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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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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箫轻轻的置于嘴边,然后一连串的思绪倾泻而下。众人只闻得箫歌哀婉缠绵,而只有迁夜澜明白,那是一种失落,是一种报不了仇的煎熬。城中之人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一切好像发生在梦中,因为在他们心中这泊远城是一座堡垒,没有人能冲破。
泊远城住的并不都是杀手,还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他们没有武功,却安心的在这里住着。泊远城是他们的世外桃源。这是姬旒殇的命令,因为他不希望那些人像自己年幼时般辛苦。又或者是因为,他想找到那个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自己四岁的,自己唯一的亲人。而这,是他复仇以外唯一想做的事。
当萧逸枫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朦胧的画面。薄雾笼这两个人,似乎没有人能走入这个世界。萧逸枫摇了摇不曾离过手的扇子,淡淡的笑了,然后离开。无论什么事还是稍后再禀报吧。
当司徒歆睁开眼睛脑子里最先闪现的字就是“慕颜”。昨晚的黑衣人使用的招招都是致命的,而以慕颜的武功……想到这里,司徒歆也顾不得伤还没有好,推开了朱红色的门走了出去。
院子中的建筑是司徒歆所不熟悉的。若说坠星楼像江南的女子般精致,那么这里就像西北的汉子般洒脱。山水楼阁看似随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说实话,此时的司徒歆还真的不知道该向何方去了。
“司徒公子,你醒了?”语气中是一种惊喜,“我马上禀告小姐去。”
司徒歆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只见一个绿衣少女匆匆离去。
过了片刻一身红衣的慕颜快步走来,羊脂玉的簪子在绿云之中显得格外剔透。只是这步子越来越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而慕颜的语气依旧倔强:“明明知道伤没好利索,为什么还要用三真掌救我?害得我还要为你担心。”
而司徒歆似乎只是听到了后半句:“为我担心?”
慕颜的脸有些发烫:“是啊,昨晚要不是我们救你回来,你此时怕还是躺在坠星楼中呢。难道要让人说我南宫家医术不高,连个人都救不了?”
司徒歆笑着听着慕颜似乎有些不搭的话,却道了句:“你昨天没有受伤吧。”
“我?”慕颜一愣,心中着实喜悦,“没有,多亏哥哥前来救我们。”
“哥哥?”司徒歆才意识到昨天似乎有两拨人马,“这是哪儿?”
“这是我南宫府,怎么样,还算气派吧。”
“南宫府?”
“嗯,是我叫哥哥来救凌晗……”慕颜突然定住,“凌晗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似乎并没有将凌晗带回来。
“你们没有救他出来?”
慕颜低下头:“当时太混乱了,似乎……”
“那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说完夺身欲走。
而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司徒歆!我们救你回来就是为了这样伤慕颜的心吗?”来者正是南宫惊雷。
“可是……”
“不用可是了。有属下说黑衣人带走了凌晗。”
“黑衣人?”此时司徒歆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们那样下狠手给慕颜,那对凌晗也不会心软的。不行,我要去找。”
而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慕颜突然嚷道:“你不能去!”才看到司徒歆张嘴接着又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和他们打?难道凌晗没有救成,还要为你担心?”
司徒歆一时没有话说了,慕颜叹了口气:“不在乎这几日了。”司徒歆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琉霄阁,冥烨殿。台上依旧是那个冷漠的男子,而台下只有萧逸枫一人。
萧逸枫禀道:“已经查明,赤镜城对我泊远城确有觊觎之心。而且鲁炼派驻了大量心腹到琉霄阁,属下已经将一部分灭口。”若说姬旒殇是整个琉霄阁之主,那么这萧逸枫就像一位“管家”,统管这泊远城的大小事务。并且负责保卫琉霄阁的安全,是姬旒殇的另一得力助手。
“鲁炼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听探子说,好像派了一些高手来到这泊远城,不知做什么。”
“他们若没有动静,我们也不要沉不住气。”旒殇停了一下,“昨晚守城谁当值?”
萧逸枫明白阁主要问什么了:“据禀昨晚一行身着红锦衣的人杀了守城的侍卫,而且是悄无声息的。后有人报告说坠星楼起火,然后才有人报告侍卫被杀。等属下到了城门,却只见一行黑衣人带一男子出逃。然后,然后属下回本阁,却找不到主上,一直寻至今晨才在坠星楼找到您。”
旒殇的脸色沉了下来:“属实?”见萧逸枫没有说话,接着道,“今天有人报我,说在郊外看到了很多身着黑衣的尸体,你可知是谁做的?”
