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眼魔君[西游记]》七月在予

6、第 6 章

　　“不会的，像我们这种小神仙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酆都君的尊荣，更别说你了。”其实他们应该把酆都君成为酆都帝君，但是出于对酆都帝君的偏爱，就称为酆都君。
　　毕月乌很快就飞过了南天门，南天门很高，很大，它不是拱形的，而是像两朵花交错生长的门，南天门下睡着一个守门的神仙，他一身的银白色战袍，手中的戟平放在地面上。
　　“唉，让你见笑了，天界承平日久，很多神仙都比较懒散。”
　　“这样也挺好的。”
　　出了南天门，他们就开始往下飞行，天上的白光渐渐远离他们，光亮也在减弱，周围的云气不断地从吴煜棐身边飞过，迅速往上走。下面的光线越来越暗。
　　他抬头，周围是闪烁的星辰，一片片，一丛丛，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中间一条星河隔开了两个最亮的星星，牵牛星河织女星。
　　忽然，南方天空一颗星星冉冉升起。他睁大了眼睛：“毕月星君，毕月星君，看，那边是怎么回事？突然多了一颗星星？”
　　“人间又有一位飞升成仙了。”
　　“可是人不是也有星星吗？”
　　“人还没有成仙时，星星的亮度很低，几乎看不到，但是成仙之后会更亮，等级越高，亮度越大。”
　　他嗯了一声，目光移向西方天空，那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群星子向另一个星星移动：“毕月神君，那里好像是黎明之心的位置，为什么一群星星跑向了那颗星？”
　　“我算算，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是贪狼带神仙去找路迦要人。”
　　“昴日星君会受罚吗？”
　　“不会，路迦那么聪明，估计这会儿就是奎木狼诬告了。”毕月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小妖精，到了人间之后切记遵守规矩，人间有很多除妖师在，一旦他们发现你扰乱人间秩序，就会把你除掉。”
　　“谢谢星君，我知道了。”他落地之后，看着站在云头的毕月乌，双手抱拳道谢。
　　*
　　天界，黎明之心。
　　路迦坐在主殿中，贪狼星君带着一种天兵天将进入殿中：“给我搜！”
　　“贪狼星君来我殿中也太放肆了吧？说搜就搜？”路迦站起来，也没打算给他行礼。
　　“昴日鸡，本星君接到指令，说你私自带领下界妖物上天，玷污天界圣地，该当何罪？”贪狼星君一身的玄衣，走到主殿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妖气，难道是自己的六识出问题了？
　　“贪狼君说我私藏小妖，请问星君可觉察到妖气？如果您堂堂星君，听凭小人诬告陷害，就认为我私藏小妖，也太可笑了吧。”
　　“禀报星君，没有。”
　　“属下也没有搜查到任何的小妖。”
　　“属下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妖气。”
　　接二连三的禀告让贪狼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昴日鸡，你是用了什么法术把妖气藏起来了？”
　　“贪狼君，论法术，论神职，论资历，您比我高太多了，难道我还能欺骗您不成？我跟奎木狼一向不和，可能他是看我下凡带了点酒心里看不惯，故意陷害我也是有可能的。”
　　“算了，你们两个别再给我烧麻烦了，叫奎木狼消停些，别老是去帝君那里打报告，本星君难道不累吗？走！”
　　“恭送贪狼君。”路迦双手作揖行礼送走贪狼星君。
　　后来他才知道奎木狼被罚去俸禄一千年。
　　*
　　贪狼星君向勾陈上宫述完职后，回到自己的宫殿，北斗区天枢殿，刚进到院子，就看到了毕月乌那张笑嘻嘻的脸。
　　他没给他好脸色，径直走进主殿。
　　毕月乌追上去，手里拎着两瓶玉露：“贪狼君，贪狼君！你别走啊！我可是专程来道谢的。”
　　“是你去通风报信吧。”
　　“是啊，那小妖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精，路迦只是把他带回来教育一下而已。”
　　“他想教育应该放在下界教育，而不是带到天上来。你去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贪狼君，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放在下界他要值日赶不回来，而且他的书都在黎明之心里，他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的东西搬到下界去。再说了，要是神仙私自下凡，岂不是罪加一等？”
　　贪狼星君白了他一眼：“你们私自下凡的事还少吗？只不过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比较奇怪的是，为何昴日鸡的殿中没有妖气，这不符合常理啊。”
