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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那年盛夏,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的大学,独具一格,她是警校。忠诚、责任、奉献,是她的校训。
      入学第一天,首先是办理入学手续,人很多,排起了长队,几番折腾后总算办妥,接下来是安排住宿。宿舍楼是一栋老旧的筒子楼,一条狭窄幽暗的过道,两边是一间挨一间的宿舍。房顶吊着几个昏昏沉沉的灯泡,墙壁上糊着的石灰粉已经泛黄脱落,布满裂缝的水泥地板。
      我在111号宿舍门上找到了我的名字:何去从,还有三个舍友的名字:许尽欢,莫恕己,李光荣。
      门是虚掩着的。我伸手去推门,只听见宿舍里传来一阵狂浪的笑声,接着有人在里面粗着嗓子说话:“听说我们的年级主任名叫杨宛如,是一个很有气质的男人婆,可漂亮了……”
      宿舍里摆放着四张空空的床,空空的房间,房间里一共三个人,两人坐着,一人站着。说话的正是站着的那人,他扭过头来看到了门口的我,与我四目相对。
      我定睛一看,只见他个头不大,并不怎么英俊,黝黑的脸上冒着几颗青春痘,他赤裸上身,穿着一条大红裤衩,一双大红袜子,一只手在他的□□里使劲抓挠着。
      “何去从,你好,我叫许尽欢。”那大红裤衩一面说着,一面嬉皮笑脸地朝我走来,来到我面前,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很荣幸,我将和你同床四年!”
      “同床?”
      “同窗!”
      他来到我面前,伸出右手来和我握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说。
      “我们宿舍就四个人,我叫许尽欢,他叫莫恕己,他叫李光荣,你自然是何去从了。”
      莫恕己拥有一副圆润的身材,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李光荣是一个“瘦猴”,斯斯文文的。
      “这是你的床。你来得太晚,没得选了。”许尽欢指着进门第一张床对我说。
      “这位置挺好的,进门就是床,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笑道。
      许尽欢帮我把行李放在床上,他抓□□的那只手依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反而越抓越厉害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那条大红裤衩分明有粉色的绲边,正面还秀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脚踩着几朵鲜艳的花朵,那分明是一条女孩子的内裤!他那双袜子,也是绣着粉红色的绲边,以及可爱的花朵,那分明是女孩子的袜子!
      “你这条内裤和这双袜子……是你女朋友送的吧?”
      “不是。”
      “那……是你买的?”
      许尽欢笑而不答。
      “是他偷的吧?总有那么一些变态狂,喜欢偷女孩子的胸罩、内裤、内衣什么的。”莫恕己说。
      “莫恕己,我和你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无怨无仇,你居然拐弯抹角地骂我是变态狂!你什么意思呀?”许尽欢叱道。
      “他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骂你变态狂。”李光荣笑道。
      “我没别的意思,开个玩笑而已。”莫恕己说,“不过,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会穿女人的内裤和袜子呢?”
      “是我自己买的。我只喜欢穿女人的内裤和袜子,这怎么了?”许尽欢高傲且自信地说。
      我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癖好。实不相瞒,我喜欢在别人睡着的时候去悄悄掀开别人的被子,看看别人是裸睡还是穿着衣服睡,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简直太奇妙了!”一旁沉默的李光荣如是说。
      “你这不是癖好,是病,得治。”我说。
      “那你有什么癖好?”许尽欢对我说。
      “没有。”
      “我知道你的癖好是什么,你喜欢偷窥女人的屁股!今早排队报道的时候,我就在你后面,我看见你分明一直在盯着你前面那女生的屁股不放。说实话,那个女生的屁股确实挺圆,挺翘,挺性感的!国外某大学有一年一度的‘最佳美臀大赛’,她要是去参加这个大赛,肯定能捧个奖杯回来!”许尽欢自以为是。
      “放屁!我哪有一直盯住不放?我只是不经意看了一下而已。”
      我回想起今早入学报到的时候人很多,排起了长队,排在我前面的确实是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身形娇俏,只是臀部有点大,当时心中思量,会不会和这女生同班。没想到不经意看了一眼,竟被许尽欢捉住不放,有口难辩,唯有另起话题:
      “我刚刚听见你说我们的年级主任叫啥来的?”
