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乔殇颜

14、第十二章 夜游会

　　又是一个半明半暗的夜，一半月光明亮，是纸醉金迷的唯美；一半乌云遮掩，往来的是永无止境的阴谋暗算。
　　香儿端着一碗银耳燕窝汤走进南宫慕颜的房间。慕颜刚刚卸掉头饰，六尺青丝如同杭缎一般滑落，更衬得一双明眸，不染纤尘。
　　香儿毕竟是小孩子，对于从没见过的珍品，有种说不出来的稀罕。她放下燕窝，忍不住用指尖顺着慕颜如同玄色宝石的头发滑下。就象抚摸的是一匹天蚕丝，冰冰凉凉的，却柔软的有种温暖。在小孩子心目中，似乎有种幸福。
　　慕颜一副很饿的样子，将燕窝一饮而尽，这远远超过了她的饭量。
　　走廊里的迁夜澜满意地转身下了阁楼；慕颜的眼底，毫无心机的赤诚，只是潜意识地扬了下眉毛似乎出卖了什么，下一秒，笑妍繁盛。
　　到底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是谁给谁设了局，又是谁做了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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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旒殇走在最前面，一件黑色斗篷在夜风中张牙舞爪，远远地看，就会有惧意。这许多年，习惯跟在姬旒殇身旁的，或者说，敢于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迁夜澜一个人。
　　如果除去身份，旒殇和夜澜走在一起，很令人羡慕。男人的沉稳深邃、女人的娇柔妩媚，一双佳人。
　　加上了身份，就有了戏剧性的存在。
　　走在琉霄阁主人声旁的迁堂主，太显得娇弱，也似乎，这份柔刚好冲淡了旒殇的刚硬、稍稍温暖了这男子的冷漠。
　　漂亮的假山，也是一个精巧的囚笼，流觞已经把凌晗转移到坠星楼最严密看管的地方，因为这一晚，太重要，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旒殇启动了假山的机关，山水退去，暗门缓缓呈现在流水之下。
　　悄无声息的一掌飘向姬旒殇，流觞擦着掌风避开，斗篷被震得粉碎。
　　偷袭者凌空退去，如同一朵紫云飘落在山水中央的听流亭中。紫色朝裙上细致地坠着流苏瑛珞，头上的金步摇在夜里依然有些耀眼，而脸上，巧笑倩兮。
　　一贯风雨不惊的迁夜澜见到偷袭者，一瞬间也来不及掩饰脸上的诧异，她明明……？！
　　“琉霄阁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也不过如此嘛！”偷袭者一副无邪的模样，笑靥始终明媚不减，“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我一个小女子，让我险些偷袭成功你们的主子，真羞！！”
　　如此犀利傲慢，这世间也只此一个女子吧？琉霄阁一干随从的确颜面扫地，暗自担心的，是姬旒殇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何人拜访琉霄阁？”旒殇依旧冷漠淡然。
　　“玄武城，南宫慕颜。”
　　“哦，司徒、南宫号称武林两大家族，果然不简单。”
　　南宫慕颜的笑容忽然变得不一样，如果之前的笑容为了渲染藐视的灿烂，此时忽然变得不适合，太甜密。
　　剑拔弩张的时刻，人人想着下一刻会是谁的剑刺穿谁的心脏，而又是谁的血飞溅三步；可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却为了和爱慕的人被并列提及而开心不已，哪怕在逻辑上很牵强。
　　如此的漫不经心，决战在即，慕颜却只在乎少女心事。
　　“昨夜，着了夜澜的道，今天我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夜阑身上有芙蓉香气，我猜她如此空谷幽兰的人，用毒下药也偏好雅致的手法，那一定是九蓉散了。”慕颜不喜欢罗嗦的对白，亦或者是得意地等不及对方询问。
　　“我指甲里挑了一丝专解九蓉散的迦罗草末，香儿端来燕窝时就弹了进去……”
　　慕颜宁可和迁夜澜你来我往的使阴谋、使招数，也不想夜澜再受牵连，但愿朋友还做得成。
　　“你的轻功厉害，但是你的武功不可能救得了凌晗。”旒殇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冰冷而理智。