萧逸枫倒吸了一口气,想是一切已经被姬旒殇知晓了:“属下该死。昨日属下看到那些人,以为是掳的城中之人,便出手。属下架着男子回城,却被一个自称诗桐女子挡在前面,口口声声喊着‘凌大哥’。细问之下竟是凌晗。属下本欲带回,细想却放弃了,将他交给女子,并编出了黑衣……”
还未等萧逸枫说完,旒殇的掌风直冲他而去,生生地将他打飞出去,撞到了殿堂的柱子上。鲜红的血从口中喷出,如同一泻而下的愤怒。殿内的空气冷到了极点,而旒殇每一秒钟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生生地割在了萧逸枫的身上。
“谁让你这么做的!”声音愤怒到了极点。
萧逸枫艰难地跪在了地上:“主上,我这也是为了琉霄阁着想啊!现在大敌当前,难道主上还要分心报仇吗?鲁炼虽以乐痴著名,但是实力不容小觑,实乃关系到我泊远城的安危。至于凌晗,属下已派人时刻跟踪。有那个女子在身边,相信走的不会太快,会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等到这件事解决完后,您再考虑也不迟啊。”
“你先去领罚吧,随意行事。”说完挥挥袖子。
“是……”
看到萧逸枫蹒跚地退出,旒殇静静的靠在了椅子上。最大的夙愿明明马上就要完成,却半路杀出这么一件事。没错,报仇很重要,可是泊远城的安危也绝不是儿戏。只是他不甘心,费劲的心机就要白费了。但他明白,他必须放弃,就像他要放弃自己的感情一样。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当年凌晗的父亲为了朝廷需要不惜一切的杀人,而此时自己为了这座城却要艰难地决定放人。明明都是同样的原因,可是却要做不一样的事,而这一切,却又都一样不合自己的意。或许有些事真要好好考虑了。
而冥烨殿外,女子静静的看着那个显然很累的男子,心绪难平。
天气似乎有些燥热,树林中只有蝉还有兴致地叫了两声。
一对男女在驿站坐了下来,公子哥般的男子叫了两杯茶,而女子显然有些倦意。
“我们也走了许久,应该不会追上了,在这里歇息一下。你也累了吧。”
诗桐揉了揉眉心:“嗯,昨晚没法进城,一夜都没睡呢。”
凌晗有些心疼,这女子总是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不远该有个小镇了,今晚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语气如五月的春风般温暖。
诗桐摇摇头:“我这几日不过是多走了些路,倒是你们……进了那么凶险的地方。他们没有伤着你们吧。”
“才进了泊远城我们就散了。我是想这几日你先休息,然后就去打听打听司徒他们的下落。我也不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诗桐低下了头,“这几日,你可过得好?”
凌晗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只是把三人的危险一笔带过。
“姬旒殇?姬漠寒的儿子?”
凌晗有些惊讶于诗桐的表现:“怎么?你认识?”
诗桐平了下心绪:“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位曾经江湖第一杀手的威名。没想到,琉霄阁阁主竟然是他的后人。”
“怪不得他那么恨我,只是我不明白过了那么多年,又何必用复仇束缚了自己呢?”
诗桐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凌晗:“因为你根本不懂没了爹娘的痛苦!”
凌晗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怪怪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歇的够长时间了,赶路吧。”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头也不曾回一下。留下凌晗愣在那里,这样的诗桐他没见过。
是夜,客栈。
诗桐坐在窗边吹着笛子,悠悠的旋律和着淡淡的月光弥漫在室内。没有人听得懂那曲调中是怎样的情感。那只是一首诗桐随意吹奏出的曲子,时而是凌乱的碎音,时而又是无限的伤感,间或带着一种似乎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无奈。
凌晗刚想敲门,却又止住了,在门外静静地听这首曲子。嘲笑着自以为明白诗桐,今天的一切似乎又告诉他,诗桐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自己并没有走入她的世界。对于音律,凌晗自认为还是有些研究的,只是今日的曲子是他怎么也听不懂的,因为他不懂吹曲之人。
终是下定了决心叩响了门,曲子停了下来,月色将开门的女子照得娇嫩。比不得慕颜的如同牡丹般的雍容,比不得夜澜如同莲花般的典雅。诗桐更像兰花,不起眼的小白花,看似平常,细品之下又有着神秘。
诗桐的笑一如往常,倒茶给凌晗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听你的曲子有些凌乱。”
“只是我没事随意吹的罢了。既不是成曲,而我对音律又不是很了解,凌大哥当然会听不懂。”眼角依然是淡淡的笑。
“就因为不是成曲,才应该听得出吹曲之人的心。只是你,你今天有些怪。”
诗桐走到窗边,问着窗外传进来的草木之气:“多么宁静的夜晚,若是可以静心的体味它该多好。”说完又转向凌晗,“只是近来发生太多事了,我们都把它辜负了。我不喜欢江湖,它太乱了,比不得林间鸟语花香给人的舒适。虽然,其实我也明白,自从我逃出那个家,就很有可能不得不入身江湖。”
凌晗有些心疼,这些事给一个弱女子确实太沉重了:“那你又何必离开了徐家,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
诗桐摇了摇头:“心中的平静已经被打破,即使安身于一个简单的人家又怎会安心下来。况且……有些人,我又怎能轻易放下?”
凌晗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诗桐并不是自己原来想象那样柔弱,不是一个总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女子。她有自己的坚强,或许比自己还要坚强。有的时候不是自己在照顾她,而是他在安慰自己。从小到大自己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变强大,甚至是没有人情味的强大。今天他明白,最坚强的人不一定很强大。
第一次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说不得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就是这样迷茫之中,凌晗将诗桐搂在了怀中,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心脏快速的跳动。风将两个人的发丝吹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诗桐推开了他:“凌大哥,该歇息了。”
凌晗的脸上是慌乱:“我……”
“我真的倦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
掩上房门后,诗桐笑了,笑得那样的灿烂。像是被满足了愿望的孩子。
荷包还在散发出淡淡幽香,夜未央。
夜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