      “杨宛如,一个男人婆,可漂亮了……你们见过杨宛如了吗?”许尽欢说。
      我们仨摇了摇头。
      “等下入学典礼,杨宛如就会和我们见面,到时候,你们可以一睹芳容。”

      入学典礼上,年级主任杨宛如作新生入学动员讲话。杨宛如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不过打扮得非常老实,短头发,眼神凌厉,身形挺拔,英姿飒爽。咋眼看上去,倒是个美人,不过近看,不得不叹息,岁月果真是一把杀猪刀。
      杨宛如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声如洪钟,勉励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一个新的起点,踌躇满志,未来可期;士不可不弘毅,任重道远。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杨宛如可真漂亮,要是能在她的床上过夜就好了……”
      我身旁的许尽欢忽然脱口说道。他冒冒失失说了这么一句,而且很大声的说了出来,所有人都听见了,都向他看着,目中带着几分隔岸观火的意味。我后背呼地出了一身冷汗,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射在我身上,好像我就是那只过街老鼠。我瞥了许尽欢一眼,他居然一副若无其事、大言不惭的样子。
      杨宛如不可能不听见,任何人只要听见自己的名字,心里多少会有些警觉。她的即兴演讲正是如火如荼之时,不承想被这混小子横枪一击,以至于她的嘴巴来了个紧急刹车,满腹的“唠叨”胎死腹中,冷峻的目光锐利地盯住了人群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然而,杨宛如的脸色丝毫未改。此刻,鸦雀无声,空气凝固了一般,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宛如镇定自若地看了许尽欢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那凛冽的双眼似乎会说话,短短两秒钟的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倾泻而出。我身边那混货终于知错似的,惭愧的低下了头。杨宛如面不改色地继续演讲,全然没有那么一回事似的,腹中的唠叨原地满血复活,滔滔不绝。待到演讲结束,大伙瞬间来了精神,杨宛如却紧着眉毛,看着大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伙也是一楞,忽然人群中有人拍掌,掌声有些孤单也有些突兀,紧接着大伙才醒悟似的跟着拍掌,掌声雷动。
      杨宛如终于松开了紧皱着的眉毛。
      “起立!”
      全体人员刷的一声站起来,立正站好,肃耳倾听。她那飒爽的身姿,俨如一位刚正不阿的指挥官,每一道口令都让人无敢违抗。
      “解散!”
      一声令下,礼堂里严肃的空气轰的一声解冻了,大伙解脱一般长舒一口气,纷纷散去。
      “杨宛如没有秦明月好看。”回到宿舍,莫恕己说道。
      秦明月是同班同学。
      “我认为秦明月长相平平,她的脸又圆又大,让我联想到小时候特别爱看的一部动画片——哆啦A梦,她的脸就像那个机器猫的脸,大大的,圆圆的!”我说。
      “但是她的皮肤是所有人里面最白、最嫩的,不是吗?”莫恕己还很坚定。
      “这倒是事实,哪个女生要和她站在一起,恨不得要拿墨汁涂在她脸上!”我说。
      “还有,秦明月的胸部又挺又有型!入学典礼上,我就坐在她的左后侧,刚好可以看到她凸起的胸部,正所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看得我心潮澎湃!”李光荣突然道。
      “你这个比喻可真是恰到好处!”许尽欢附和笑道。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庸俗,这里可是大学,注意文明!”莫恕己一本正经地说道。
      “咱们言归正传,继续聊杨宛如。”我说。
      “杨宛如年轻的时候,肯定倾国倾城,现在毕竟老了,但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是无与伦比的。”许尽欢说。
      “美人迟暮,所以她不得不用脂粉来粉饰自己。”我说。
      “你不能只看见其外表,而忽视其内在美,杨宛如那内在的气质如此咄咄逼人,令人折服。”
      “杨宛如再美,你也只能仰慕,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你要明白,杨宛如毕竟是你的老师!”