　　“救不了也要救。”为朋友，为道义，为了……司徒歆。
　　“干吗不叫醒司徒歆一起来？明知是计谋，干吗让他中迷药而不救呢？”
　　“用不着你管！”慕颜突然脸红，发怒打向旒殇。慕颜的轻功已臻极致，好似云朵飘向旒殇。手腕没有翻动，两把短剑已然出鞘。
　　琉霄阁的人都远远站着不动，姬旒殇出手时怎么能够容忍手下人一拥而上呢？！只是这一干人都低着头，心中有惶恐；惟有迁夜澜一人扬着头，脸上波澜不惊，眼中有些闪烁。
　　三四个回合下来，武功上的悬殊已经过于明显。
　　虽然，南宫家的武功可以独步武林，但是慕颜毕竟太年幼，何况，还那么贪玩……
　　呜~~呜~~~~
　　一传流星弹穿上了天，打斗的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南宫慕颜如水晶蝴蝶般向后翩飞，停在一片红潮花海中。
　　姬旒殇也收手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回复平静的夜空。迁夜澜静静地走到旒殇身边，不说话，也有共同的思想。
　　“有其他城池的主上拜城？”迁夜澜略微有些疑虑。
　　四大城池都有独特的标记，但是来到了其它城池都会低调地拌作普通武林侠客，比如司徒歆和南宫慕颜。可是这一次，竟然打出了流星弹，所来的人一定有很紧急的事情、着急所有本邦之人。
　　“红颜色的流星弹，应该是玄武城......”
　　话没有说完，慕颜也拉响了一个流星弹。
　　呜~~呜~~~
　　慕颜抬头看着自己放响的流星弹窜上高空，呜呜作响地划下一长串红颜色烟雾。眉毛扬得很高，搭着明丽笑容，很美。
　　“看来，今天我一定救得走凌晗。”
　　话音刚落，一行黑衣人跃墙而入，慕颜一愣，“这么快？！”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向了慕颜。
　　错愕的慕颜回手荡开了黑衣人的攻击，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样不知何事的琉霄阁众人同样受到了黑衣人们的攻击。
　　这是怎么了？
　　迁夜澜站在那里，很娇弱的模样，一抬手，一串银针悄无声息地飞出，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倒下。黑衣人们开始注意这个看似的弱女子是如此地擅长暗器，另外三个黑衣人扑了上去。
　　旒殇似乎从来没有看着夜澜，似乎就像相信琉霄阁所有手下的实力一样相信她应付得来，却在夜澜应付不来的第一刻飞身而至，将三个黑衣人处理掉也不回头看一眼保护的女子。
　　慕颜黯然看着这一幕，旒觞是冷漠，可是时时刻刻都担心着夜澜、时时刻刻心中念着她、在意她。而自己，什么都要自己做。
　　那又怎么样？！南宫慕颜不需要男人，也样样都做到最好！一剑刺穿了迎面黑衣人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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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闹的声音把中了迷药的司徒歆都吵醒了。火把通明中，一片混乱。
　　慕颜被几个黑衣人围攻，不管敌得过敌不过，司徒歆冲上来将她挡在身后，展开三真掌霎时将几个黑衣人震了出去。
　　并不是下意识、从没有想过要报答，这也许，是一种惯性守护吧？
　　上一刻黯然神伤，这一秒笑到流泪。慕颜就是这样子的小女人，只要司徒歆轻轻地笑，世界永远完美无缺。
　　一行身着红锦衣的人从天而降，为首的青年男人高大威武。
　　信任，不仅是愿意把国家交给这个男子保卫，还是愿意把孩子托付给他照料、把女儿嫁给他的温和正直，这，就叫做安全感吧？
　　姬旒殇一掌打向领头的男子，沉稳如他，也被这些不断出现的擅闯者的嚣张激怒。领头男子不避不闪，接了一掌，姬旒殇竟然被震退。而领头男子也诧异，眼前的人，如此年轻竟然有这么深的修为。
　　“哥哥！！”慕颜看到领头男子，激动地飞奔过来，甚至撇下司徒歆不理。的确，慕颜是爱司徒歆，但是为了哥哥，慕颜可以这辈子离开他，因为南宫惊雷，是最亲的哥哥呀！
　　轰~~~
　　一声巨响，黑衣人放火烧了这一片亭台楼阁，听流亭轰然倒塌，整片庭院就要淹没在火海之中。
　　“保护小姐离开”南宫惊雷命令左右。
　　“我不走，我要找司徒歆！”慕颜皱眉跺脚，就像每一次向哥哥撒娇耍赖一个模样，南宫惊雷只得下令带着武林盟主的公子一起离开。
