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眼魔君[西游记]》七月在予

9、第 9 章

　　兰陵城中陡然出现一个吴老板，让全城人都震惊。
　　人人奔走相告。
　　“当年的吴家回来了！”
　　“吴家回来了！”
　　“哪个吴家？”
　　“还能有哪个吴家？当然是祖先们口口相传的城东的吴家，大善人的吴家！”
　　当年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兰陵城，谁也不得而知。
　　听闻吴家还是一代单传，城中妇孺皆是这般讹传——现任的吴家主名为吴煜棐，相貌俊朗，家财万贯，知书达理，风流儒雅，那可真是比潘安还美，比王羲之还风流。
　　更有甚者，还说他天上仙人下凡，文武双全，才智过人，简直把他封为了兰陵一枝花，城中小儿皆唱童谣：兰陵美酒郁金香，城东吴家少年郎。宁得吴郎一相顾，纵被弃，不悔负！
　　不少媒婆相继上门为兰陵未婚配的女子提亲。何也看着也没办法拦住，吴煜棐索性躲了起来。
　　他自从在街上因相貌被人围观之后就再也没敢出门，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名声大噪。
　　某日，何也再看不下去，索性对他挑明了话，在账房中问到：“先生，何也跟您也有些日子了，您玉树临风，为何不择一良人共度此生？如此媒人们便可不再登门说媒。”
　　“不必了，我不喜欢她们，真的，宁可自己孤独终老，也不要找一个不爱的人过一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自己还小，在人间混迹了几百年，也没看上哪个凡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谨守《人间法则》，不敢搞什么人妖恋，毕竟人真的很容易老，也很脆弱，还容易死。他可不想像白蛇一样，为了一个许仙被关进雷峰塔里。
　　他要成仙！他这辈子一定要修炼成仙！
　　何也心想，这城中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不少，温婉秀丽的女子也不少，先生却从来没想过要娶妻。先生也有钱，却从来不去秦楼楚馆，反倒一有空便在神堂里烧香，拜的还是一个昴日星君。
　　“难不成先生有龙阳之好？”
　　“龙阳之好是什么？”
　　何也跟他相处久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拘束，知道吴煜棐虽然看起来成年了，但心智与小孩子相近，单纯天真，有时候对人间的一些琐事不甚明白。虽然对人间事不大明白，但又好奇，所以有时候他总觉得先生不似凡间之人。
　　他笑着解释道：“就是男子间的同性之爱。”
　　“哦，同性之间也可爱？”他脑中不知不觉想起了路迦。
　　“自然是可以的，城北有一家郎官馆子，先生若是有兴趣可去看看，看得上也好找个人陪伴。”
　　“郎官馆子是何地？”吴煜棐继续刨根问底。
　　何也没有说话，但他的脸有些红，他的表情自然也落到了吴煜棐的眼底，于是抬手抚摸着对方的脸：“何也，你为何脸红？还这般烫手？难不成郎官馆子让你害怕？”
　　何也急忙摆手：“不是，不是，郎官馆子是……男子找乐子的地方，想当与秦楼楚馆，只是里面侍奉客人的都是男子，要不有空我带您去走走？”
　　吴煜棐有些明白了，他哦了一声，随后拒绝：“不了，我还有很多账簿要处理。”
　　“先生，您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几个过来……”
　　吴煜棐看着何也，总觉得何也有些奇怪，为何一直想要给他找个伴？“你要走了吗？”
　　“啊？那倒不是，先生，我只是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而且，何也并不能长久地陪伴先生。”
　　“何也你可是看中哪位姑娘？以后要是成亲的话，也不要舍弃了管家这个职务。”
　　“当然，先生，我会一直当您的管家。毕竟我一个穷书生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那日要不是先生搭救，我可能真就被打死了。”何也看着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先生要是看上何也，但说无妨，何也也愿意以身侍奉先生。”
　　吴煜棐看着对方光溜溜的上身，想起了那日在月笼纱看到的路迦，后者的身材似乎比何也好一些，他翻了一页账簿，拿笔在收支上勾划：“何也，你误会了，我救你只是出于我的好心，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以后你还是继续当我管家。”
　　何也眼底有些失望，他慢慢穿好衣裳，系起腰带：“先生真的对人不感兴趣吗？”
　　“嗯，没兴趣。”吴煜棐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他不能跟凡间的人有太多关系，毕竟人妖是不能相恋的。
　　“那真是可惜了，先生的风姿俊朗，才智过人又善良温润，这世间恐怕也无人能配得上先生。何也先行告退。”
　　他记得初见何也时，他也才弱冠，面若桃花，如今面颊也长出了细纹，他从未如此长久地跟凡人生活，也从未仔细地观察过一个凡人，何也大概算是他相处得最久的一个。家里的仆人一般十年左右就会给他们十倍的价钱让他们离开去别处谋生，何也会再找一批新人进来。
　　何也办事靠谱，他也放心！
　　有一天，何也跟他说他爱上了萃仙居的一个姑娘，她是个歌伎，可是自己没钱，无法为姑娘赎身。
　　吴煜棐也乐得当这个月老，给了他很多钱，让他去跟姑娘成亲。
　　何也生活得还不错，每天来当他的管家，衣食无忧，他又重新建了育婴堂和养老院，把兰陵城无人供养的孤寡老幼都接来一起安排了专人照顾。
　　他的善人名号又回来了。
　　虽然，他对名声没什么期望。他知道，一切的名利对他而言不过是枷锁，很快他就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因为他的相貌不会变化，他永远年轻俊美，而身边的人正在不可避免地老去，甚至死去。
　　何也带了一壶好酒与他对饮，因为今天他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酒酣耳热之际，何也说道：“先生，今日是我儿子的生日，想求您赐个名字。”
　　“名字？我不太会取，要不你找个算命先生吧。”
　　“先生，您就别客气了，我认识您想来也有十年了，您是世外高人，取名字应该也不比算命先生差。”
　　“唉，他叹了口气，我在人间行走多年，也曾看楼起，也曾看城倾，世事如烟，沧海桑田，不如取名如桑，可好？”
