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乔殇颜

20、第十六章 初入赤镜城

　　赤镜城是一座什么样子的城呢？如果问住在这里的人的话，他们会说，这里是一座音乐之城，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都喜爱音乐，也擅长音乐，他们会用音乐来与外人交流。所以，想要进入赤镜城，必须擅长音乐，而这一点，恰恰是姬旒殇和迁夜澜所不怕的。迁夜澜自不必提，而姬旒殇的萧也是顶好的。
　　“二位请止步。”守城的侍卫拦住了二人，“想要进入赤镜城的话，必须要先奏一曲，在获得大家的认可后方可进入。”
　　姬旒殇和迁夜澜停住了马。
　　“是每人一曲吗？”迁夜澜问道。
　　“是的，这是城主大人的规定。”侍卫回答道。
　　迁夜澜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这个样子的话……
　　“我先来吧。”姬旒殇抽出随身带着的紫金箫，吹了起来。不是迁夜澜上次听到的哀婉缠绵的萧声，而是带着一种豪放的气息，似是把这江湖尽收眼底的豪迈。
　　只是……这个样子必会引起鲁炼的注意吧。那么主上，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但对于守城的侍卫而言，是决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于他来说，这个人的萧吹得很精彩，这就足够了。
　　一曲终了，听到曲子的人都渐渐回过神，然后带着钦佩的眼光，向吹出这样精彩的曲子的姬旒殇致敬。
　　“那么，这位姑娘呢？”侍卫转过头，看向戴着面纱的迁夜澜。
　　迁夜澜在面纱后笑了笑，“我最擅长的是古琴，可是手边上却没有呢。”
　　侍卫想了想，“那么这位姑娘还擅长什么别的吗？”
　　迁夜澜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思考，“唱歌可以吗？”
　　“歌？”侍卫吃了一惊，歌曲的确算是音乐，但是，却没有人会选择这个，因为其实歌曲想要让人满意，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在鲁炼城主尤其好歌而全民皆练歌的情况下，想博得众人的好感实在很难。
　　“嗯，就是歌，不可以吗？”迁夜澜略微歪了歪头，语气里略带不解。
　　“也不是……只是会很难。”侍卫回答道，他并不想为难这位女子，只是她选择的，的确是一条不大好走的路。
　　“没有关系呢。”迁夜澜笑了笑。
　　“那么，你就唱吧。”侍卫叹了口气，大不了，放松一些好了。
　　姬旒殇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迁夜澜在面纱后微笑，然后静静地唱起来。
　　听到迁夜澜歌声的姬旒殇一震，他知道迁夜澜的琴是极好的，但却从没有听过迁夜澜的歌声。若是拿迁夜澜的琴与歌相比，那她的琴也是不如的。迁夜澜的声音本就是懒懒的，软软的，配上江南小调，别有一番风味，让听的人仿佛置身于那江南水乡的绵绵细雨之下，看到了那些打着油纸伞的江南女子们嬉戏走过……
　　至于那些侍卫和赤镜城的百姓呢？早就迷失在迁夜澜的歌声所勾勒的画面里了。
　　“这位小哥，不知夜澜的歌声怎样呢。”结束了好久也不见侍卫回话的迁夜澜问道。
　　“夜澜……你是迁夜澜！”
　　“是的，我就是呢。”迁夜澜摘下了面纱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沁城霜夜楼最著名的迁夜澜，侍卫想到。都道是迁夜澜的琴最为著名，却没有想到……
　　“这位小哥，我们可以进城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侍卫又看了看迁夜澜，果真是一位美人，又那么有才，只可惜，究竟还是风月场的女子啊。侍卫看着迁夜澜背影的眼神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化。
　　已经走远了的迁夜澜没有看到侍卫的眼神，但即使看到又如何？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谁也无能为力。
　　“以前没有听过你唱歌呢。”离开一段距离后，姬旒殇开口道。
　　“是，其实我并不常唱。”迁夜澜回答道。
　　“但是却很好听呢。”
　　“是吗……”迁夜澜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似乎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姬旒殇没有再问下去。也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为人知的历史，更何况是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迁夜澜的场景，再看看如今的迁夜澜，姬旒殇的心有些痛。这些年，她也很苦啊。
　　而此时重新戴上面纱的迁夜澜低着头,没有看到姬旒殇带着丝心痛的目光。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唱过了，母亲去世了多少年就有多少年了吧。她的母亲来自江南，嫁给父亲以后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在下雨的时候坐在窗户边，用软软的声音，唱着江南的小调。小时候的她总是缠着母亲一首又一首地唱着，而她却总是早早就在母亲的歌声下进入梦乡。稍大的时候，她便让母亲教她，期待着有一日去到江南时，可以和母亲一起坐在小舟上合唱着这些小调。可是有些终归是奢望，还没等母女二人踏上去往江南的路，便迎来了家破人亡。她忘不掉母亲临死前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唱着这首歌，然后在她的怀里死去。葬下母亲后，她想，自己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唱歌了吧。后来，她独自一人来到江南，认识了姬旒殇，然后追随他，寄身在霜夜楼，终日听着这江南的歌声，但她的心却总是空空的：这里的歌，并没有母亲的味道呢。那么，今日又是为何会重新开口？迁夜澜轻皱了眉。需要进城是一个原因，只是，并非一定要唱歌不是吗？她会的，又不仅仅如此。只是听到了姬旒殇的曲，就不免回想起这首歌，然后便想把它唱出来，看看今日的她，是否仍能有昨日的心境？终是不同了。她已身在江南，何来离去的思念？更何况，即便可以，她也会不舍吧。迁夜澜看向骑着马比自己快出半步的姬旒殇的背影笑了笑，自己已经舍不得这个人了呢。所以母亲，或许她可以明白了，那时的您虽然怀念着故乡，却终是因为父亲而不愿离开吧。而现在的她，也是一样呢，所以，母亲，保佑我好吗？

