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癖》墨夜糖晨

14、第二回 新乡弃 8 大年夜（上）

　　五大门派大年夜比武的前一日，各派掌门领众弟子陆续到达了琉珊书院，混沌派也在其中。孟知彦、孟君遥父子二人忙着迎客，阮相宜、尤相照二人也与各派掌门寒暄了近一天。
　　傍晚时分，见各派师徒都已在客房中安顿好了，陆、墨二人便商量着前往混沌派的客房，与两位师父打个招呼。
　　绕过后院，经过一片竹林时，墨流霜忽然感到背后被人轻拍了一掌，猛地转身：“谁？”陆茗影也随之回身。
　　黑暗中，那人格外兴奋，低声道：“哎，果然是你们！”
　　两人一愣，细看时才认出，这人竟是凌芜！多年未见，凌芜仍是原先那个杏眼圆圆的少年。
　　“凌芜？”墨流霜忙收了剑，“你怎么在这儿？”
　　“一言难尽……”凌芜叹道，“先不说我了，你们……明天也要比武么？”
　　“我们也是一言难尽啊！”陆茗影无奈笑笑，“师父倒是并未安排我们两人上场比武的事。”
　　“没安排就好……”凌芜松了口气，“明晚的比武到底是五大门派的首次齐聚，哪一边派出的弟子都会拼死而战，绝不会手软。因而极为可能……”顿了顿，“会见血！”
　　墨流霜不禁皱起眉头，道：“各派比武……不是一向点到为止么？”
　　凌芜轻轻摇头，道：“我路上看得清楚，此次比武，各派都带足了绷带和膏药……”
　　“本是切磋武艺，如今却沦为变相的杀戮，这大大有违于比武的初衷。”陆茗影怒道，“为了武林地位，五大门派已残忍至此了么……”
　　“哎，也只是我胡乱猜测……”凌芜忙道，“‘武林第一人’曲落晖前辈不也来了么，或许孟掌门请他来便是为了主持公道的。”
　　“但愿如此吧……”陆茗影啧了一声。
　　“对了，你们两个这是去……”凌芜问道。
　　“哦，我们去拜望二位师父。”陆茗影答道，“小芜一起么？毕竟你也多年未回混沌谷了。”
　　凌芜歪歪唇角，欲言又止。半晌，才喃喃道：“我就不去了……”
　　二人也不好多问，只好与他暂时告别。
　　看到二人时，混沌派众师徒都吃了一惊。
　　“你们不好好历练，来这里凑什么热闹？”阮相宜哭笑不得。
　　“回师父，我们二人原本在余家庄近旁的鬼林中游猎，无意间遇到孟君遥公子，方才打探得此次比武的消息。”陆茗影道。
　　“并未知会你们，便是不必你们来。谁给你们的胆子自作主张了？”尤相照面有愠色，“我看你们二人多年未挨过戒鞭，如今难道是皮痒了？”
　　二人并未想到尤相照会发火，忙道：“徒儿知错！”
　　阮相宜见尤相照要取戒鞭，拦住道：“此等重要的比武，各大门派无一不是举派前来，混沌派也的确不应少了他两个。”
　　“不听话，便应当治一治！”尤相照道。
　　“他们都已不是十岁的孩子了，自己有些主见，也是好事。”阮相宜笑道，“尤掌门，这次就不必计较了，也算给我个面子吧？”
　　一旁的顾守棠扑哧笑了，道：“每次徒儿犯了错，都是二师父唱红脸，大师父唱白脸……”
　　“怎么，你也想挨鞭子了？”尤相照向后一个眼神，顾守棠忙止住了话头。
　　阮相宜一笑，上前扶起陆、墨二人，问道：“游历还顺利么？”
　　陆茗影点点头，道：“我与小霜二人谨受余道长指点教诲，并……”看向身后，“已取得倚虹、卧曦二剑。”
　　一时间，屋内死一般寂静。
　　“守棠……”尤相照沉声道。顾守棠忙上前。
　　“尤掌门！”阮相宜转头，眸中满是不解，“倚虹与卧曦是我派百年至宝，怎可以随意交由弟子保留？”
　　“怎么，难道阮掌门想亲自保存么？”尤相照回眸轻笑，“你我二人是掌门，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窥视之下，若是随身携着宝剑，岂不是太过招摇了么？如今论功夫，论才智，守棠在我混沌派弟子中皆是首屈一指，他又是大师哥，交由他护卫两剑，方为上策。”
