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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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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骁敲门时,郁非台正靠坐在沙发上,翻看当天的新闻。
沙发后面是落地巨幅玻璃窗,窗外正一派天光乍破云之色。
大部分早八时间他都是在看全类新闻。这个点去他的办公室,绝不会扑空。时间规律,像个坐班医生。
“郁总,您找我。”崔骁站在沙发斜侧方,以绝佳角度和老板同赏正前方显示屏上的娱乐热搜内容——
#迟朝颜和佰汇老总共度良宵#
配图是迟朝颜身穿抹胸晚宴裙,倒在郁非台怀里。而郁非台搂住她腰,正单手开车门。
拍摄角度很刁钻,摄程虽然远,但二人五官清晰可辨。
老板和女明星有染的事,崔骁当晚已经提前得到了公关任务,亲眼看到照片时还是难以置信——
迟朝颜可是有名的金丝雀,从出道就和奇际娱乐老板捆绑,私生活相当复杂。
刚单飞不久就攀附上自家老板。简直是红颜祸水。
崔骁现在肯相信“越是表面正经的人,内心越是闷骚”这句话了。
“郁总……”怕他听不见,崔骁这回声大了点。
郁非台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文段:“能不能别再让我看到因为我们这边动作慢半拍,放这种词条顶上来屠榜的情况。”
“……”崔骁工作一向尽心,显然爆料并不是一般狗仔的手笔。
郁非台心知肚明:“十之八九是常发传媒做的,你试试从华国魏私生子的事下手。”
这么大的动静,崔骁得等领导点头:“好的。”
“上午之内,有关我的剩余热搜内容要全部处理掉,尤其是照片。要澄清舆论。”
崔骁:“我们需要发声明吗?”
郁非台接连按下遥控笔按钮,“不用了。”
在他和迟夏的花边热搜下,还有关于她的其他热搜——
#迟朝颜唐驿路透#
片场迟朝颜紫衣清透零妆感,还原原装美貌,疑似艳压女主翁瑶。
他逐个点开评论查看——
(是不是美女和迟朝颜同框直接见分晓)
(迟朝颜起点那么高,怎么两年没见都给这种水平的当女配去了?)
(颜颜的自制剧呢?延期半年了,还播不播了啊!)
(合约刚到期,没续约,被雪藏了?)
(资源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看看张燐最近的风光就知道怎么回事咯)
(别乱猜了好吗?相信颜颜,只是在深耕演技。)
但凡图片里的主人公换个人,恐怕都难分辨谁是群演谁是角色。
这个圈子够可以,真是不发言就可以被当作死人。
郁非台:“另外,打听一下迟朝颜今天在片场的表现。这个演员后面或许要用。”
崔骁表现得有些未卜先知:“迟朝颜今天没有去《唐驿》片场,她因病住院了。”
有眼色的只有自家员工。
郁非台这才将目光移向秘书:“什么病?”
崔骁:“听说是急性心肌炎。”
郁非台关掉电视,朝办公区走去,“今天上午的行程推一推。实在必须公司代表出席的,找赵总。”
说完就从办公桌上拿起车钥匙,走出总裁办公室时脚步快得生风。
崔骁总觉着哪不对,才慢了几拍,跟出去时人就已经飞进了电梯。
他自言自语道:“我刚才应该没说住院房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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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急性心肌炎引起的心脏骤停。”
“幸好你用了AED给她及时做了心肺复苏 ,再晚几分钟就来不及了。”
许淮嵘一宿没合眼,两颊都冒出了胡茬:“她这病主要是什么引起的?”
“检查结果看是感染性病因。她手上有伤,感染严重,还在发高烧。年轻人得这病的,过度疲劳也是一大因素。目前她很需要休息。”
许淮嵘追问:“那她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女医生笑着说:“别担心,她睡饱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女医生走后,许淮嵘回到迟夏所在的独立病房。
她一身病服,形象羸弱不堪,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呼吸轻柔而均匀。
他轻声搬动座椅,小心翼翼坐到她床前,顺利握住那只没扎针的手。
这样静谧的时刻,在迟夏清醒时是不存在的。
许淮嵘用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目光停止在她苍白的脸上——
眉头没有紧皱。睫毛似蝶睡伏在她眼下,没有憎恶的目光。
他第一次见迟夏的时候,她就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神色忧郁。
而当时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是空空如也的一片天空。
许淮嵘胸闷得难受。他深深呼吸,菱形眼的四周逐渐泛起微红,貌似桃花。
缓缓起身,他犹豫片刻,最后在迟夏唇角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这一幕却如数被病房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先生,您是谁的家属?”
护士给了郁非台挪开眼的机会:“只是路过。”
护士看了眼他手中的花束,“您是来看702床患者吗?我可以帮您把花送进去。”
郁非台微笑,“谢谢,不用了。”
护士点点头,抿着笑转身走了。
郁非台没再看向房间,只慢了护士几步,也转身走了。
走廊尽头,他将花随手放在垃圾桶旁边的窗台上,然后钻进刚抵达的电梯里。
迟夏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一睁眼她就看见自己躺在病房里,右手扎着留置针正在输液。
当即心里一句‘完了’,她又旷工了。不知道剧组又要拿她开什么刀。
接着又一句‘完了’,她编辑的短信还没发出去。
正想找手机,迟夏就看到了陪床的许淮嵘。他正坐在床尾趴在空余处,头埋在双臂里补觉。手长腿长的人窝成了虾米,看起来就不舒服。
手机被他丢了?但是她不想和他讲话。
迟夏腿麻到抽筋,想换个位置再装睡,刚挪出去一点,许淮嵘就醒了。
“醒了?”他刚睁开惺忪睡眼,就撑着扶手站起来,要摸她的额头。
迟夏偏脸躲开,闭上眼睛:“你走吧。”
她左脸还隐隐的发麻。
一个手掌还是覆上她额头,微凉,但很快移开。
“别任性了。你还在发烧。”许淮嵘拿起床前柜上的保温杯,打开杯盖,将吸管送到迟夏嘴边。
“我走了,谁管你?”