　　慕颜的心，全都在哥哥和司徒歆身上，完全忘记了今晚闹得这许多都是为了救凌晗。而司徒歆，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其实他离兄弟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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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片山水最终化为火焰山，在泊远城任何一个角落都看得到冲天的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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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中，姬旒殇看着所有的“客人”去的无影踪，包括那没有登场的主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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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晗只记得那一夜，囚室的外面喧闹混乱，一群黑衣人驾着自己出逃。外面火光冲天如白昼。下一刻，被人打昏了晕倒。
　　“啊，凌大哥？！凌大哥，真的是你！！！”凌晗就算没有意识，也知道这声音的感觉叫熟悉。睁开眼，果然是熟悉的面庞。
　　“诗桐？！怎么，怎么会是你？！”
　　“凌大哥，我…我一直不放心你…你们”说着话，霞光飞满了脸，眼中泪光晶莹，我见犹怜，“我跟来了泊远城。城门外的武士不让我进，我只能一直在城外徘徊。今天城里面好像走水了，我很着急又进不去。有好多黑衣人骑马飞奔出来，我好害怕……”眼泪滑落，“他们说什么反正人死了也没用，就扔下了一个‘尸体’。我等他们走远了，上前一看，竟然是凌大哥你……”
　　诗桐的话真挚感人，描述得那么详细，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清晰的不象是经历，好像是刻意。只是凌晗满心只有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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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霭中看不见日光，空气中的烟尘给整个城池镀上一层灰色。微微有些冷，正搭调这一天泊远城的气氛。
　　姬旒殇坐在坠星楼没有烧毁的角楼屋顶上，凝视着一片瓦砾废墟，从月明到天亮。
　　迁夜澜小心翼翼地踩着一片片琉璃瓦，走到姬旒殇的身后，什么也做不了，就陪着他冷风过颈吧！
　　杀父之仇、所有的心血毁于一夕、莫明其妙的挫败……所有的一切，姬旒殇背负的太多，压得他更冷漠。
　　“主上……还有机会在擒住凌晗的。”上一次的惩罚怎么会忘？可是看着他压抑的心痛，一向淡漠的迁夜澜忍不住安慰他。
　　“可惜这庭院都是迁堂主地心血。”姬旒殇冷淡没有感情的语调。确有温暖飘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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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城，南宫府。
　　“哥哥，原来你跑到泊远城，还放流星弹...就是为了找我......”慕颜懂得，是自己太不懂事，而哥哥却从来不怪罪自己。
　　“......为什么要独自去救人？”南宫惊雷不愿意慕颜自责，叉开了话题。
　　慕颜即使是爱慕也不会向三哥哥隐瞒。
　　“因为……”一身红绸朱缎的慕颜，脸红过了衣服，“我想帮他完成最像做的事情，这样……他也许，会记得我好。”
　　南宫惊雷决不会揶揄妹妹的痴心，也不会阻止妹妹付出，他宠溺地拍拍慕颜的头，眼里有心疼。
　　在南宫惊雷眼中，慕颜永远是那个梳着羊角辫、唱着《龙舟调》、需要哥哥照顾的小女孩。
　　“这样也好，司徒歆的伤没完全好，就让他在玄武城好好休养吧！”
　　“谢谢哥哥！”
　　玄武城的海棠花开得很繁盛。

　　小乔（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