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行的老板姓于》阿振

3、第3章

　　越城出省高速上，赵喜年聒噪了一路自己昨晚的艳遇，遭到于上恩的强烈唾弃的“啧啧啧”。及其非常轻蔑的谴责：“究竟是青春活力帅小伙儿魅力无边，还是单身老狗怪大叔过于饥渴？”

　　末了还来一句：“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赵喜年：……我好像也只是才要了个微信吧。

　　“哎，说真的，人学校就在建城，说不定你们老早就见过了。”赵喜年想起一出又开始嚷嚷，于上恩自从上一份工作结束后就定在建城开琴行了，琴行就叫“于上琴行”。

　　于老板为人正派，圈内好友同行都敬他，他技术又好，教起吉他教起键盘，那也是手到拈来，很有一套。这和有的圈内大师还不同，技术好不等于就能很好地把技术教给别人。于老板会教，他知道怎么着让让学员从功利性目的变为刚性目的。

　　很多学员来学琴，一开始都是功利目来的，学琴是为了能够突显自己有一技之长，尤其是年轻的男孩子，更是想要装X耍帅。但是跟着于老板学琴，于上恩总是能慢慢让他们意识到乐器的魅力，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从而培养出学琴的刚性目的。功利性目的可能还在，但已经不占最主要的练琴动机了。

　　刚性决定了练琴的深度，功利性影响学习的长度。

　　于上恩给琴行找的其他乐器老师也都是这样，技术倒不是最重要的，但一定要能让学员产生兴趣和热爱。

　　因为这个，于上琴行口碑很好，学员在这儿学琴体验好，又能真学到东西，家长也放心。琴行开了四年了，现在怎么也算得上建城业内示范田一般的存在。

　　琴行生意是很好的，一茬一茬的学员，连带着学员的家长或者别的周边人员，于上恩确实见过认识不少人，他想了一下可能性。

　　“他要是哪个吉他配件儿生产商，我见过的概率可能大些。”

　　赵喜年就不爱搭理他这茬，这人心里除了学生和琴，可能就没啥有深刻印象的东西了。“反正俺心上人在建城，我以后常来，于老板给我帮忙牵牵线！”

　　于上恩被他一句“心上人”恶心坏了，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把他推一边儿去。赵喜年喜欢男人不是什么秘密，他老早就知道并接受，但是这人见一个爱一个，每次都是“心上人”，每个都要他助攻。

　　“你那是心还是广场啊，是个人都能站上去。”

　　“这回不一样！这个小同学一出现，就凭借他的魅力把我的心从大众的广场，变成他自己的后花园了。”

　　于上恩被他逗笑了，“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上这后花园来玩儿。”

　　“你管呢？反正这次去建城，无论如何都是个好机会，到时候你我二人好好表现。”赵喜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他每次都也都会流露出这种状态，但到人跟前儿又怂成一团。

　　“哎不是，有我什么事儿啊？我表现什么？”

　　“你衬托兄弟的……”赵喜年想说颜值、身量、才华、个性，好像放一块儿自己才是那个衬托的。

　　“算了，到时候到说吧，哎，正事儿谈得怎么样了？”赵喜年在于老板面前贱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问一句正事儿。

　　“成了。”

　　“不愧是于老板，萧秦都能谈下来，花了大价钱吧？”

　　“其实没太费劲。”

　　于上恩这次去越城除了跟赵喜年碰头看音乐节，更主要是要引进人才，第一天演出下午场有个乐队叫“way，走”，鼓手被主唱给开了，这场演出算是留个体面再最后演一场。

　　也是碰巧听着点内部消息，就是主唱太事儿，作呢。正好琴行多开了两个爵士鼓班，缺个靠谱的老师，于上恩干脆过来争取下。他老早就留意到这姑娘，技术不错，稳，而且能打别人打不出来的东西。

　　没成想，这姑娘也是真性情，想明白的事儿没啥迟疑，开门见山没说几句就答应了。舍下这人前灯光下的璀璨舞台，点头加入于上琴行当个教鼓匠。

　　“人小姑娘说了，这辈子不和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人共事，于上琴行能让她踏实待着敲鼓就来。”于上恩回想起当时小姑娘询问的目光，“然后我说‘那你来吧’，她就来了。”

　　“这就行啦？”赵喜年不可思议，“这到底是真性情还是无所谓啊？”

　　于上恩笑了下没说话，其实没别的，“那你来吧”这句话说了就作出了保证，就是让她相信了，所以才点了头的。

　　“按照萧秦之后的处事原则，她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

　　赵喜年一脸不可思议，“我怎么了？怎么就最讨厌我这种？”

　　“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啊。”于上恩轻飘飘地解释。

　　“草，都说了这次不一样了！广场都变后花园了！”

　　车子朝建城驶去，途经良田美池无数，灯火万家。

　　建城大学男生宿舍，三个男生争先恐后地抢夺盒装的鸭肉，风度全失，下限也无。

　　“璨，音乐节好玩不？”张邯吃得满嘴流油，终于想起来问一句室友。

　　“好听。”周归璨边操作CAD边回。

　　“璨，我记得这场有个女电音，长得可甜，有照片没有？”陶晓航凑过来问。

　　“没有，我看音乐节只录音不拍照。”

　　“录音？自己给自己灌live唱片吗？”张邯敷衍地竖了个拇指。

　　“吃月饼吗？”吴锦过节的时候给他留了俩月饼，两手都被鸭肉占着，用嘴衔过来，“莲蓉蛋黄和五仁的。”