　　“师父，我……”顾守棠正待回绝，卢守卿伸袖在他小腹上轻推了一把，摇摇头，示意他噤声。
　　“尤掌门，此番并非我执意与你对着干，但两把剑的保管的确草率不得。”阮相宜道。
　　“二位师父，不如这样。”卢守卿上前道，“我们前来时携了只铁箱，以我混沌派独有的铁锁锁着，装着些良药。如今不妨将那些药瓶取出，铁箱用以盛装两把宝剑。这样一来，纵是非我派之人想要偷剑，也难以得逞了。”
　　阮相宜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茗影、流霜，将两把剑拿来吧。”
　　呈剑、接剑、装剑、锁箱，自始至终，屋中再无人出一言。
　　从屋中走出后，陆茗影、墨流霜二人被突然由竹林中窜出的凌芜吓个正着。
　　“你们找到混沌派的两把宝剑了？”凌芜急问道。
　　凌芜毕竟脱派已久，也不好与他多讲，两人只点点头。
　　“你们怎么可以就这样交出……哎！这里讲话不方便，你们随我来！”凌芜硬拉着两人往马场的方向跑去。
　　两人被他领到了马厩边，看他气喘吁吁却不言语，陆茗影皱眉问道：“小芜，还未及问你……你当初为何离开混沌谷？那之后，你都去哪里了？为何这次要来……”
　　“啊，打住打住。”凌芜摆手道，“别问了，我一件一件给你们讲，好不好……”说着，又深深喘了口气。
　　凌芜卷卷袖口，道：“离开混沌谷是我自己一人的决定。至于原因么……当初之所以选择了出谷云游，自然是图个安逸自在了。”
　　“假话。”陆茗影沉着脸道，“你刚拜师时，常和大家讲，要做混沌派的‘小霸王’。”
　　凌芜一愣，随即勾勾唇角，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当时年纪尚小，哪里懂得许多事……更何况，这不还有你和小霜嘛！我听人说过了，你们已习完了《虹》、《曦》两谱，我真心替你们欢喜。”
　　墨流霜紧锁眉头，道：“小芜，如果是因为我……”
　　“不不不，与你无关！”凌芜忙摆手，“当初小霜比武胜了我，只是年末的事；而我决定出谷时，都已是一年以后了。”
　　见他不愿再讲，二人也不好逼问。陆茗影又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凌芜支着下巴，“后来我便是云游四方，闲云野鹤咯。对了——”便向马厩深处走，牵来一匹高头大马来，“这便是某位前辈借给我的好马，名为‘橙霓’。”
　　两人都一愣。陆茗影犹豫着问道：“那位前辈是……余青歌余道长？”
　　“正是！正是余道长！”凌芜极为激动，“你们也认得他？”
　　“我们刚从他的庄上而来。”墨流霜道。
　　“哎，我三个月前刚刚拜访过他，我们不过是前后脚，可惜没能在他庄上遇上。”凌芜道，“余道长人也真是好，见我喜欢橙霓，便答应借我骑一阵……”
　　“仗着自己没皮没脸，连要‘七大名马’这样的臊话都讲得出口？”
　　三人一惊，往后看时，只见尤相照正站在马厩外，眼神凌厉地看着三人。
　　“尤掌门。”凌芜微微欠身，“别来无恙？”
　　“不必假模假样了，刚刚做梁上君子的，不是你么？”尤相照哂道。
　　凌芜先一怔，又冷笑一声，道：“就在方才，尤掌门又何尝没有偷听呢？”
　　凌芜昔日在混沌谷中一向乖巧听话，尤其惧怕尤掌门，从不敢顶半句嘴。陆、墨二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时有些无措。
　　尤相照也有些惊异，沉声道：“怎么，我派的叛徒回来窃听本派机密，还做贼心虚了么？”
