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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一章 惘烟波 ...

  •   玄武城外十里,隐隐有炊烟升起。一队军士秩序井然地驻扎在思宸江畔的平地上。士兵们安静地驻扎、出操、做饭,只是时刻注意着城内的一举一动。
      主帐内,燕长风一席白衣地坐在帅位上,面前的桌子上铺满密密麻麻的小纸条,都是线人的密报。燕长分好看的眉宇越皱越紧,川字纹隐约可见。
      慕颜天天守着灵堂,即使是司徒歆也劝不动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守着。
      患难中的慕颜,有司徒歆永不退地共同进退,可以放心了吧?司徒歆武功自然高强,而且机智百变,足以保护慕颜周全。于是燕长风执意住在军营里。
      战神有一天也要用逃避来保全一点点尊严。终究不会开心地看着两个人在眼前卿卿我我呀。
      除去小情小爱,燕长风也要在城外运筹一切,玄武城就像是一个大泥潭,有些人必须深陷在阴谋漩涡之内才可以釜底抽薪,而另外一些人,必须跳出局外,才能够决胜千里。
      “报,南宫慕颜求见。”
      “传”慕颜来干什么?
      一身素白,三丈青丝,好似不沾烟尘,无奈过多凛冽。
      “出了什么事?”燕长风不见司徒歆跟随慕颜,不禁猜测城中动态,如今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局,燕长风顾不得寒暄,慕颜离开灵堂一定有原因。
      慕颜缓缓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既然肝胆相照,一切都是直来直往,两个人太了解彼此就少了纠缠,而纠缠有时就是甜蜜的一部分。
      “可是发现了什么?”燕长风知道慕颜再悲痛,也会不露声色地调查,这一次,一步都错不得,也错不起。
      “所有的事情看似混乱,但是我总觉得,好像有精心安排的联系存在,可到底是什么联系,我实在说不清楚。”慕颜皱着眉头,缓缓地斟酌。
      “事发当日,只有你爹爹和大哥在家,而你身在木芳城夺过一劫,你二哥和三哥又是什么愿因外出呢?”
      “怎么?怀疑我二哥和三哥吗?”慕颜淡淡地问。现在的南宫慕颜,早已宠辱不惊,什么事情也不会乱了她的分寸。
      “只是想要理清所有的乱麻。”燕长风同样不温不火。
      “二哥哥在乌江处理我们家与白苗寨的生意,三哥哥到祁连山给祝家老爷子贺寿去了。”其实慕颜也早已查了两个哥哥的行踪。
      “那么,当天的情境,你可有掌握到?”燕长风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是终究是要面对的,于是硬起心肠问道。
      “李管家说,那天爹爹和大哥对酌,喝得很醉,夜里就有黑衣人闯入,爹爹和大哥……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无力抵抗,于是……”声音忍不住哽咽,指尖已经握得泛白,一瞬间,慕颜又恢复了平静。
      燕长风默不作声,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你爹爹和大哥不是寻常武夫,内功练到那种境界早已千杯不醉,又怎么可能不省人事呢?”思考了一会儿,燕长风指出一些显而易见的不合理之处,真正耗费心思的,是如何找到合理的解释。
      “家里已经查过了,那酒里混了‘千秋醉’,爹爹和大哥当时不仅酒醉,而且还被短时间化去了所有内力,简直……简直…就如同刀俎上的鱼肉。”
      千秋醉并非毒药,而是天下一绝的迷药,不论多钱武功,但凡入口,一定会深眠十二个时辰,而且既然是迷药,也没有解药。
      “千秋醉?!”燕长风一时忍不住惊讶,似乎有阴风吹过,看着眼前淡然地将一切娓娓道来的慕颜,心里也有些凉意。自嘲地笑笑,像是解释又像是询问地开口,“千秋醉的药方是司徒家的独传秘笈,于是又涉及到木芳城了?”
      白了一眼燕长风,慕颜暗暗委屈,伸手扶开散在眼前的碎发,借而扫开了眼里的落寞。
      “如此浅显的挑拨离间,我和三哥会看不出来吗?”冷冷抢白了燕长风一句,还是气他刚刚不相信自己,继续揶揄,“要是我三哥哥信了这些骗小儿的障眼法,你这些天还有命活着进出玄武城吗?你燕大侠的武功可不是南宫三郎的对手!”