　　“因为那只小妖是在毗蓝婆仙人的花田中化形的，跟路迦属于同一脉。”
　　“是鸡精？”
　　“不，是蜈蚣精。我跟那小妖接触过，他没杀过人，也没做过恶，是干干净净的一只妖，再修炼个一两千年，成仙不是问题。”毕月乌将玉露放在贪狼星君的桌面上，“不要生气了，贪狼君，我请你喝酒，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贪狼星君拿起酒坛闻了闻，一股清香流溢出来，他伸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好酒，毕月乌，你可是越来越会挑酒了。也罢，看在酒的份上，我就原谅昴日鸡害我白跑一趟。”
　　“贪狼君，我先干为敬。”毕月乌拿起酒坛子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坛子，随后拿到嘴边灌了一口。
　　*
　　吴煜棐到人间时，看天色已晚，周围是一片森林，并无人家，索性爬到树上，在树枝上休息一晚。
　　他躺在树枝上，望着天空：天上有那么多的星星，哪颗才是他呢？他想，目光又瞟到了西方天空，属于昴日星君的星子依然挂在那里。
　　翌日醒来，他看着初升的太阳，有些饿了，摸摸肚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天上过了多久，这次再到人间，发现到处是尸骸。
　　他行走多日，到了一座城，城门大开，却没有任何人驻守。他走进去，看到道路两旁都是乞丐流民，没有吃的，地面上的空碗飞着五六只苍蝇，还有两三个乞丐躺在道路中间，其中一个身上已经溃烂，流出了脓血。
　　他捂着嘴赶紧离开，以前他还是蜈蚣的时候，什么都吃，现在不吃了。他沿着街道走去，路边的房子都倒塌了不少。一个乞丐爬过来，拉着他的裤腿：“好心人，行行好吧！我已经七天没有吃东西了，给点吃的吧。”
　　“老伯，我也没有东西吃，我也饿着。这里是哪里？”
　　“唉，这里是兰陵啊，以前这里可热闹了。”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杀的！楚国跟魏国打仗，七国混战，没有一个可以幸免，有能力逃走的人都逃到深山里避难去了。城里的人都死了，没死的也被拖去充军了，他们撤军的时候还把城里能吃的能用的都一并带走了，现在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实在没什么用，只能等死了。”
　　“好残忍啊！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他看着这群乞丐，心中怜悯，却没有办法帮他们。穿过兰陵，他又想起了上次来这里喝酒的情况，那时候的兰陵好不热闹啊！
　　现在一片萧条，总觉得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兰陵城了。
　　出了城，他化作蜈蚣向森林爬出，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和体力。他到森林之后，发现有五六个人在挖野菜刨树皮，他赶紧变回了人形。
　　“你们在干什么呢？”
　　“找吃的。”一个小孩子说，他从地里挖出一个野菜根，那是蒿草的根茎，随后塞到嘴里嚼着。
　　“这……也挺好吃的。”
　　“你要么？”小孩问，将手里的另一条递给他。
　　“不了，我去森林里面看看。”吴煜棐看不下去了，他赶紧离开，走到森立深处，他看到了一株兰花，很香，他摘下来，放进嘴里吃掉。虽然味道没有昴日星君的月落满地和曼珠沙华好吃，但好歹也能充个饥。
　　他从树上摘了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味同嚼蜡。他吐了出来，想去抓点什么小动物来吃，却发现能抓到都被人类抓完了，剩下的毒蛇毒虫都是人类不敢吃的。其实也不是不敢吃，只是他们抓不到而已，他们几乎什么都吃。
　　吴煜棐穿过森林，走到河边，他看到水里有鱼，就略施法术，抓了三条鱼上来。他记得人类好像会火，可是他目前不太会用，于是也靠法术，在地上燃起了火。
　　烤鱼的香味飘到了森林中，另一些人顺着香味过来。
　　那个小孩站在远处，看着他吃烤鱼。
　　他很快吃完了一条鱼才发现那个小孩：“你要吃吗？”
　　小孩赶紧冲过来，拿过他的烤鱼就狼吞虎咽的啃着。
　　“不用着急，没人跟你抢。”
　　孩子吃饱之后，咂吸着手指和鱼骨头：“谢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吴煜棐，你呢？”
　　“我叫阿狗。以后我可以跟着你吗？”
　　“你爹娘呢？”
　　“我爹娘死了，在城破的时候就被人杀死了。”
　　“好吧，你跟着我直到你长大知道吗？”
　　“我难道不可以永远跟着你吗？”
　　“不可以，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他主要考虑到这个小孩跟在自己身边久了就会发现自己跟一般人不一样，不会老不会死！但他不想骗这个小孩。
　　“嗯。”
　　小妖带着小孩去了另一座城——零陵。刚进城，他就看到一个道长从城中走出，他立即拉着阿狗躲到一旁。
　　阿狗有些诧异：“吴哥，你干嘛躲起来？那道长跟你有仇吗？”
