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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恢复单身后,突然找到了和男朋友分手的证据》
      10
      我真是个乌鸦嘴,昨晚为了不同H一起去看他,扯谎说要去趟公司,结果我回家刚写完帖子,我领导就打电话让我去公司一趟。
      我领导是个工作狂没错,但我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是需要我晚上十一点多赶到公司去处理的,明天一大早再说不香吗?但听口气是真急,我就去了。开车得太快,一路上我尽量稳住方向盘才没闯红灯。
      等我到了我领导办公室,我才自打嘴巴。这件事还真的拖不得,拖越久对我越不利。明天处理不香,明天可能还是我的死期。
      我交去巴黎终审的稿件被指抄袭了。指证我的那份稿件出自一个比我名气还小很多的设计师,基本上在行业内属于查无此人的那种。但这位小设计师这次在我们巴黎分部引发了一场海啸。因为我的稿件完成的时间比这位小设计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时间晚了一周,而从样图来看就锤了抄袭。我必须解释这个巧合性,否则巴黎分部那边会流程都不走直接开除我。原话是他们绝不允许让有污点的设计师担任首席原创设计师,这是对原创性的亵渎,是行业笑话,我要真的抄袭甚至不配做设计师。简而言之,如果我渡过不了这次抄袭风波,我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
      我完整听我领导说完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后背一垮,几乎站不住脚地往后倒去。
      “林越(划掉)!”我听到我领导严厉地叫我的名字,并且大步流星扶住我往后倾倒的身子。我有点想哭,这种时候我竟然还在贪心我领导的男友力,说到底我无论在感情上还是事业上,都是一条可怜虫罢了。我混成这副蠢样,昔日的高高在上跌进尘埃里,让我爸知道都是要说一句活该的程度吧。
      待我稳住身形后,我领导用眼神捉住我的脸,问道:“林越(划掉),你抄袭了吗?”
      我摇头,看到我领导眉心蹙起才意识到现在摇头是最没有说服力的回应,于是我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没有,我要请律师,我要告诽谤,我要向法院请求终止那位设计师对我名誉权的侵害!”
      我写出这段话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丢人,我不知道我领导有没有在我字正腔圆的时候听出我的哽咽。
      听我说完,我领导保持了沉默,并把巴黎那边发来的内部公告给到我手上。我一行一行读文件里面那位小设计的状告书,除去把现有的“事实”重述了一遍,通篇都在斥责我“业界毒瘤,枉顾底线”,薄薄的一张纸竟在我手里有千斤重。
      我合上那张爬满了毒液,写满了吃人的纸,压住心头逐渐上涌的委屈,诚恳地请求我领导的帮助,“您能给我推荐胜诉率很高的律师吗?钱不是问题,我不能背这个锅背一辈子。”
      我看到我的领导摇头,满是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说:“林越(划掉),你还是太年轻,不经事啊。现在打你这个官司,胜诉率重要吗?巴黎那边要你澄清事实才肯用你,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澄清事实固然是重中之重,你现在是不是被满腔愤懑昏了头,你看清楚他们的态度了吗?巴黎分部并不想失去你,还愿意用你,你有注意到公告里强调的隐私性吗?他们已经想方设法锁定了社会舆论,给你创造了一个最有利于你应对谣言的环境,懂我的意思了吗?”看我呆头鹅一样没反应,我领导又屈尊道:“我的人脉对你现在没用。我确实能给你推荐国内胜诉率最高的律师,我保证他也会接你的案子。但是林越(划掉),告诉我,你敢用吗?”
      “我……”
      “你别忘记了,我是参与过你调任巴黎所有程序的人,内部的票制你可能不知道,事实上,我一票否决了你的调任,但巴黎那边的分管领导拍板要你,你才有了接这个单子的机会。”我领导皱紧眉头看我,然后又正色道:“我还看过你的初稿,所以我也是有嫌疑的。”
      我都要哭了,固执地否定道:“你不会……”
      “林越(划掉)!!”我领导这回是真的带着怒火叫我了,还抓着我的衣领晃我,这么一个从容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骂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凭主观臆断做事!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你以为的真相,不要先入为主去用结果逆推!你如果不改掉这个毛病,苦头还在后面呢。”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自己掉下来了,我崩溃道:“那您说,都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了,那我相信什么呢?!我相信神明会保佑我吗?!如果这世间的善恶真有这么公正,那就不是人间了。”
      我哭得很惨烈,我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哭相有多难看了。我的感情一败涂地,我的事业如今也飞来横祸,我一身弱骨却被老天那么不眷顾地遭受了重创,我能怎么办呢?