　　“如桑？此名甚好！先生，您应当跟我们不一样，您自何方来？”
　　呃？我从哪里来？他以前没想过，现在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法，天生地长的，哪里知道从哪里来。
　　他随手指了指天上。
　　*
　　兰陵过了十多年的安生日子，一下子又乱了起来，北方五胡十六国战乱四起，南方也是朝代更迭，世事如云。
　　吴煜棐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纵使他有无边的法力，也不能过分插手人间的事，他也曾想过用法术把作乱的人都收拾干净，然后让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可是不行，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引起捉妖师们的注意，还没等他实现自己的想法，自己先辈打回原形了。
　　有时候，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捉妖师和其他的修道者都不去管管人间的杂事，他们明明有能力，还有天上的众神，为什么都不管管这些混战的人，反而乐意看他们自相残杀？
　　难不成，他们也不能插手人间的秩序吗？
　　他收拾了行李，打算去深山里避避难，等世道好了再回来。
　　何也拄着拐杖来看他：“先生，您要走了吗？”
　　“嗯，这宅子让你儿子孙子们都住进来吧，帮我看着。”
　　“先生，何也这辈子能遇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您放心去吧，我的子孙后辈们一定给您看好宅子。”
　　“不要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放心，我会帮您保守秘密的。”事实上，何也一直以为吴煜棐是从天上下来的。
　　*
　　他只带了一点钱就上山了，经过山城时，发现这里病死了很多人。
　　妖气也很重！
　　他背着包袱走进城里，寻找妖气的来源。他走到井边，浓郁的妖气从里面喷涌而出。
　　在里面！
　　他趴在井边往下看，水井底下蜷缩着一条巨大的蟒蛇，黑色鳞片在闪着寒光，水咕噜噜地冒着气泡，它在水中放出毒气和毒液。
　　毒蛇似乎发现了吴煜棐在看着他，于是抬起头，朝圆形的天空望去，金色的蛇眼盯着趴在井口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当时天雷时昴日星君从他口中救下的蜈蚣。
　　毒蛇对着他吐出猩红的信子，似乎在挑衅他。
　　吴煜棐离开水井，他觉察到了危险，那条蛇是当初天雷时想要吃他的蛇，他有点害怕！毕竟他现在法力也不怎么高，跟蛇打起来不知道谁输谁赢。就算勉强打赢了，他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他还要攒着自己的道行准备下一次飞升呢！
　　他打算离开山城，一个小道士却迎面走来，他抬手行礼：“先生，请问这座城发生了何事？为何妖气这般浓重？”
　　“小道士，你不要管了，里面的水井有条蟒蛇，你打不赢的。”
　　“多谢先生，我这就过去。”
　　“喂！小道士，你叫什么？”
　　“在下青城山道观初九。”
　　初九？吴煜棐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阿狗的样貌：“你祖上可是初三？”
　　小道士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他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先生是如何得知？”
　　“我姓吴，你家祖师可曾说过？”
　　“说过，您是吴家的后人吧？祖上可是吴煜棐先生？”
　　“……”吴煜棐顿了一下，爽快点头，“对，我的太太太爷爷就是吴煜棐，你不要一个人过去，回道观告诉你的师兄弟们多找几个人来。”
　　“他们正在来的路上，我先去探查一些情况。先生，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很危险的。”小道士叮嘱完，就让他赶紧离开。
　　唉，不知不觉，当年的初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代人，他看到故人的后代，不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私心里舍不得让这孩子去送死。
　　算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他转身偷偷跟在初九的背后。
　　只见初九背着把青月剑，一身青黑色道袍走向城中央的深井，步子坚定而无所畏惧，井中的蟒蛇蛰伏于水下，厚重的喘息声从地底传来。旁人听不到，可吴煜棐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估摸着自己跟初九两人合力的话能有多少胜算。
　　初九到井边，抬手结印，在井口的东西南北诗歌方向各贴一张符：“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大神君听令，吾以魂为契，借尔等神力一用，诛杀邪魔，维护天罡之纯正！”
　　话音刚落，四道符纸蹿出一股火苗，顿时间金光四射。水井里的巨蟒被惊醒，整个大地震动，周围的房子塌了好几栋，聚集在周边的流民们都纷纷尖叫着逃离！
　　巨蟒从水井里探出头来，黑色鳞片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他咝咝地吐着猩红的信子。
　　“小道士！本君可不是好惹的！”
　　“蛇妖！休得胡言，你祸乱人间，造成山城灾难，如不速速退去，还人间太平，今日我必将取你性命！”
　　“呵呵，小道士竟敢口出狂言，你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本君三千多岁，还没人敢这样跟本君说话！”
　　蟒蛇金色的蛇瞳瞪着他，随即周边的倒塌物被他控制，一齐飞向初九，初九立即拿出八卦盘，左手竖在面前，手掌如刀般斩下：“离火！”
　　轰——
　　初九的周身出现了一个火圈保护着他，飞来的杂物全都被火圈烧成了灰烬！
　　“小道士，还挺厉害的！看来是本君小瞧了你！”
　　“坎水！”初九再次念咒。
　　水井里的水喷涌而出，像一把把利刃一样绞杀着蟒蛇。蟒蛇蛇瞳微微闪动了一下，他从水井里逃出来，冲向初九。
　　初九闭着眼，觉察到了他的袭击，立即右手挥剑：“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