　　“叛徒？机密？心虚？”凌芜笑得前仰后合，“尤掌门，刚刚我确是在屋顶听得一清二楚。某些人果真演得一出好戏呐！”
　　“嗖”的一声，正狂笑的凌芜忽然捂紧腹部，艰难地半跪下去。
　　“凌芜，你叛师背门，今日自己前来寻死，怪不得他人。”尤相照在手中理了理戒鞭，“看来身为混沌派掌门，我不得不清理门户了。”
　　墨流霜一慌，正要上前劝阻，忽然见身边陆茗影身影一闪，迅速抱起凌芜丢到橙霓身上，随即狠狠一鞭，橙霓迈开长腿奔出去好远。
　　同样吃了一惊的还有尤相照。见橙霓已一骑绝尘而去，尤相照大怒道：“陆茗影！你想做什么？”
　　“师父，小芜既已不是本门派弟子，便放过他吧。”陆茗影跪于尤相照面前，“是茗影放走的他，罪过在于茗影，师父要罚便罚。”
　　“啪”的一鞭打在陆茗影背上，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洇出一道红色血痕。
　　“怎么，在我混沌派学了十年，长大了，也长本事了是吧？”尤相照死死攥着戒鞭，“先是不听师父的话，现在甚至敢和师父对着干了！”接着又是两鞭。
　　墨流霜忙护在陆茗影身前，求道：“师父，他身上还有毒伤……”
　　“小霜，让师父打吧。”陆茗影低声道，“迟早会有这一顿鞭，打过就过去了。”
　　阵阵鞭声划过寂静的夜空，仿佛为即将到来的大年夜补足了爆竹的喧嚣炽烈。尤相照没有再多一句斥责，几乎将所有怒火寄托于戒鞭之上，一下又一下，不含一丝怜悯。
　　尤相照走后，墨流霜忙将陆茗影扶起。
　　“小霜，我这回……”陆茗影动动唇角，“总算知道什么叫……皮开肉绽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墨流霜眉头紧锁，“这事儿和你有关？”
　　“哎，小霜你别气嘛……”陆茗影扯扯墨流霜的衣袖，“小芜到底是曾经的师弟，我总不见得眼睁睁看着他被师父打死吧……”
　　墨流霜恨不得骂他两句，却也知他生性如此，又碍着他重伤不好撒气，便架起他一只胳膊，道：“我背你回去吧。”
　　陆茗影一笑，乖乖由他扶着趴到他背上，道：“辛苦我们小霜了。”
　　墨流霜哼一声，不睬他。
　　陆茗影将软软的脸蛋贴在他颈上，虎牙蹭了蹭，笑道：“小霜，这样紧贴着你后背，让我有些按捺不住啊……”
　　墨流霜微微侧过头，声音发颤：“你别闹了。”
　　陆茗影一怔。
　　“小霜……你哭了？”陆茗影忙将头往前探，“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墨流霜觉得十足丢人，轻轻吸了吸鼻子。
　　“我……”陆茗影紧咬着唇，却不知说什么。
　　墨流霜将他一路背回房中，来来回回跑了数趟，向澡盆中添着热水。陆茗影在床上绞着衣摆，如坐针毡。
　　“脱了衣裳，来洗澡吧。”墨流霜背对着他，淡淡来了句。回过头来，见他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便道：“要我帮你脱？”
　　“啊，不必……”陆茗影忙老老实实解了衣带，将身上衣裳一件件脱下。到最里面一件时，布料正贴着鞭伤，便忍不住“嘶”了声。墨流霜便上前帮他一点点揭下，轻声道：“稍忍一下。”
　　解到只剩亵裤时，陆茗影停住了，抬眸望了望墨流霜。
　　“羞什么？你不脱我就没见过？”墨流霜没好气道。
　　陆茗影红了整张脸，但此时他心情不佳，又不好顶撞他，便嘟囔道：“我脱，我脱……”
　　墨流霜静静看了全程，才将他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浴盆中。随后自己也宽衣解带，迈进浴盆中，半蹲在他身后。
　　看着白皙的脊背上一道道红得刺眼的血痕，墨流霜心疼不已，轻道：“很疼吧……”