      “恋爱是不分年龄,不分职业的好吗?”
      “不要以恋爱之名轻易糟蹋别人的感情,好吗?”
      “嗨……”
      “她身上飘荡着的脂粉味,太浓,太烈,可熏人了,你不怕呛到?”李光荣说。
      “这正是我喜欢的味道!”
      “哦?”
      “你们去过夜店吗?夜店里面,总有一大堆女人围坐在一起,每个女人都会涂抹着浓烈的脂粉,是那种廉价的人工合成的脂粉。假如你走在大街上,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特别是几种不同的廉价的脂粉味道混杂在一起,你只要循着这股混杂的脂粉味找去,准能找到一家夜店,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
      “那照你的意思,每一个散发着浓重脂粉味的女人,都有可能是夜店工作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杨宛如身上的味道,跟我在夜店闻到的味道相似,是那种廉价的人工合成的香橙味道!”许尽欢很自信。
      “许尽欢,这只怕是你胡诌的吧!这里是大学,你不要如此浅薄,更不应该拿老师开涮。”我说。
      “我可不是乱说。一般来讲,放荡的女人,身上都有一股内分泌失调的味道,浓烈的脂粉味是最好的掩饰,也能让偷腥的男人们情迷意乱,主动咬钩。”许尽欢侃侃而谈。
      “庸俗!”我说。
      “许尽欢,哪天你带我去夜店开开眼界吧?”莫恕己说。
      “看样子,你还是个处男吧?”许尽欢道。
      李光荣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要在大学毕业之前破处。”
      “为什么?”
      “破处是一个男人的成人礼。没破处的男人,是不能称之为男人的,只能叫男孩!破处之后,你会突然发现自己不一样了,长大了!”
      “哦,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莫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入学的第二天,噩梦般的军训开始了。顶烈日,站军姿,体能训练,野营拉练,半夜三更还有紧急集合,一遍又一遍,日复一日。
      我们在烈日下、风雨里,站着军姿,合唱那催人泪下的歌:

      亲爱的战友
      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

      一个月后,身心疲惫,本以为军训就此结束了,怎奈何因为军训效果不理想,完全没有警校生的样子,军训被无期限延长。犹如晴天霹雳,立刻摧毁了大家的心态,崩溃至极,所有人瘫坐在场地上,三秒钟后,全体立正站好,整理着装,用三公里越野跑结束一天的训练……
      时光在一二一的口哨声中悄然流逝着。
      一天夜里,我从睡梦中惊醒,有人开门进宿舍来,忙问是谁?
      “是我。”黑暗中传来许尽欢的声音。
      “哦,你去哪了?”
      许尽欢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起来。
      “你有心事?”我说。
      “我不想瞒你。”许尽欢把烟头摁灭了,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抽着。呛鼻的烟味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我今晚去找杨宛如了。”
      “什么?”我呼地睡意全无。
      许尽欢无言地看着窗外。窗外月光如雪。许尽欢整个人仿佛被冻僵了似的,默然了半晌,方才缓缓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烟来,抖出一支烟来,隔空丢到我床上。他忘了我不抽烟的。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了几朵烟圈,一面抽烟,一面说道:
      “在杨宛如的办公室里,她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她说她和她丈夫早在一年前就离婚了。为什么?因为她太强势。一般来说,一个强势的女人,很难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除非那个男人更强势,要么就是太窝囊。”
      我看着许尽欢抽烟,没有说话。
      许尽欢道:“杨宛如还说,她其实也不想这样,也曾想过放弃工作,安安心心做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这是她心底向往的生活。
      “然而,生活就是一个屠夫,对他们的婚姻下了手,可屠夫毕竟不是刽子手,不能一刀两断,来个干脆利落,屠夫的刀总是那么钝,一刀一刀,剜得人心嘎嘎的疼!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才木有酱醋茶,都可能是他们爆发矛盾的导火索!如果只是吵吵闹闹也就算了,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她男人可是个莽夫,动不动就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可惜他找错了对手,杨宛如曾经是女子散打冠军,武力也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砸东西吧,反正家里的东西也有他的一份,他砸他自己的东西怎么了?家里的东西几乎被他砸得粉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伤痛如同那经年的老茧,一层叠加一层。为了孩子,他们俩不得不苟且生活在一起,尽管每分钟都会有一百个离婚的念头。
      “她男人就是这么个酒囊饭袋,烂泥巴扶不上墙,这也就算了,更让人气愤的是,她男人还喜欢寻花问柳,处处留情。
      “有一晚,一个陌生女人打不通她男人的电话,竟然打到她手机上来了,开口就明目张胆地问她要人,那一夜,她近乎疯狂,杀人的心都有了!痛定思痛,还是选择了离婚……
      “说到这里,我看到杨宛如的脸上分明泪痕涟涟!她就像一个受伤已久的孩子,忽然间变得不堪一击。她是那么强硬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呢?也许,她还是个女人,一个可爱的女人。”
      我看着许尽欢,没有说话。
      “我问杨宛如,为什么我和说这些?
