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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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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灯烛重新燃起,谢初无眼前渐渐清明。
望着室内熟悉的陈设,他意识到什么,握住唐知白给自己擦拭唇角的手。
“怎么了?”唐知白动作停下,侧耳问谢初无。
“殿下,我看见你了。”刚经历过剧烈的情绪波动,谢初无声音还有些不稳,略显喑哑。
两人对视,见谢初无那双无神的眼瞳重新有了焦点,映出自己的身影,唐知白沉默片刻,将人揽进怀里,“恢复就好。”
她方才还在后怕,谢初无这段时间本已大好,今夜突然咳血,她吓了一跳。
被拥进熟悉的带着松木香的怀抱,谢初无心神稍安。想到方才梦中所见,他微垂眼眸,薄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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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唐知白差人请来陆太医。
得知谢初无眼睛复明,陆太医给他又诊了脉,随后摸着花白胡须,冲谢初无点头,“恢复得不错,昨日吐血将淤血排了干净,日后只需记住我嘱咐过的话,好生调养,这毒便无碍了。”
送走陆太医,谢初无喝完早间的汤药,意识昏沉,又回房小憩了片刻。
午时同唐知白一同用过膳,她便出门去了。
谢初无坐在窗边出神时,青芜进来找他,给他上茶后提起了崔临一事。
谢初无这才想起来,是有许久没见到崔临了。他在想别的事情,随口让青竹自行安排,便没再多问。
青竹现下对崔临的气虽消了大半,但隔阂是消不了了。
他把崔临丢给了棠禾,棠禾将人安排在外院,没再放回内院伺候主子。
不知不觉,天色见晚,厨房备好了晚饭,唐知白还不见踪影。
谢初无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让人端了下去。
直到深夜,谢初无歇下了,唐知白也没有回府。
此后接连几日,除了每日让人带话回来,谢初无都没见到唐知白。
也不知是不是又领了什么差事。
不过唐知白不在,也方便了谢初无调查一些事情。
从前总以为前世那场刺杀是针对自己的,谢初无一开始调查的方向便出了岔子,是以总是无疾而终。
现在换了方向,矛头指向皇室,很多怪异之处也都有了解释。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后的唯一一个孩子。诞下长女后,皇后身染恶疾,不久便故去了。帝后感情甚笃,皇后故去多年,中宫之位一直空悬至今。
爱屋及乌,无论前世今生,皇帝都对长公主宠爱有加,不过今世更甚。
且大燕尚武,今世的长公主习得本领,于战场上立了军功,更受百官推崇,更得皇帝青眼。
而出身望门的太后,对长公主的态度更是值得深思。
嘉元帝即位至今,子嗣单薄,膝下只得两子,才华平平。
朝中大臣早已多次进谏,要嘉元帝早立东宫,以稳社稷。
但嘉元帝迟迟没有动作。
坊间多有人言,嘉元帝莫非是要传位给长公主殿下?
但大燕建国至今,虽说对女性限制不多,可要说起女子称帝,却是前所未有。
是以大家也都是私底下猜测,毕竟长公主惊才绝艳,太后都曾明言,若长公主是男儿身,太子之位非她莫属。
这些话无心人听了只当玩笑,可有心人听去了,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
比如,二皇子。
虽不为嫡,但二皇子也是嘉元帝的长子。
嘉元帝只有两个皇子,除去二皇子,便是最小的五皇子,今年才六岁。
不出意外,二皇子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只是,怕是宫里有什么风声,让久等太子之位不得的二皇子听去,起了弑姐之心。
天家无情,人人都被权力裹挟其中。
哪怕长公主并无此意,却也在不经意中入局,被人视作了眼中钉。
殿下身处其中,让谢初无心下不忍。
与殿下相处多载,谢初无知道,她对那个位置从来无意。在谢初无印象里,殿下就是一个心怀百姓,同时内心柔软的姑娘。
上一世的殿下没有从军,在皇家书院任职,平时事情不多,下学回来后总陪着谢初无胡闹,他要做什么她都依着,永远一副脾气好的模样。
那时的谢初无也任性,仗着殿下心软,有一次偷溜进书院里,趴在墙上看她讲学,被她瞪了几眼也不走。最后被院长发现,连累得殿下跟他一起被数落了好久。
可那之后,殿下也没有生气,只是让他以后小心一些,莫要摔着。
这一世的殿下虽然性子强势了一些,可骨子里也没有变。
这样的殿下,会相信自己的亲弟弟要置她于死地吗?纵使相信了,又要如何?
一切还未发生,要殿下决断,她也定然不会像二皇子那般不顾血脉亲情,置人于死地。
谢初无久未言语,脑中思绪纷杂。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的细雨,天色阴沉下来,谢初无的心也陷入举棋不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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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大事不好了!”这日谢初无刚午休起来,才睁眼,就见青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语气焦急。
谢初无起身,青芜正给他披上外衣。
“怎么了小竹子?慢慢说。”青竹许久不曾如此失态,谢初无心中隐有不安。
青竹一路跑进来,静了一会儿才把气喘匀,随后着急地跟谢初无说:“少爷,我今日上街,听街上的人都在议论,说长公主被扣在宫中了!”