　　“很疼。”陆茗影哼道。
　　“我拿帕子替你擦一擦后背没有伤的地方，你别乱动。一会儿洗完了再给你上药。”墨流霜道。
　　“唔。”陆茗影又哼了一声。
　　柔软的指尖偶尔划过敏感的肌肤，熟悉的体香晕在厚厚的水汽之中。这还是二人首次共浴。待墨流霜从头到脚为他洗完后，陆茗影耳根后都红了一片。
　　墨流霜看在眼里，不禁轻轻一笑。回身取了浴巾，将他紧紧裹起来，抱回床上。
　　趴在床上任墨流霜给自己上药时，陆茗影轻声唤道：“小霜。”
　　“嗯？”墨流霜一边蘸着药，一边低低地应了一句。
　　一个字又令陆茗影周身一热。半晌，才道：“我对小芜什么也没有……”
　　墨流霜搽药的手一滞，又继续上着药，道：“嗯，我知道啊。”
　　“那，”陆茗影抠着枕头，“你还气么？”
　　“嗯。”墨流霜刚答完，便忍不住偷笑起来。
　　听到他极轻的笑声，陆茗影猛地回过头，嗔道：“原来你早就不气了，刚刚一直是在耍我，对不对？”
　　“嗯。”墨流霜停下手上的动作，故作无辜地向他笑。
　　“你……我以为你因为我护着小芜的事不舒服了。”陆茗影起身抱住墨流霜，喃喃着，“小霜刚刚哭了，一定是心里委屈。”
　　“傻哥哥。”墨流霜轻笑道，“你自己背上十八道鞭伤，都不觉得自己委屈么？”
　　陆茗影动动眉，歪过头来瞧着他，问道：“你还数了？”
　　“是啊。”墨流霜一笑，“给你洗澡时闲得无聊，便数了。”
　　陆茗影哼了一声，又趴了回去，让他继续上药。
　　“我觉得……”沉默许久后，墨流霜开口道，“凌芜现在怪怪的。”
　　“嗯，变了个人似的。”陆茗影道。
　　“以前他活蹦乱跳的，但今天他……”墨流霜皱眉道，“一笑起来，我就感到陌生。”
　　“小霜，你说……他当初离派出谷，会不会另有苦衷？”陆茗影回过头来。
　　“我有同感。”墨流霜将他上半身捞起来，取了绷带慢慢为他缠着，“说不准，还与二师父有关。”
　　陆茗影轻笑：“这话若是传到二师父耳中，挨鞭子的就不止我一人了。”
　　见陆茗影发上的一滴水珠沿着侧颊缓缓流至下颌，墨流霜不禁上前轻轻将其吮入口中，靠着陆茗影的肩沉声道：“既然你这么乐意我陪你挨罚，那你尽管去上告师父好了。”
　　“才不要。”陆茗影轻握住胸前为自己缠绷带的手，偏过头来，“你伤了，谁给我上药？”
　　翌日晨起时，二人便听得书院中一阵谈笑声。透过窗子看，见是最后抵达的潇湘派师徒一众人。为首的便是潇湘派掌门，程一凛。
　　程一凛不愧为“绝世四郎”之一，身形高大精健，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是玉树临风一般。
　　比武正午时便开始，此时正是各派间侃谈的环节。二人知不可失了礼节，忙整理衣裳，出屋与众宾客相见。
　　此时昆仑派掌门孟之逸正与程一凛攀谈甚欢，其后紧随着一众弟子。二人是故交，无奈多年前昆仑派分裂之时混乱频出，孟之逸自顾不暇，更抽不出身去和远在湘水的程一凛相聚。二人叙了一阵，程一凛看向孟之逸身旁的一人，问道：“这位是……”
　　“他便是阿游。”孟之逸笑道，“想必程兄有所耳闻。”
　　“久闻‘无影猎师’少年英名，百闻不如一见。”程一凛道。
　　陆茗影、墨流霜曾听闻“无影猎师”的名号。冷牧游，昆仑派二弟子，孟之逸的得意门生，因身手敏捷、精于骑射而得“无影猎师”之称。两人看时，见他一袭灰色束腰短袍，长发以一条黑布带束成一股，面容清秀，似乎刚刚二十岁有余。
　　冷牧游似乎注意到这边的目光，侧过头来向二人一笑。二人忙远远地回了个礼。
　　“一看便是高手啊……”墨流霜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我们混沌派谁会上台。”陆茗影道，“纵是两位师哥碰上了他，也算是遇到劲敌了。”