      “杨宛如说,入学典礼上,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是我可以倾诉的人。
      “我愿一辈子倾听你的烦恼、忧愁。我对她说。
      “有你真好。她对我说。
      “当时我真的是春心荡漾,心中一激动,对杨宛如表了白。”
      许尽欢又狠狠地抽了一口,他似乎在拿烟出气。我感觉他抽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无奈。
      “然后呢?”
      “她哭了。”许尽欢把烟头在地上摁灭了。
      “之后呢?”
      “她拒绝了我。”
      “为什么?”
      “杨宛如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他答非所问。
      “你还不死心?”
      “心里有些乱。”

      炼狱般的军训总算结束了。大家重获新生一般,喜极而泣。
      长久绷紧了的弦得要放松,放松方式各有千秋,有的人选择长睡不起,有的人选择泡网吧三天三夜,有的人则是找女朋友。许尽欢绝对是第三种人里的佼佼者。
      学生会每逢新生入学都要举行“招贤纳士”活动,吸收新的成员入会。学生会包含好多个组织,其中有一个组织较特别,美其名曰“女生部”。“女生部”,顾名思义,女生的部落。女生部的招新海报也格外吸引人,海报上尽是容貌姣好、英姿飒爽的学姐。
      许尽欢罔顾招新海报上“只限女生”的桎梏,毅然报名应选女生部。面试时,问他:你是男生,为什么要加入女生部?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女人!
      他的直言不讳,被美化成:真诚,不做作,新时代就缺这种敢说真话的人!
      许尽欢被破格录取。
      莫恕己似乎心有不甘,于是径直去女生部面试。面试官仍旧问他:为什么加入女生部?
      莫恕己如法炮制:为了女人!
      面试官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指着大门口,口中抛出一个字:滚!
      莫恕己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句:我的天!
      许尽欢进了女生部,犹如狼进了羊窝,神速地在女生部找了一个女朋友,名叫兰素语,此人身材高挑,容貌姣好,尤其是那双长腿,有模有样。
      许尽欢对我们说:喜欢兰素语,不为别的,只为她那张扬的气质,如同她那性感的大长腿,火辣热烈,羡煞旁人!
      “要说气质,兰素语和杨宛如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啊。”我对许尽欢说。
      “你这人不讲道德,杨宛如是我们的老师,只可仰慕,只可远观,你不能拿老师随便开涮。”许尽欢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我竟无言以对。
      莫恕己不甘示弱,重振旗鼓去追求班上的姑娘秦明月。
      莫恕己踌躇满志,熬夜写起了情书,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写好之后,交给我们仨审阅,发现满纸尽是“我爱你如老鼠爱大米”之类的荒唐言,许尽欢一把扯碎了,大声说道:
      “罗里吧嗦,男人做事就得干脆利落,一刀见血,你就给她一句话:我喜欢你,约吗!”