一听这话,谢初无眉心一皱,身子顿时有些站不稳,一把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青竹身后,棠禾紧跟着进来,一脸凝重。
谢初无心中一空。
“怎么回事?殿下何时进宫?因何被扣?”
谢初无不知道唐知白这几日在哪里,因为每天都有人捎来她亲手写的小信,谢初无只以为她跟往常一样去办什么差事了。
“驸马,您别着急,暗卫刚刚来报,长公主是今日被召进宫中的,宫中暗卫进不去,长公主已经半天没有出来,宫中有小道消息,说是皇上大发雷霆,情况不太妙。”棠禾心里也有些没底,唐知白这几日做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还要多等些宫里的消息才是。
谢初无怎能不着急。
“把我的衣服拿来。”谢初无吩咐青竹,让人给他更衣。
“驸马,您去哪?”棠禾见谢初无换好衣服后起身准备出门,问道。
“我回一趟家,我爹应该能打探到一些风声,棠禾你留在府里,有情况马上找我。”谢初无步履匆匆,简单交待了一句,便快步往外走。
“少爷,风大,马车我给您牵来,别在风中走。”
青竹看自家少爷闷头往外走,忙跟上去让人套马车。
到了丞相府,门口管家见谢初无回来有些意外,“小少爷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进门。”
“管家,我爹和大哥在家吗?”谢初无询问。
老管家把人迎进来,闻言如实道:“老爷刚回来不久,大少爷这几日都不在府中。”
谢初无颔首,跟着管家来到府中书房。
谢丞相回来后就在书房中,见到门口走进来的谢初无,他并不意外,只招招手,让谢初无过去,同时让下人们都退出去,带上了门。
“爹,宫中发生了什么?殿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谢初无心里着急,语气焦急。
“先坐下,穿这么少,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啊?风这么大就往外瞎跑。”自谢初无一场大病,谢丞相再不怎么凶这个小儿子了,每次见面都要嘱咐一番,要他保重身体。
见谢初无脸色实在不好,谢丞相终于回答他的话,“没什么大事,在牢里待几天罢了。”
谢初无一下站起身来,更急了,“怎么就进了牢中?到底出了什么事?爹!”
谢丞相安抚他:“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坐下,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
“昨日夜里,招待多驭使团的客馆遭遇暗袭,多驭大王子被发现死在屋内,他身边的侍从指认了长公主殿下,说殿下是杀害胡勒根的凶手。”
“今日皇上亲查此案,让长公主进宫,长公主否认了,并提供了证据证明自己当晚不在现场。但那侍从虽然没有其他证据,却咬死长公主不放,使团群情激奋。”
“又有人说长公主之前就调查过胡勒根,说长公主怀疑胡勒根与你中毒一事有关,对胡勒根怀恨在心才下手,动机明显。”
“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皇上把长公主暂时软禁,道一定查明真相。”
说了一长串话,谢丞相口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见谢初无还是一脸困惑担忧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坐下后抱怨了一句,“你爹我的聪明你是半点都没继承啊……”
谢初无身体不好,谢丞相也怕他想不通着急上脑,直接点破:“说来说去都是表象,多驭使团此时来京意图本就值得商榷,如今不过是露出狐狸尾巴来罢了。胡勒根之死真相如何,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很明显是冲着长公主来的。而多驭大王子被大燕长公主杀害这件事,势必使两国关系破裂,盟约失效,如此一来,如果多驭对大燕出兵,那也就师出有名了。”
谢初无越听越心惊。
“多驭想撕毁盟约?挑起与大燕的战火?”
谢丞相吞下一口茶,淡淡点头。
“若是这样,大可撕毁盟约,直接出兵……何必多出这许多事来?”
谢初无此前也在想胡勒根给自己下毒的目的,听了谢丞相一席话,觉得离谱。
“这有何不能理解?”谢丞相想,把小儿子送给长公主真是没送错,这转不过弯来的脑子,就做个闲散的驸马无忧无虑一辈子挺合适,“两国有盟约,他主动违背,不等史书唾骂,他自己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顺。可如今这般,他们就不是主动挑起战火的一方,而是为大王子报仇,为自己的出兵披了个漂亮的外衣罢了。”
谢初无眉心微蹙,“为此便可以牺牲一个王子吗?”
谢丞相眼神高深莫测,“都说多驭王宫里多能人异士,其中一人尤擅易容,他的伪装,无人能破。”
说到这里,谢丞相不再言语,低头又喝了一口茶。
谢初无想到那个毒童子,也是易容。
谢初无原本着急的心逐渐冷静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殿下应该不会在宫中出什么事。
谢初无暂时在丞相府住了下来,方便及时了解宫中事态。
果然如谢丞相所言,殿下没多久就被解除了软禁,而这时北境也传来急报,多驭不顾盟约,打着为胡勒根讨公道的正义旗号,出兵攻向了大燕边塞。
多驭此番有备而来,攻势迅猛,仅仅三天,大燕边陲已有两座小城失守。
谢初无与唐知白刚见面没几天,唐知白便又要出征,与他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