　　“哟，这么看不起你师哥啊？”
　　二人回身，见是顾守棠抱着肘大剌剌地走来了，卢守卿、苏语盈也在其后。
　　“师哥、语盈姐。”陆茗影轻轻欠身，“这次比武，你们都会上场么？”
　　“也不定，看有没有人稀罕挑战我们了。”顾守棠顺手搭上卢守卿的肩，“我和语盈十有八九是要上了，至于守卿嘛……他的腰不大舒服，所以……啊！”
　　顾守棠后背狠狠挨了一拳。卢守卿一边反手拧着他的束腰，一边解释道：“若是有人叫擂，那自然是要迎战了。”
　　看着顾守棠嗔怒的样子，苏语盈叉腰笑道：“你俩能不能摆出点师哥的样子来？若两位师父看到你们这样丢人，想必又是一顿戒鞭伺候了。”
　　想到戒鞭，陆茗影背后那十八道伤口的疼痛仿佛一瞬间被唤醒，不由得一哆嗦。而墨流霜似乎也被苏语盈这话提醒到了，侧头问道：“你背上的伤好点儿了么？”
　　陆茗影无奈一笑，道：“好些了，但……”
　　苏语盈远远听到两人咬耳朵的内容，忙问道：“小影受伤了么？”
　　“嗯……也不是什么大伤。”陆茗影不想牵扯到凌芜，便想着搪塞过去，“我和小霜闹着玩，不小心挨了他一掌罢了。”
　　苏语盈半信半疑地缓缓点头，道：“哪里不舒服，记得跟姐姐说。药都在我那里，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嗯，明白。”陆茗影点头轻笑。自加入混沌派起，苏语盈便对他百般照顾，如亲弟弟一般；陆茗影也颇为欣赏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直爽性子。苏语盈对他从小照顾到大，他也将“姐姐”从小叫到了大。
　　“离比武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去演武堂找两位师父吧。”卢守卿道。
　　两人忙跟上师哥、师姐。墨流霜见近旁无人，悄声埋怨道：“你倒是有意思，自己惹了师父，把伤怪我头上？”
　　陆茗影偷偷将手伸进墨流霜的衣袖，挽住他的细腕，笑道：“小霜，混沌派有训——应善待伤病者。”
　　“混沌派还奉守诚信之道，怎么不见你提？”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拉拉扯扯有些不自在，墨流霜几番试图挣脱，无奈这家伙手劲大得出奇，也只得由他拉着。
　　五人前前后后行至演武堂，见阮相宜、尤相照已至混沌派的宾客席，正与天山派掌门秋觅清叙着些什么。雪岭天山派皆为女子，貌美者众多，又常着白衣，众师徒站在一处，便有飘飘仙子之风。故而余青歌曾调侃道：“‘天山’本是美景，加之‘美人’，则可谓‘天仙’派。”
　　此时，各派师徒已走入演武堂，分宾主而坐。孟知彦与曲落晖并肩走来，孟知彦坐了主位，曲落晖坐在他一边。
　　“恭迎各派掌门、高徒莅临我派，琉珊书院可谓蓬荜生辉。”孟知彦道，“正值年末，感谢各位不计舟车劳顿，不远万里来此参与大年夜比武。若是说起我们五大门派齐聚首，这还是首次。这一切还应归功于我们的‘武林第一人’——”
　　众人一阵掌声。曲落晖挥挥衣袖起身，深深一揖，道：“曲某不敢当。只是前阵子与孟兄闲聊，忆起十余年前四大门派雄踞武林的日子。当初‘绝世四郎’与曲某正是年少轻狂之时，如今边兄已弃武从官，程兄、孟兄、姜兄则各成一派掌门，然而我们几人再未聚过。此次邀诸位前来，一来便是想圆了我们这几位老辈的遗憾，二来，也希望一览当今武林中少年人物的风采。”
　　孟知彦轻点头，道：“话不多讲，比武就此开始。”

作者有话说

　　糖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