      一双粗砺的手掌帮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我知道这是一双设计师的手,是我的领导在可怜我。
      “你太不通晓人情世故了,巴黎那是好混的地方吗,你到了那里才是真正的举目无亲,四下皆受敌却又毫无还手之力,你怎么活啊。”我领导的声音那么语重心长,温暖地像我妈,“我怎么忍心把我带着成长的孩子,扔到狼窝里?一个好的设计师,他不能只是会画稿出作品,他还需要对周身的环境有灵敏的嗅觉,能以最迅猛的速度做出转变,这才是一个设计师的生存之道。你问我不能相信眼睛看到的,不能相信耳朵听到的,那相信什么?我不会告诉你要相信自己的内心这种空话套话,现实不是小说,你没有为你谱好了圆满结局的作者。你应该相信的是自己的手段,别人造谣你抄袭,你就把证据甩到法官面前,告地Ta倾家荡产就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Ta是你职业生涯的前车之鉴,日后谁敢再以子虚乌有的事来给你泼脏水?一个设计师珍惜羽毛就是要把抄袭和反抄袭的乌合之众往死里告,你打击地别人够狠,此后麻烦事便越少,你才可以不被这些琐碎的事牵绊脚步,精心做出属于自己的原创品牌。林越(划掉),眼泪或许有时候是把利器,但你一定要记住,它是最没用的武器!”
      “那我现在……我……”我的脑子一团浆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突然就懂了我领导为什么给我投否决票了,我真的太没用了,我根本就不具备独挑大梁的资格。
      我的领导那么好,这种时候了还帮我理顺了思路:“既然木已成舟,巴黎那边的公告都下来了。那就不成功便成仁,我们风风光光地上任!”说完又拍拍我的脑袋,恢复了原来那个从容慈和的样子,“你现在想想,能不能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律师,把你的手稿给他看。”
      值得信任的律师……还有谁呢,我一下就想到了今天下午已经获得职业律师资格的他。
      我和我领导说有。虽然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但多年前对他事无巨细的依赖和信任一直留在我心底,让我在这段风雨飘摇的感情中,即使遍体鳞伤也撑过了四年。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想到H晚饭后去看他了,我便给H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我便开门见山问H是否还在他家。H说没有,第二天有研讨会没时间和他叙旧,送完药就走了,又问我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我真是疯了,竟然这么晚给别人打电话,我先道了歉,在犹豫要不要挂断。但H先截了胡,声音有点重:“林越(划掉),不许挂电话!”
      H是行业外的人,与我的案件没有利害关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H说了。H脑子比我活络很多,当即就指出为我出庭的这个律师必须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否则后面可能会有反转也不一定。我“嗯”了一声示意我在听,H雷利风行地为我做出了决断:“这个官司,让顾移(划掉)打!”乍然听到他的名字,我有些恍神,H又说:“哥帮你联系他,越越(划掉)你能信得过他吗?”我的呼吸已经不正常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H在电话那头干着急:“越越(划掉),你能信哥吗?哥替顾移(划掉)担保,你看可以吗?”我咬着唇点了头,“嗯”的那声我确定已经泄露了哭音。
      五分钟后他的来电在我手机屏幕上出现,我真的很慌,我怕我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说着就会哭出来,再惹得他厌烦,他要是因此不接我这个案子怎么办?但我的脑子比手慢了半拍,我的手在铃声还在响的时候就接通了电话,我只得把手机放到耳边。我嘴里还在纠结怎么打招呼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话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说:“过来当面说。”
      我现在没时间再写昨晚我趁夜去他家后的事了,因为H微信和我说他已经确定接手了我的案子,他要我现在去他们律所聊细节。等我回来再说吧。还有,我这个帖子同步了现实,这个案子极度隐私,我说的这些边角料对案件没有影响,也翻不了车,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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