      我和李光荣也认为此举可行,直捣黄龙,痛击敌方要害。于是,莫恕己提笔写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写好后还煞费苦心地将信纸折成鸡心模样,小心翼翼装进信封,交给我,嘱咐我一定要亲手送到秦明月的手中。我怔怔地道:
      “你这叫有色心没色胆!你这样子,如何能成大事?”
      “大丈夫不拘小节。”莫恕己说。
      我虽然嘴上颇有微词,心里是很乐意去送信的。
      那一夜,月光如水。我约了秦明月出来,准备把情书转交给她。我俩在一盏路灯下见面,模糊氤氲的灯光流淌在秦明月那白皙的脸庞上,朦朦胧胧的,倒别有一番韵味。秦明月见了我,竟然有几分羞涩,几分忸怩。我把情书交到了秦明月手中。
      “这是什么?”
      “情书。”
      秦明月不禁涨红了脸。
      我想她一定是误会了,连忙道:“是莫中立让我交给你的。”
      “为什么不是你?”
      “什么?”
      “没什么。”
      秦明月的表情似乎还有话要说,我等待着她会说点什么。可是她半晌无语,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目光落到了她的胸部,她穿了一件低胸圆领白色衬衫,可以看见半个呼之欲出的□□,我登时感觉胸中有股火焰在燃烧,脸上火辣辣的。默然了半晌,倒是秦明月先开口道:
      “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哦……”
      “谢谢你。”
      “为什么要说谢谢?”
      “谢谢你送信给我。”
      我怔怔地唔了一声。秦明月却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我做出了什么可笑的动作,忙向秦明月脸上打量,却一无所获。她笑了起来,笑容温暖如同穿街而过的阳光。
      “再见。”
      秦明月笑着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却有点惘惘的。
      三日后,莫恕己收到了秦明月的回复: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莫恕己是当着我们仨的面念了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入我的耳朵,进入我的心脏。
      李光荣说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同意做莫恕己的女朋友了呗。”许尽欢说。
      我心里突然感觉酸溜溜的,说不出什么感觉。我实在不愿再继续听下去,跳上自己的床,连着鞋子,面朝里睡着,顺手拖过一床被窝,搭在身上。
      只听许尽欢又在那继续说道:“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像秦明月这样的女人,她人长得倒是不怎么好看,不过也是胸大,比秦明月的还要大一倍!秦明月的是篮球,她那简直就是红灯笼!”
      李光荣打断道:“你瞎吹的吧?女人的胸再大,也不可能有红灯笼那么大吧?又不是怪物!”许尽欢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打个比方,反正她的胸部就是大,比秦明月的还大。胸大的女人,是非多,你可要注意。”
      莫恕己说:“不管怎么说,秦明月现在已经被我所打动,愿意和我谈恋爱,我会努力让秦明月幸福,让她真正爱上我!”