迟夏不为所动,他用手掰过她的脸。
“你不好,那个精神病可没人替你管。”
迟夏甩开他的手:“我请你管我了?”“没有你我活得好好的。”
许淮嵘躲开她手上被包扎的部位,再把保温杯重新放进她怀里:“没有我你活得好好的?”
他冷笑:“没有我爸,你妈有钱给你治病?”
“没有我,你会有今天?”
“现在想甩开我?你做梦。”
迟夏一口水没喝,猛地将保温杯摔在地上,滚落到许淮嵘脚下。
“许淮嵘,七年合约,我分文未收。1100万美金,钱早就还清你了。你作践我作践的还少吗?”
许淮嵘将保温杯拾起,吹了吹尘土:“我爸的死呢?”
2016年,迟秦病发,许仕华提前改签航班,不幸飞机失事。
“如果不是你的那通电话,我爸不会死。”
迟夏:“你知道那通电话不是我打过去的。”
许淮嵘失笑:“真是白眼狼啊。白眼狼果然是不值得被善待的。”
“看看。”他摊开手。“可怜你们,收获了什么?”
“没有你,我才能好好的活。但事已至此,我只能让你也不能好好的活。”
迟夏不语。
许淮嵘嘲讽道:“现在还以为你的走红是靠你这张脸吗?”
迟夏斩钉截铁地回嘴:“不,我是靠卖。”
“但我现在卖谁,都不想卖给你,满意了吗?”
许淮嵘盯着她的脸,目光狠厉,又有些受伤:“你真是只鸡。”
迟夏后来绝食一整天,滴水未进。许淮嵘被磨尽了耐心,终于走了。
这两人只要在一起,势必是水火难容,彼此消耗。
迟夏打开外卖平台,精挑细选,最后只点了份清汤馄饨,坐在床上囫囵吞咽,确实饿坏了。
这时候谢斐来了,手里还提着花蓝,跟进来的还有连薇。
“你们怎么来了,戏拍完了?”她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谢斐将百合花放在床尾:“今天翁瑶不拍戏,发了一大通火。连薇早早就拍完单人戏。我是没得拍,只好赋闲。”
连薇坐在床边,帆布包袋里掏出一个保温壶:“朝颜姐,这里面是红豆薏米粥,我在酒店自己煮的。你尝尝,里面还放了百合红枣,补气血的。”
迟夏心里暖暖的,连忙将馄饨推到一旁:“哇——我正想吃点热乎的呢,真好!”
连薇把勺子递给她:“给。小心烫,我刚煮好就盛进保温杯里了。”
“你刚怎么不给我也喝点?”谢斐眼巴巴的。
连薇无辜地说:“你也没问我要啊?”
“再说了,朝颜姐是生病了,这你也好意思抢。”
寂静的房间一下热闹起来,谢斐搬来窗边椅子坐在两人旁边:“你叫她迟夏就行,叫艺名也不嫌拗口。”
连薇腼腆一笑。
迟夏品着红豆粥说:“别理他,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忽然想起制片主任今日来电,本以为是通知她临时换角。
迟夏问:“对了。今天片场怎么样?我这样,导演他们有说什么吗?”
连薇说:“早上翁瑶说你没来,戏没法拍。闹得挺不好看。大家虽然不知道你是急性心肌炎,但知道昨天你手受伤,猜你是可能是感染了才耽误的。”
“后来你们怎么知道的呢?”迟夏关心许淮嵘有没有坏事。
“因为翁瑶看到热搜了。”
谢斐拿起许淮嵘剥好的橘子拆开吃了:“你也看了吧?就一晚上,你搜索量爆炸了。”
迟夏当然知道。只是没猜到会以这种方式上热搜,零妆造也能出圈。
“本来是想压制你,反而成全了,以她的小心眼,可不得气死了。”
谢斐说:“今天还拿连薇撒气。”
连薇叹气:“估计是觉得我没背景,好欺负吧。”
迟夏点头:“她对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和没背景的演员确实不算客气。”
“迟夏姐。翁瑶今天以你和谢斐老板的绯闻为由要求制片换角色,你知不知道?”连薇好心提醒。
迟夏停住咀嚼:“拿我和谁的绯闻?”哪里的绯闻?
谢斐说:“她估计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公关速度一向快。”
他时刻不忘挖苦一下迟夏:“如果是她一个人的黑热搜,挂几天都下不来。”
“那应该是你在休息,还没看到热度就下去了。”连薇解释:“你和郁总被狗仔拍了。”
迟夏又恢复咀嚼,笑笑:“这样啊。”
“她说你不敬业还私……反正当时大家都一头雾水,导演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只好和制片主任商量。最后制片主任说你是急性心肌炎住院,拍戏计划推后。”
“这是我的饭碗保住了的意思,对吗?”迟夏心终于放回肚里。
翁瑶的父亲是协会主席,在圈内非常有地位。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帮她,这次是真的要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