　　“嗯，我们之间是有点过节。”
　　道长牵着有一匹马，马拉着一个大铁笼，慢悠悠地往城门口走去，铁笼里面关着三个年轻的姑娘。
　　“看那道长也不像好人，竟然抓了三个姑娘。”阿狗说道。
　　吴煜棐当然看出了那三个哪是什么姑娘，分明是三个蜘蛛精。一路上有很多人围观笼子里的三个女人。
　　“道长，你这姑娘多少钱一个？”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问。
　　“不卖！”
　　“不卖你拉来大街上逛什么？”男人有些生气。
　　“这是三个妖精。”
　　“道长你胡说吧！哪有妖精生的这般标致！莫不是你迷晕了哪家的姑娘想要带走啊？”另一个男人笑道。
　　“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所以才妖魔横行，杀戮当道！”道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须发全白，他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笼子里的女人哭诉道：“各位大哥，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们真不是妖精，是那道长欺骗我们的家人，花了三两银子把我们买了去！”
　　“妖孽！休得胡言！若你三人再敢胡言乱语，贫道就将你们打回原形。”
　　“老道长，你也别这么凶狠，毕竟那是三个黄花大姑娘。”
　　老道长终于忍不住了：“尔等鼠辈见色起意，是非不分，这人间就是毁在你们手里了！”他手上结印，让三个蜘蛛精显形。
　　笼子里的女人一下子变成了三只长腿黑蜘蛛，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离开，谁也不敢在笼子周围多呆。
　　就连躲在远处观望的阿狗也吓得双腿发抖：“吴吴吴哥，真真真的有妖怪！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妖怪固然可怕，但是比妖怪可怕的人也很多，有时候妖怪也有好的。”吴煜棐想，要是你看到我的本体，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嗯。”
　　吴煜棐本不想插手这件事，谁知一个女妖精却发现了他，喊道：“师兄，救命啊！救救我！师兄！师兄！”
　　道长的视线立即转过来，发现了他。道长的神情变得很严肃，他仔细查看，却没有发现对方身上有一丝妖气，反而还多了一些仙气。
　　他不由得拿出了法宝——三居拂尘。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阿狗愣了一下，回头警惕地看着吴煜棐：“吴哥，他们为什么叫你师兄啊？”
　　“我也不知道，一起出去看看。”两人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对道长行了个礼。
　　道长走近了，再仔细看，以为是他老眼昏花，竟然看不出这个人是何方神圣：“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在下吴煜棐，刚从昴日星官那里下凡。”
　　“哦，原来是神使啊，不知几个蜘蛛为何要叫你师兄？”
　　“因为……昴日星官曾答应过她们，等她三人修炼成型之日就来接她们，之前有事情星君耽搁了，特意叫我来迎接。不知道长可否将这三人给我？”
　　道长的眼里明显多了几道防备的目光，他看向站在吴煜棐旁边的孩子：“这位是……”
　　“我在兰陵城外捡到的，看他可怜就许他一路跟随。”
　　“道长，的确是吴哥捡了我，还给我东西吃，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看来上仙是宅心仁厚之人，也罢，这孩子看面相，颇有根骨，不如与我回去当个传衣钵的，可好？”
　　“我没问题，不知道阿狗你愿不愿意跟着道长？”
　　“吴哥，我想跟着你。”
　　“我不行，我要带她们三人回天上，以后有空再去道观看你。”
　　“嗯，吴哥，记得来看我。”
　　“道长，麻烦您了。”
　　“以后你就叫初三。”道长给阿狗取了个新名字，随后带着初三走了。
　　吴煜棐看着笼子里的三个蜘蛛精：“说吧，为什么叫我师兄？”
　　“我们只是怕被道长抓去练了仙丹，真的无意冒犯蜈蚣大哥。”
　　“你们看得出我的本体？”
　　“看得，只因我们成形也有百年了，在人世中混得风生水起，才引起了道长的注意，将我三人抓了去。”
　　“既然这样，我放了你们也算积德行善，今后望你三人好自为之，切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吴煜棐手一抬，笼子的锁立即打开了。
　　三个女人立即从笼子里出来，跪在他面前：“师兄请受我三人一拜，今日救命之恩形同再造，他日师兄若有难处，尽管向我等开口，我们姐妹三人必定万死不辞。”
　　“行了，我不用你们报恩，你们赶紧走吧。”
　　三个蜘蛛精走了之后，他又成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