      听着他们左一句秦明月,右一句秦明月,这名字听起来总是那么触目惊心,自己也不明白为何那么在意,我突然感到一阵凄凉,便一翻身,蒙头睡了。
      许尽欢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说:“不是我瞎吹,在感情方面,我是身经百战,我好过的女人,比你们见过的还多!我可提醒你们,千万不要把感情当真,否则必会伤痕累累……”

      就这样,莫恕己和秦明月好上了。
      莫恕己为了庆祝脱单,请我们去酒吧放纵。不过,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心里很不爽,本想找个辙,不去了,可是他们仨硬要我去,我要不答应,那就是不仁不义。莫奈何,只得跟他们来到了酒吧。
      酒吧里的灯光总是那么昏暗,那么朦胧,那么暧昧。
      莫恕己和秦明月坐在一起,我在秦明月对过坐下,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明月,她脸上分明带着几分落寞,她也正好往我这里看,与我四目相对。我看见她眼中隐忍的忧伤,她仿佛一只受伤的可怜的野兽,我心里突然感到隐隐约约的难过,在如此朦胧的灯光下。于是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下去了。
      许尽欢大声道:“何去从真是好酒量!不过我想酒量最好的应该是秦明月,女人天生三两酒——来,我先敬你一杯。”说着,便举起酒杯,敬秦明月。秦明月也举起酒杯,与许尽欢碰杯后一饮而尽。
      许尽欢又满上了双方的酒杯,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一杯,敬我们的相遇。”他们俩又喝了一大杯。
      许尽欢又满上了酒杯,说道:“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和莫恕己,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一杯,敬你们。”许尽欢、秦明月、莫恕己三人喝光了杯中物。
      李光荣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敬秦明月,说:“莫恕己这个人挺靠谱的,你选择他就对了。来,我敬你一杯。”二人干了酒。
      李光荣又满上酒,说:“第二杯,祝你和莫恕己天长地久!”二人干了酒。
      李光荣再满上了酒,说:“这一杯,敬你们早生贵子!”许尽欢在一边大声附和着:“早生贵子!”秦明月显得有点忸怩,满脸通红。莫恕己在一旁傻笑。
      秦明月把酒喝完,许尽欢便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示意我向秦明月敬酒。我不大情愿地举起酒杯,看着秦明月,她接连喝了几杯酒,脸上泛起一片红潮,显然已经有几分醉意,于心不忍,便向莫恕己道:
      “今天是你和秦明月好上的第一天,你是最开心的,所以你也应该不醉不归。”
      莫恕己笑了,举起酒杯来和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我把酒喝完,发现秦明月一直在盯着我看,我也不由得回望着她,我看见她眼角闪动着泪花,不过她很快别过脸去,面朝墙壁,迅速把泪光忍了回去,然后强做笑颜,她这个样子,令我心里难受,她举起酒杯来敬我酒,望着我说:
      “你能来,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她那双落寞的眼睛让我无比的难过,感觉她话里有话,思忖半天也想不明白,喝了两杯酒,大脑竟有些迟钝,以至于秦明月已经把她的酒喝干了我还在那儿怔怔的,然后我机械地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完。
      见我喝完,许尽欢又开始大着声嚷嚷:
      “明月真是好酒量,是女中豪杰,爽快。”
      说着,给自己的酒杯倒满,意欲敬秦明月。哪知秦明月早已举起酒杯来,敬许尽欢,道:“来,我敬你!”许尽欢倒是微微一怔,随即眉开眼笑,说了句“明月不愧是豪爽!”便喝完了。
      秦明月又给自己满上,举起酒杯回敬李光荣,又一饮而尽。我在一旁看着,真替秦明月捏一把汗。只见秦明月不由自主地摇晃着身体,醉意更浓了。
      许尽欢朝莫恕己使了个眼色,莫恕己便举起酒杯来对秦明月说:“今天是我俩的好日子,喝一杯吧。”
      秦明月举起杯正欲喝,被许尽欢忽然止住了。
      “等等,你们俩杯都不碰一下算什么意思?好歹也得碰一下杯子嘛,这才是敬酒呀。”
      秦明月无奈,把杯子往前一送,与莫恕己的酒杯在空中碰了一下,欲喝。许尽欢又止住了:
      “就这样敷衍一下就能完了呀?不行不行,你这样太伤莫恕己的心了,今天是你俩好的日子,既然这样,干脆来个交杯吧!”
      李光荣也在一旁嚷嚷着:“对,交杯!交杯……”
      秦明月窘住了,唯有苦笑。莫恕己看着秦明月,笑了。
      许尽欢和李光荣异口同声喊着:“交杯,交杯……”
      整个酒吧就我们这一桌最吵闹,听到这边喊交杯,大家都把目光集中过来,纷纷加入了附和的行列。
      酒吧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浪漫起来了。看这架势,他俩要不喝个交杯酒,大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秦明月脸上的红潮更盛了,不知是酒醉,还是羞怯。他俩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家的喝彩声中,喝起了交杯酒。
      对过的我,落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悲喜交集……

      紧随其后,李光荣宣布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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