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新的征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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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传来消息，再过两天，小庄就要回到上海去接受新的任务。
过了几个月世外桃源般的日子，离别突然在眼前，三人都有些不舍。阿轩和阿诚更是绞尽脑汁，想要在分别前，尽可能多地给小庄将来可能用得上的，一切。
“小庄，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佛教的事吗？今天带你去寺院住一天，感受一下吧。”阿轩还是希望能为小庄的心灵加一些压舱石，平时用不上，风雨飘摇时，却能有助于立稳脚跟。
小庄跟着上了晚课，听了暮叩钟偈，虽然阿轩为他找来了念诵集，但梵呗的字眼并不容易辨别，他只匆匆看到了吉光片羽的几句话，还未来得及体会，便又滑了过去，倒是古朴悠远的唱诵，令人如闻圣乐，哀而不伤，肃穆而深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哥哥，今天唱念的都是什么啊？听了几句特别好的话，可惜没记住。”阿轩便拿来念诵集翻给他看，“这两句吧？我第一次听也特别感动。”
疾疫世而现为药草，救疗沉疴；饥馑时而化作稻粱，济诸贫馁。
“对，就是这两句，还有敲钟的时候，那位师父唱的是什么？”
“那是暮叩钟偈，也是每天都要念的，祝祷国泰民安。”阿轩早有准备，拿了文字给小庄看：
愿此钟声超法界铁围幽暗悉遥闻
闻尘清净证圆通一切众生成正觉
唵伽啰帝耶莎婆诃
洪钟初叩，宝偈高吟。上通天堂，下彻地府。
上祝国家，兴隆富强。下资民众，人寿年丰。
三界四生之内，各免轮回。九幽十类之中，悉离苦海。
五风十雨，免遭饥馑之年。南亩东郊，俱瞻尧舜之日。
干戈永息，甲马休征。阵败伤亡，俱生净土。
飞禽走兽，罗网不逢。浪子孤商，早还乡井。
无边世界，地久天长。远近檀那，增福延寿。
三门镇靖，佛法常兴。土地龙神，安僧护法。
父母师长，六亲眷属，历代先亡，同登彼岸。
看到“干戈永息，甲马休征。阵败伤亡，俱生净土。飞禽走兽，罗网不逢。浪子孤商，早还乡井”，小庄的眼睛有点热；“哥哥，我有点明白你的感觉了。”
“嗯，这就是大乘佛教的情怀与气象。我们中国人的骨子里，多少都带着这些东西。就好像《正气歌》里说的历代忠臣烈士，他们也许有不同的信仰，忠于的对象也不一样，但是这些都只是人为的概念区分，他们的精神是相通的，不管叫它什么，它就是人之所以为人，最高贵的所在。将来如果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想不通，多想想你阿诚哥和你说的，自己是谁，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哥哥，人到底有灵魂吗？不是说青山处处埋忠骨吗，为什么还要每天超度。人死了就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现在经济上那么困难，为什么还要开义庄？”
“灵魂啊，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哲学问题，我可不能只简单地用有或者没有来回答。义庄倒是好说，它是多么理想的掩护啊。青山处处埋忠骨，是对自己而言，但对别人，生养死葬总是中国人的习俗。乱世人命如草芥，自己有余力时，能施一口薄棺，总是好的。于死者未必需要，但一个不能收敛善待死者的世界，未免让人齿冷。”
小庄知道阿轩忙，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阿诚，想要要离开，对阿诚又是不舍得又是不放心，不停地叮嘱这，叮嘱那。
“小庄，你快歇歇，别操心了，你的啰嗦都快赶上我大哥和阿轩加一起了。”
“阿诚哥，对不起，来不及等你完全康复了。”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再说，现在是有新的任务等你啊。”
“嗯，等完成了任务，我再来看阿诚哥，那时你一定全好了。”
“好，我等你。”阿诚笑笑，心知每一次看似平常的分别都有可能是永别，心里还是有点难受。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庄在他心里已经和自己的亲弟弟没有什么两样，“小庄，在外面执行任务，一定注意安全啊。”
“嗯，我尽量。阿诚哥，万一，……”小庄知道阿诚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他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万一，……，我也不会给组织丢人的！”
“小庄，不管遇到什么事，保守组织的秘密是底线，但是，对自己，也不要轻言放弃。无论如何，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性，死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不还是想活下去吗？而且，现在的我，也比当初刚救回来时要好得多了。”
“阿诚哥，我怕我不能像你那么勇敢。”小庄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庄，我相信你。人的潜力能超出自己的想象。那些真不是人受的，想都想不出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种折磨人的方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只要知道自己要守住的是什么，一秒一秒地熬，总能熬过来的。”
“我能守住。”小庄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别的可能性，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可是，我觉得，我恐怕忍不住会叫，还可能会哭。”
阿诚没想到小庄纠结的是这件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小庄，我们是人啊，骨头外面包的是肉，会疼会叫会哭很正常啊。我问你，如果切洋葱迷了眼，流眼泪你觉得丢人吗？”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啊。你要知道，敌人不仅会折磨我们的身体，还会折磨我们的精神，企图用羞辱让我们屈服，不要让他们得逞。不管我们的身体有多狼狈，只要他们撬不出我们心里的秘密，折不了我们的骨气，输的就是他们。”
“阿诚哥，我知道了。这些，我能做到。”小庄如释重负。
“小庄，阿诚哥相信你。可是阿诚哥特别想和你说的是，如果真的落到那个境地，常常会想要求死。一定要坚强，要活下来，当时会很难，但是，为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一定要活下来。阿诚哥和你阿轩哥都会等你凯旋的好消息。”
“哥哥，阿诚哥，我走了，在执行任务时我可能会用化名，你们不用找我，等胜利了，我回来找你们。你们多保重。”
小庄踏上了新的征程。
我们一定会胜利。
我们不会永远行走在黑暗中。
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堂堂正正地走在为正义而奋斗的道路上。
等到那一天，我会回来告诉哥哥，我是林小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新的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