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杜绿阴

3、第 3 章

　　第三章——回校

　　从爷爷家离开，苏荔没有再单独坐一辆车，而是跟着苏晋回到了自己家。

　　说是自己家，实际上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

　　在苏荔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是和小姑姑苏秦一起住在她的公寓里的。

　　都说狼窝里容易养出小白兔，苏秦在苏家的角色就是这个小白兔。不像苏家很多人都一本正经唯利是图的模样，苏秦对生意不敢兴趣，也从来没有把那些古板的道理也放在心上过。

　　大学商科毕业之后，她没有听苏爷爷的话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也没有接受苏晋发出的集团工作的邀请。

　　而是一个人跑到了远的要命的北欧，开启了她没有期限的毕业旅行。

　　旅行借宿，回国之后，她又选择成为了一个自由职业者，从事着与自己专业毫无联系的写作和摄影。日常的工作就是写写文章拍拍照，日子过的很清闲。
　　用奶奶的话来说，苏秦是这个压抑的家里最自在的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她这份不紧张的工作，苏秦在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苏荔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管的境况时，就决定把她带到身边。

　　后来的几年，苏秦一个人带着她住在外面的公寓。
　　陪她上学放学，去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周末去郊游，假期去野餐。对苏荔来说，小姑姑是她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亲近的人，是比爸爸妈妈还重要的存在。

　　但苏秦到底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两人一起的日子也只是持续到苏荔上初中。

　　她初二的那年，苏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喜欢上一个外国帅哥。即使全家人都反对，她还是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国内的一切，陪着他去国外一切从头开始。

　　也是那时，她才被父母从姑姑家接了回来。

　　回到自己家，苏荔没有一点不适应。日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出门找司机，出事找保姆，家长会从来没有一个人去参加。
　　有父母和没父母差不多。

　　高一那年，苏晋和时姿正式离婚，苏荔的抚养权被判给了苏晋。

　　但她也只在父母离婚后在这个家多住了一年，高考毕业之后，她因为专业的问题和苏晋产生了分歧，被他赶出家门。

　　从家里离开之后，苏荔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姑姑留给她的公寓，而这一住就是九年。

　　苏晋应该也没想到，后来的那么些年，她真的一次也没回过这个家。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此时此刻，再看到眼前这房子里陌生的陈设，她毫不意外的感受不到一丝的归属感。

　　“我先上楼了。”和苏晋打了个招呼，她没有在客厅多多逗留，回了自己房间。

　　厚重的白色木门被打开，熟悉的大床和书桌，厚厚的堆叠在桌上的课本和习题卷，垃圾桶边是用完的草稿纸球。只有这一隅角落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一天的奔波结束，身心都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回到自己的安全领域，苏荔所有绷着的弦都松了下来。

　　躺在柔软的床上，思路还没来得及捋清楚，脑袋就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混沌。

　　-

　　第二天，不等第一丝阳光照进窗台，苏荔就被一阵入耳的噪音扰的睡不着了。

　　断断续续的琴声从隔壁传来，一直持续了有半个小时。

　　她被吵得有些生气，当医生的这些年，最讨厌的无外乎两件事。

　　一是休假时被叫回去做手术，另一个就是无缘无故地被人打扰了休息。

　　退一万步说，这琴声要是好听一点就算了，她还能勉强当做是早起的铃声。可偏偏一首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卡农，隔壁还弹得稀碎。

　　苏荔严重怀疑，就算是撒一把米在琴键上，鸡弹得都比她好。

　　本来就睡得浅，被这么一打扰，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从床上坐起来，苏荔睁眼环顾了房间一周。

　　是的，不是梦。

　　她是真的回到了2010年！

　　意识到这一点，关于被人吵醒的烦闷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麻溜的从床上起来，刷牙洗脸、换校服、收拾书包，一气呵成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苏荔给司机发了个消息，而自己则是背着书包先出了门。

　　十月的海安，早上六点半天还未大亮。

　　街道上，早点铺子里，已经有了许多早起学生们的身影。

　　“阿姨，一个豆沙包一杯豆浆。”站在热腾腾的早点铺前，苏荔要了一份她高中时最爱的早餐搭配。

　　“是你啊。”买包子的阿姨看到苏荔，有一丝惊讶，手里的动作不停，笑道：“好久都没来了，我还以为你转学了呢！”

