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只想游历江湖》茜奈

7、季家的成年往事

　　季氏夫妇曾是名动西镇的一对游侠，两人皆是耍拳的好手。夫妻两开了家武馆，手里有几个学生。生活不算富足，但也吃喝不愁。
　　变故发生在季叔十岁那年。
　　那一年，弟弟季平刚刚断奶。夫妻两接到一个委托，西镇百里外的一个城镇人贩子横行，好几户人家都丢失了儿女。古道心肠的夫妻二人毫不犹豫地接下委托，将两个儿子托付给邻家照顾。
　　这一去，却再也没能回来。
　　祸不单行，那一年，弟弟季平患上哮症。年仅十岁的季叔不得不撑起整个家。
　　一开始是帮人干苦力，白天干晚上接着去另一家。年纪大点后，又跟着镖师走镖。赚的多，买药也花的多，过的紧巴巴。
　　直到最近几个月，季叔接连接到几个大单子，往来天南地北，赚了不少钱，日子才好过许多。
　　“倒是个可怜人。”司马昕唏嘘。

　　季叔没有在医馆待太久，拿完药就离开。
　　走了还没多久，一个小药童忽而拿着一提药从里间走出。
　　“噫，季叔呢？”
　　大夫正在号脉，司马昕便替他答：“拿完药就走了。”
　　小药童有些惊，手里提的药差点掉地上：“走了？怎么就走了，这还有药没拿呢！哎，又要多跑一趟了！”
　　盗贼的事迟迟没有下文，司马昕正发愁。闻言，司马昕拦住药童：“他家住哪？我替你送吧。”
　　在这医馆干等着也没用，还不如出去散个步换个心情。