　　“不吃，甜叽叽的。”周归璨嫌弃得不行，推开他递过来的月饼，穿外套准备出门，“一会儿晚点名帮我签个到，张士清找我，我去一趟。”

　　吴锦用油手给他比个OK。

　　张士清是周归璨他们系辅导员，学工科办公室，周归璨一进门发现乌漆嘛黑前边站了一大撮儿人头，好家伙！

　　张士清开始点名，“张志刚、毛晓明、曾士杰……周归璨，说说吧，为什么旷课？大四的学生了！啊？放假前一天没上课干什么去了？”

　　一时寂静无言，几能听针。

　　张老师努着嘴，一眼扫过去前边几个同学，然后大手一挥，“嘭”地拍了一下桌子，“从你们几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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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归璨去越城那天下午还有一节课，但火车可不管你上不上课，它到点了就要开，他懒得请假，直接旷课上了火车。

　　前边几个人已经开始陆续交代，什么“突然胃痛”“家人来看望”“某任课老师找”诸如此类拙劣的谎言……

　　“一通瞎话！顶着个大学生的个子，只会编小学生的谎言！你！你的小学生理由是什么？”

　　众人目光聚焦周归璨。

　　周归璨：……

　　“我……”

　　“红白喜事就免谈。”张老师面无表情。

　　“那什么……”

　　“头疼发热也咽回去！”张老师一脸冷漠。

　　“我画图来着，灵感来了不好打断，就…对不起视觉传达的老师了。”周归璨一脸惭愧和悔意，说得仿佛视觉传达老师在这儿能当场鞠个躬。

　　张老师明显没想到这学生敢这么扯，被唬住两秒，然后反应过来，“图放上来，我倒要看看多光鲜的灵感。”

　　周归璨只好去电脑上传图，片刻，一张周归璨最近设计的牌楼图放出来，张老师仔细瞧了瞧。

　　他虽然只是个辅导员，专业也不是数媒，但排版简洁明了，主次分明，配色恰当令人愉悦这些外行能看出来东西，他还是在主观上感到叹服的，一时竟不知如何收场，最后只能硬邦邦地端着架子说：

　　“下不为例。”

　　一溜儿学生出学工科的时候，张老师还虚张声势地补了一句，“一个个回去都给我在系统里补个假！”

　　“哎哎哎好嘞！”

　　“行行行老师！”

　　“回去就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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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一个二个都乖得能跟胸口飘着红领巾似的。

　　一出门， “牛逼”“大佬果然是大佬”“绝了啊周大神”“太秀了”之类的语句把周归璨包围了。

　　“嗯。”周大佬淡淡应了声，表示认可了大家的说法，然后迈开长腿走远了。

　　“草，太酷了这人！”

　　周归璨找学委要来视觉传达老师的联系方式，打过去道个歉，视觉传达老师很和蔼地问他旷课被抓有没有受什么不好的影响。

　　小周当然绝口不提辅导员找过去这事儿，只说抱歉。没想到老师那边说：“你的作业质量很高，你们班我就认识你，你一不来我就发现了！”

　　周归璨：…草了，原来是我的优秀害了我。

　　打完电话，由于太难以置信旷课被抓的原因，周归璨发了今年第二条朋友圈：当我盯着音乐节的时候，视觉传达的老师也在盯着我。

　　不一会儿，宿舍三人和班上同学纷纷评论。

　　张邯：靓仔被抓。

　　吴锦：人前：我去作图了；人后：音乐节真好看。

　　陶宇航：稍加思索，明白，打张老师电话。

　　班上同学A：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学B：小周：我错了，下次还敢。

　　周归璨：……

　　统一回复：你看我搭理你们吗？

　　周归璨面无表情地回复完继续做CAD作业，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微信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微信红包退款通知。

　　哦，是昨天那个好心的赵哥。

　　周归璨返回，朋友圈有2条新消息，点开一看。年底一定脱单的点赞，年底一定脱单的评论。

　　年底一定脱单评论：当我盯着音乐节的时候，KPI也在盯着我。

　　周归璨打开对话框给人发微信，“忘收钱了赵哥，红包过期了。”

　　“真不要了，不是什么事儿。”赵喜年回得很快，心里很郁闷——我把你当未来对象，你老想把我当司机。“我来建城找朋友玩一段，有空livehouse约啊！”赵喜年大着胆子约人。

　　周归璨看着消息皱了下眉，然后想到什么，“行，有空约。”上次听他讲乐队的事儿，他似乎对青团那个换掉的吉他手还挺了解。

　　这边赵喜年收到回复，“老于快看！人答应跟我约livehouse！”赵喜年美得人恨不能蹿天上，“四舍五入我俩是不是要牵手成功了！？”

　　“嗯，恭喜。”于上恩敷衍道。

　　但这不影响赵喜年雀跃的心情，他大舒一口气，因这一句回信儿备受鼓励，接下来应该趁情况十分乐观的时候把天儿聊下去，深入了解彼此，然后逐渐散发人格魅力，吸引对方以至生发爱慕之心，然后决绝果断毫不迟疑和他一起失足坠入爱河。

　　“你是学什么……”赵喜年心情愉悦地在键盘上敲字，还没输完。

　　“那早点休息赵哥，先睡了。” 对方发过来一句。

　　赵喜年心中愉悦的小火苗被浇熄。

　　好吧，好梦。

　　好吧，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