　　“没有没有。”苏荔笑着摇了摇头，接过递来的早餐，没有做多解释。

　　慢慢悠悠的走在沿街小道上，她和所有的普通学生一样，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漫不经心欣赏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清晨的风中还掺杂着昨晚来不及散去的雾气，吹过衣角发梢带上几分湿润。

　　苏荔到校门口的时候，手里的早餐正好吃完。

　　天空湛蓝，太阳早就推开了云被露出头来，风吹过带来的空气有桂花的香气。街道上穿着校服的人群川流不息，满载的2路公交驶来，掀起一波尘浪。

　　顺手把手里的早餐袋扔进垃圾桶，她抬头看着赫然的“海安市第十三中学”，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现实感。

　　迈步走进校园里，一簇簇桂花开的灿烂，空中弥漫的香味比在校门口闻到的要浓郁的多。

　　“苏荔，你回来了！”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荔转头，看见来人，朝她笑了笑，“是啊！”

　　“你这都快有一个月没来学校了吧，真羡慕！”女生有些艳羡的看着她，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换成了一副不忍的表情，“不过你回教室可能会被吓到，你是没看你课桌都已经被卷子堆满了！”

　　“苏荔我跟你说，这高三真的不是人上的.....”

　　被同学拉着说了一堆的话，苏荔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的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

　　她环顾了一圈，意料之中的发现楚见欢还没到。

　　走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发现现实比刚才同学说的还要夸张，除了课桌，她的椅子上，收纳箱里都是满满当当的白花花卷子。
　　杵在边上，一时间都找不出个落脚的地儿。

　　“这么夸张？”

　　从抽屉里抽了几张卷子出来，草草的浏览了一遍，她发现化学和生物看起来都还算简单，只是这物理自己真的是忘得差不多了。

　　上辈子学的是医学，现在重拾起高中的课程，不算太费劲，但是想要回到自己正常的状态，还是需要好好努力才是。

　　毕竟到时候老师问起，她不可能说生个病，病毒把脑袋里的知识都带走了吧。

　　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学习，苏荔收拾完课桌之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自然没注意到，一直到早读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她的同桌踩着铃声从后门鬼鬼祟祟的钻进来的模样。

　　“还好，还好，老柳不在！”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楚见欢麻溜的把书包放到书桌里，抽出一本语文书开始假模假样的早读。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荔的视线从书上移开，转到边上女生的脸上。

　　现在的楚见欢还不是那个动不动就闭关的大作词人，只是一个天天踩着铃声上下学偶尔旷旷课的摆烂王。

　　看到楚见欢眼下的黑眼圈，苏荔不用猜就知道，这家伙昨晚又偷偷溜出去厮混了，“又和顾二鬼混去了？”

　　“别提顾二了，那个畜生，昨天去城南那边玩，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带了一个初中生女朋友过来！”楚见欢皱着眉，话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妈的，初中生都泡，一点做人的底线没有！”

　　初中生？

　　苏荔皱了皱眉，偏头压低声音问，“初几啊？”

　　“好像是初一还是初二来着，反正就十三四岁。”楚见欢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就只知道是初中生。

　　“我去，那确实挺畜生的。”苏荔和顾时炎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她对别人的私事向来没兴趣，听了个年纪，感叹一句，便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话毕，余光看见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苏荔出声提醒身边的人，“快读书吧，老柳来了。”

　　“你什么时候会骂脏话了！？”楚见欢一句疑问还没开口，被苏荔的一句老师来了硬生生的吓了吞了回去。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西装男转了一圈，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不错，这才是他的实验班嘛！

　　眼睛提溜提溜的探查着四周，一直等到柳渍走了，楚见欢才悄悄把头凑到苏荔边上，“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的了！”

　　“什么？”苏荔正背着课文，被楚见欢这一句问的不知所云，“脏话？”

　　“我可听清楚了，你刚说了我去来着，还说顾二畜生。”楚见欢眯着眼，一脸探究的注视着面前的人，“你以前骂人可都是引经据典，不带一个脏字的，怎么今天这么直白了！”

　　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苏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视两秒，她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觉得之前那样骂人太累了。”

　　楚见欢似是而非的看了一眼苏荔，看出她明显在敷衍。

　　“也是，你之前骂人别人都听不懂来着”楚见欢懒得追究为什么，只觉得苏荔这话还挺有道理的，赞同的点了点头，“改变的好，改变的像我楚见欢的朋友了！”

　　苏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