      燕长风好看的脸上全是温柔,有力气讽刺,就证明慕颜好了很多。
      被燕长风的眼神看的慌了神的慕颜急忙低下头,天下无双的南宫四小姐如此不知所措可是极其少见。
      “虽然我们不信这圈套,但是这把戏却是作祟之人最好的借口挑起武林上两大家族的矛盾。”南宫慕颜也皱了眉头,心里盘算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嫁祸给木芳城,就说明目标不仅仅是我们南宫家,所以也许是极大的阴谋,或者很庞大的组织……”
      “如果目标如此,就简单多了。”燕长风挑了嘴角,这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在他脸上却显得妖娆,“不管是什么门派、什么组织,一定会继续行动。只要有动作,就一定有破绽,我们只要静观他们的把戏就行了。”
      看着眼前运筹帷幄的人,慕颜缓缓点了点头。
      “不对,还有一些说不通。”燕长风有记起慕颜复述管家的言论,短短几句话,却让燕大侠分析的全是破绽,“南宫家坐拥半壁武林,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让混了迷药的酒端上城主地餐桌?南宫城主武功高强,凶手不可能在他喝酒时把千秋醉放入酒杯。既然如此的话……”燕长风思索一阵,边说边理清自己的头绪,“就是事先有人在酒倌运酒进入南宫府时下了迷药……可是类似木芳城,南宫家的酒窖应该也很庞大,那么多酒,怎么就在行动那晚,选中了下了药的那瓶……所以一定要买通当晚的厨子……”
      “别猜了,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点,并没有谁买通厨子,那晚的酒也不是从酒窖里拿出来的……”慕颜压抑了这么久的恐惧一点点爬上了心头,死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是敌人不知所踪,又无所不在,所有的事情就如同迷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生惨剧。
      这恐惧,就好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知道什么时辰行刑的绝望,好像正在被猫戏虐的老鼠,生死都取决于对方的趣味,拼命的挣扎却只能令天敌玩得更开心。
      看着脸色比身上雪绢还苍白的慕颜,燕长风将她揽入怀中,女子一下子不再颤抖。
      “那瓶酒,是爹爹自己拿回来的。”慕颜乖巧的依在燕长风怀里才有力气说完了这句话。
      “一定是南宫城主极看重、极信任的人送的酒,他才会如此轻易的喝掉。”燕长风轻轻说出慕颜的心痛,手指缠弄着怀中女人比任何丝绸都华丽的头发,好像在抚慰。
      “而且,堂堂玄武城,怎么会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闯入却无从查起呢?”不愿意慕颜继续痛苦地琢磨送酒之人的身份,燕长风说出了另一个疑惑。
      “这……”
      “慕颜,你来看看我这几天做的功课。”燕长风拉慕颜看那摊了一桌子的纸条,“我的线人回报,喏,你看这张……”燕长风指着一张纸条,“出事前一天有大批外乡人进城。”
      “哦?要是有大批武林之人进城,一定会有人察看的,怎么我没有看到这些的汇报?”
      “武林人士即使打扮成寻常商贾,也是看的出来的。所以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他们不是武林中人。”
      慕颜低头寻思,现在情形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似乎牵连极广。
      “可是现在有人看到他们进城,却没有人看见他们出城。”燕长风不紧不慢地将事情一件件说给慕颜听,也没有解释自己的判断,只是客观陈述。
      “也就是说,他们还留在城内。”慕颜轻声说出如此骇人的事实,语调却平缓的不得了,“一般人的手之后会立刻逃跑,可是他们却不慌不忙,除了还会有进一步行动之外,他们一定还有很好的掩护,在现在的情况下,还能够偷天换日。”
      燕长风轻轻拍拍慕颜的头顶,宠溺的动作就像是照顾五六岁的小女孩。
      “别想那么多了,过几天就是南宫城主和大少出殡的日子,什么事情都在大丧之后再说。”
      慕颜点点头,心里发誓,一定要为爹爹哥哥雪恨。
      “司徒歆呢?”这些天没有见到司徒歆陪伴在慕颜身边倒是少见。
      “他被我哥哥叫去切磋武功了。”南宫慕颜心里抱怨,还不是因为哥哥们全都偏向燕长风,觉得这个英俊沉稳的男人才是丝罗终依的乔木,于是变着法地绊住司徒歆,不让慕颜和他独处、制造和燕长风接触的机会。
      其实司徒歆也是有意让他们独处,毕竟是过命的兄弟,毕竟慕颜对燕长风并非绝情,他司徒歆同样大度体贴,强求不过是天于人于己都痛苦罢了。

      南宫府,演武堂。
      一身黑衣的男子长剑闪银星、剑花纷飞追着另一个白衣男子。而白衣男子一双赤掌贴着对方袭来的长剑游走,动作看似轻柔却于无形中带出极为刚劲的内力。
      黑衣男子的剑法原是大开大阖,极有气势,却偏偏他身法又优美至极,一招一式有些鬼魅的柔。