　　就在姬旒殇和迁夜澜寻找客栈的途中，鲁炼也得到了消息。
　　“报告城主，霜夜楼的迁夜澜和一男子进城了。”
　　“哦？迁夜澜？”坐在花园亭子里的鲁炼放下了酒杯，让几个在一旁演奏的乐师离去，“她怎么回来？”
　　“属下不知。”
　　“那她身边的男人的身份呢？”
　　“不是江湖或是商贾熟悉的面孔。”那个人只能如此回答，除非是熟悉的人，否则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一个人的身份啊。
　　“也罢。”鲁炼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再说什么，“对了，他们是如何进城的？”迁夜澜的琴，他可是很想听听呢。
　　“回城主，那个男子选择的是萧，而迁夜澜则选择的是歌？”
　　“歌？”这倒是让人很吃惊呢。鲁炼放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是什么样子的歌？”
　　“江南小调，具体是什么，属下也不清楚，只听守城的的人说，唱得极好。”
　　“呵，这倒是让我更感兴趣了。”鲁炼的眼睛闪过不明所以的光，“去查一下他们入住了那家客栈，然后我要送去拜帖。呵呵，霜夜楼的迁夜澜来到赤镜城，我岂能不见？”说罢，鲁炼起身离开了花园，远远的，似乎还传来歌声。

　　蓬莱客栈。
　　有道是蓬莱为仙之居所，那么这么一家客栈，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其招揽之意，便不明而誉了。只是对于姬旒殇和迁夜澜而言，客栈的名字是无所谓的，只要舒适便是可以的。
　　“这两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小二看着两个把马交付给客栈然后走进来的人问道。
　　“住店，两间上房。”姬旒殇对小二说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啊。”小二去到柜台，然后很快便回来，“客官，您楼上请。”
　　就在姬旒殇和迁夜澜住入客栈没有多久，鲁炼的拜帖便到了。
　　姬旒殇坐在桌子旁边看着手中的拜帖，脸上带了丝笑意，“没想到他到底还是直接找上门了。”
　　“这不是正合主上的意吗？”迁夜澜站在一边说道。
　　“夜澜，坐下便是。这次出来，咱不是主上和下属，只是霜夜楼的迁夜澜和她的侍卫。”既然如此，他将计就计便是。
　　“主上？”这似乎是主上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
　　“叫我旒殇，这几日，我也会称呼你为‘小姐’的。”
　　迁夜澜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是，对于姬旒殇的计划，她也猜到了一些，这样也许可以降低风险也说不定。
　　“不过夜澜，这次就麻烦你和鲁炼周旋了。”
　　“没有关系的事，夜澜本就习惯了这种生活，不过是换了个环境，换了个对象而以。”在霜夜楼所要做的，无非也是如此。
　　姬旒殇没有接话，只是心里一震：是啊，这些年，她一直如此，已经……习惯了啊。习惯，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么，明晚我们就赴宴吧。”只是，这一次的，怕是鸿门宴吧。

　　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这话不假，只是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暂没有遇到悦己者，于是，我们便为自己容。只是，还有些时候，我们连为自己容都做不到。迁夜澜一边勾勒着眉眼，一边想到。她的妆，不过是为了更能展现她的美，然后让客人沉醉而已。那么这样的妆，又算是什么呢？迁夜澜停下手下的动作，另一只手扶上铜镜，然后一点点沿着镜中的轮廓划下，有些无力。终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笔，来到窗前，看向远方。有的时候迁夜澜就会想，这种生活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就在那座楼里静静地等着，等着那人的召唤，等着岁月的蹉跎，等着……最后的终老。
　　“小姐？”门外传来姬旒殇的声音。
　　“我在，进来吧。”迁夜澜没有动，仍是看向窗外。
　　“怎么了？”姬旒殇进了门便看到靠在窗边的迁夜澜，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周围的气息，有些绝望。
　　“没什么事呢，只是因为已经化好了妆有些无聊呢。”迁夜澜回过头道。
　　姬旒殇这才看到迁夜澜的脸。以往迁夜澜都是素面见他，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妆后的迁夜澜，应该怎么形容呢？或许是盛极了的花，让人赞叹她惊人的美。可是，终究已经开到了极致，再往后，迎来的便是衰败。
　　“迁……”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毕竟我们是客人，让主人等太久也不好。”迁夜澜笑着打断了姬旒殇的话。虽然她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话若是说出来，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的姬旒殇也没有再说，只是道：“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嗯。”迁夜澜点点头，率先走出了房间。留在后面的姬旒殇看着迁夜澜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殇落坠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