　　季叔的家在西镇西面，离山最近却是离城门最远的地方。
　　砖瓦房、篱笆墙，院落周围是绿油油的菜田。
　　司马昕和许锦芝到的时候，季叔正翻着药包，像是在找什么。
　　“别找了，缺的药在这。”司马昕走进去大声说道，把药包轻轻放桌上。
　　看见药齐了，季叔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见司马昕二人，满眼惊恐。
　　“干嘛呀。我好心好意给你送药来，你居然还用这看贼的眼神看我俩，弄得我们像洪水猛兽似的。”司马昕不满。
　　她一直觉得季叔是个很神奇的人，和他说两句话总会惹得自己不快。
　　司马昕无语望天，自己和他应该八字不合。
　　季叔干咳两声，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来……”
　　说着，眼神飞快瞟过许锦芝，快到两人都没有察觉。
　　“谢谢你们把药送来，屋里有些乱，就不招待二位了。”季叔尬笑着说。
　　司马昕透过大开的门看了眼里屋，还没看到就被季叔的身形挡去。
　　司马昕看了眼季叔，并没有强求什么，便和许锦芝一起离开。
　　还没走多远，里屋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时传来一阵干呕，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两人的脚步停下，季叔脸色一变，随即快步跑进屋。司马昕和许锦芝面面相觑，只停了一瞬，也跟着跑进屋。
　　这是，发病了？
　　两人进屋时，季平半躺在床上，露出来的指甲尖有些发紫。季叔坐在床边，给他顺气，脸色却很难看。
　　许锦芝想上前帮忙，却被季叔制止。
　　“能帮忙去熬下药吗？多谢。”
　　许锦芝按照季叔的吩咐熬着药，咳嗽声渐渐小下去。等听不到咳嗽声了，司马昕端进去一碗糖盐水。刚想走上前，季叔便出声：“放在桌上吧，我来拿，你出去吧。”
　　司马昕脚步未停，径直往前走：“这又不是什么瘟疫，又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三番两次不然我们看你弟弟，莫非是有什么猫腻？”
　　“毕竟我弟弟是个病人，病气传了不好。”
　　“没事，我身体强着呢。”
　　司马昕走过去，把水递给季叔。季叔接过水，小心翼翼喂给季平。
　　司马昕打量着季平，他的模样和他哥哥季叔五大三粗的样子浑然不同。棱角没有季叔那般凌厉，带着些柔和，面容不丑，甚至有些清秀。久卧在床，他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病态白，手臂纤细，但带着肌肉，看上去孔武有力。
　　一碗水下肚，季平才好了许多。
　　“多谢大侠。”季平轻声说着，挤出一个笑容。或许是刚刚犯病的缘故，笑容有些狰狞。
　　喂喂，兄弟，你这笑的可不像是个好人！
　　但鉴于对方是个病人，司马昕内心吐槽归吐糟，但并没有计较。她轻笑道：“没事，我也并没有做什么。出力的是你哥哥。”
　　季平看着季叔，眼里满是愧疚。
　　季叔哈哈一笑，全不在意：“你这什么表情啊，每天的吃喝不都是你做的！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你也知道我做饭的水平。”
　　季平腼腆地笑了，司马昕默默走出房间。
　　季叔的家不大，但却很干净。屋子里东西不多，但却摆的整整齐齐。木制的床，被褥不新，但却洗的干干净净。床旁放着床头柜，上面摆着一盏铜制油灯。屋子另一头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有一沓书，最上面的那本写着《拳经》。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司马昕走到厨房，许锦芝不知从哪搬了张凳子，坐在炉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扇子。
　　“怎么不点灯？”刚刚呆在卧室并没有觉得，现在走到厨房司马昕立马就觉得看不太清了。
　　“唉，别说。灯里没灯油，没法点。”许锦芝无奈地说。
　　司马昕出厨房去找其他的灯，却发现没一盏可用的。
　　“这季叔也太不注意了，家里灯都没有油了都不去买点。”司马昕摇头感叹。
　　“谢兄，你过来看下炉子吧，这么晚估计他们也没有吃饭，我来做几道菜。”
　　“你还会做菜！真的贤惠。以后谁娶你可真有福气！”司马昕惊奇地赞叹。
　　“谢兄，心动了吗？如果没有心上人的话娶芝儿可好？”许锦芝调笑道。
　　司马昕没说话，曲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想的真美！”
　　许锦芝摸着刚刚被弹过的地方，不疼却还是装着委屈巴巴的样子：“谢兄，我好歹也是花季少女，你对我可真凶残。”
　　司马昕翻白眼：“之前我觉得你挺乖的，却没想到你是个爱贫嘴的。”
　　“不过我是真的想嫁给一个游侠！嫁了游侠我也能跟着他一起走南闯北……或者也可以嫁个道士，道士也能南北走，而且要是被皇帝看中，还能一步登天、飞黄腾达！”
　　许锦芝说着，乐不可扼，眼里满是小星星。司马昕忽然想到之前她看的游记——她还是很向往这个江湖。
　　“你就没想过自己出去走走吗？你会武，又看过那么多江湖游记，出门走走还是可以的。”
　　许锦芝眼里的星星消失了。
　　“爹爹不同意，在出阁前，爹爹是不会同意我出门的。所以我才想要嫁给一个游侠或者道士！可是爹爹他看中一户人家……是个书生。”
　　“不说我了，谢兄，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娶什么样的女子呢？会武功的？还是贤惠一些的？”
　　“我嘛，不会娶。”司马昕懒懒开口。
　　她是个女人，很大概率不会娶女人。当然，这事说不准。不过，如果问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修长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自然是要像小郎君那样好看的！

　　许锦芝的饭并没有做成。
　　两人在厨房找了半天，只在缸里找到一些大米。挽起袖子正打算在菜田摘点菜，季叔立马阻止了两人。
　　一问，才知道，这地是别人家种的。
　　“季叔，你家里又没灯油又没蔬菜的，都不添些？”司马昕忍不住翻白眼。
　　季叔只能尬笑，额角都渗出些汗水，眼神不时往许锦芝方向瞟去：“今日光顾着买药了，其他的都没注意。”
　　他在害怕。
　　司马昕看着他额角的汗水和他不自然的笑，得出结论。
　　她没有再说什么，拉着许锦芝就向季叔告辞。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走在田埂上，司马昕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下。
　　她停下脚步，许锦芝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凑到司马昕耳畔轻声说：“我觉得季叔的家不太对劲。”
　　司马昕忽的笑了：“对，是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