拉着我就往山门外面走,我便也被她牵着,僵硬地跟上。
直到我们走出山门,走上了一条僻静无人的林荫小路,她才抽回手,自动自觉地同我拉开了半臂的距离,低着头往前走。
我落后她半步,此情此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慢慢跟着她走。
日光透过树上的冰凌折射出彩色的光,她突然停下脚步,一只手撑着树,压抑着的哭泣声便传了出来。
“是不是他让你出来打发我走人?”她单薄的后背微微起伏,“他根本不想见我。”
我赶紧走上几步站到她旁边,看到她明媚的双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打湿了脸上的面纱,无助地看向我,“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我抿了抿唇,摇头。
“我早就该知道,”她又低低地啜泣了几声,深吸了几口气后,突然发狠一般猛地踹起了旁边的树,不成章法,没有武艺,完全是在发泄一般地猛击了几下后,她才泄气了一般地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
树上的冰凌簌簌地落在了她身上,她赌气一般地说道:“季重光,那就是个大混蛋!狗男人!总有一天我得杀了他!”恨恨地说完了才又叹了口气,拍了拍石头对我说:“喂,小道士,过来坐,陪我说会儿话。”
我有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没敢动弹,她看了我这样,“噗嗤”一笑,“过来啊,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不成?你放心,说完我就走,再也不来了。”
我想了想,坐了过去,谨慎地将背后的画影放下来,隔在我们两人中间。
她又是一笑,说道:“你真是纯阳宫的弟子?你跟季重光也太不一样了,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慢慢给她写,“我是他师弟,顾切玉。”
“师弟啊……”她侧过脸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又说了一遍,“你感觉和他完全不一样,你可太老实了。”说完了甚至还想伸手摸一下我右额角的伤疤。
我赶紧侧头躲开,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坐了回去,“你似乎很尊敬季重光?”
我想了想,虽然我不认可他总是一副游荡人间的样子,也不喜欢看他同女人之间的纠葛。但作为师弟,是他把我领上了纯阳宫,之后也对同门关照有加……至少从这一点上看,我没有道理不尊重他。
“行吧。”她不太满意,“可是他真的是个混账东西。”
其实我之前就有点好奇,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便鼓起勇气问:“所以你很讨厌他。”
她看了看我写的纸,“是啊,真的,非常讨厌他。”她像是终于有机会全部发泄出来了一般对我说道:“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怎么说呢,确实是非常优秀,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被他吸引,明知道他这种人根本没有心的……而且他的态度,也是真的很恶劣,”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其实我早就感觉得到,他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但我确确实实爱上了他,甚至想要为他脱离红衣教……”
“他辜负了你的心意,你为什么还不想离开他?”
“都说了啊,我没办法不爱他。”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而且,你也感觉到了吧,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时不时还会让周围的人感到痛苦。”
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其实他只是讨厌他自己,所以总要做出那一副伪装的模样。”安琉月的声音变成了轻轻的叹息,“想到这里,我倒也没有那么恨他,我只是想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让那种仿佛永远抓不住的人短暂地停歇片刻。”
我没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却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