      白衣男子却正好相反,掌法原本飘忽不定,好似丝路花雨般华丽中带幽淡,可这男子却使得纯阳至刚的劲力,清雅中多了几多浩然,好似迦罗先人。
      角落里还有另外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他安静不语,可是即使一动不动,周身散发的气场还是令人无法忽视,此时他正凝神细观屋内上下偏飞的两个人。明明是至强至撼的功夫、两个人也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偏偏两个人却都将武功使得这般好看,好象舞蹈一般。
      剑光微闪,剑风已经罩住白衣男子身上三大穴位,想要闪躲几乎是不可能。
      白衣男子侧身微转,衣袂飞扬,眼神中多了一分笃定,不经意间那抹戏虐的笑容又攀上了嘴角。右手运了十成内力侧弹剑锋,左手成掌拍向对方握剑的手腕。突然加注的能力使得整个人都荡了起来,长发长衫无风飞扬,原本致命的攻击一下子被划为无形。但是这样的反击只是建立在其高强的内功最基础上的,要不是精纯内力,如何能够一弹一拍就推开对方的长剑呢。
      胜负已分,黑白两人各自推开。黑衣人长剑如鞘,精悍的气息也一下子敛去,文质彬彬似儒生,周身气质没有一丝戾气,沉静如同至好的墨玉,温润暖人。
      白衣男子清朗之中隐含着其他,却学会了藏起锐气,豪爽的笑容之中多了几许令人安心的包容。所谓霸者无畏,眼前的男子除了争雄天下的气概,心中却爱着世人、担着江山,真正的,仁者无敌。
      黑白两人互看对方一眼,眼神中都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并非武功境界要相似、江湖地位要相近才能够成为知己。一招一式、一剑一掌,全都能够说出人品信仰、品行癖好,不需要自己意识到,气息早已相投,眼前的人就是知音。
      第二个黑衣男人踱出了角落,微微一笑,“当初司徒公子在玄武城养伤的时候,只能够算是武林中展出头角的后生,想不到短短半年时间,连二哥都不是司徒少主的对手了!”
      司徒歆躬身行礼,诚恳地说,“南宫家的剑法精妙无比,而南宫二哥更是将这套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刚柔相济,司徒歆佩服的很,这次只不过侥幸而已。”
      南宫惊雷心中不免感叹,眼前的少年真是变化太多:半年前那个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的司徒大少,虽然义薄云天,但是性格高傲又冲动,对人对事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的鄙薄,武功也只是二流,若不是司徒远的独生子,只怕在江湖上也闯不出什么名堂。不懂得妹妹怎么就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了。
      再看眼前的白衣青年,脸还是那张脸,容颜还是那幅容颜,可是现在的司徒歆却不是以前的那个太子党的大少爷了。如此谦和的模样,要不是亲眼见到,也不会想到会出现在这位木芳城的混世魔王的脸上吧?多了几分平和与沧桑,可是有些东西确藏得更深了,这男子再也不能够小觑了。
      如此高强的武功、开始深藏得城府,现在的司徒歆令南宫惊雷不免觉得算漏了重要的步骤。虽然司徒家和南宫家世代交好,但是毕竟是武林上并立的两大家族,何况现在又是南宫家的非常时期,为家族利益,南宫惊雷不得不提防任何的人。而且,司徒歆,可是妹妹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如果他要是对玄武城不利,不仅轻易毁了整座城池,只怕也要毁了自己最心爱的妹妹。亲人们一个个离开,南宫惊雷决不能允许有任何事情发生在妹妹身上。
      “司徒公子见笑了。今天总算得见司徒家的三真掌,百闻不如一见呀!最难得司徒公子如此年轻却有如此深的修为,肃云佩服。”南宫肃云与弟弟的豪气干云极为不同,清和中有种不沾尘杂的明净,暖人心的男子。
      “如今武林中武功在司徒公子之上的,也只有寥寥几人,在这玄武城中,只有弟弟一了。”南宫肃云似乎做什么都是平和无比,声音若琴声,很好听,“不如司徒公子和弟弟切磋一下吧。”
      “如此甚好,司徒歆有幸领教南宫三少主的高招!”
      “日后惊雷定当亲自请教司徒公子,只是近日身体不适,无法催动内力。”
      “弟弟可是太过哀痛了?”南宫肃云满脸担心,还有些自责和心疼,如此温柔善良的人,“弟弟,为报大仇一定不能乱了自己的分寸。”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桃花瘴太浓,我没有躲过去而已。”不忍看哥哥为自己担心,南宫惊雷急忙解释。
      桃花瘴???司徒歆默默不语,而南宫惊雷也陷入了沉思。

      小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一章 惘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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