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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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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非台松开落在迟夏椅面的手,态度不置可否:“吴澜的人选已经定死了。”
“张燐?”
“没错,许淮嵘的新欢。”
他用干净敞口杯倒满热茶放到她手边:“他给了更好的条件,我没理由拒绝。”
迟夏喉咙不断外冒着血腥味,整个人像被巨人攥住身体,五脏六腑都要爆炸。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郁非台的做法没有问题,是她天真了。
迟夏很快接纳这冰冷的现实,头脑也从酒精中清醒过来。她手忙脚乱地在杂乱餐桌上找她的酒杯,想继续麻痹神经。
“是不是很意外?”郁非台抢走她手中的酒盅,表现得很是绝情:“我和他一样,让你吃了闭门羹。”
这一刻,迟夏觉得自己有点像病急乱投医的将死者,已到无力回天的地步。而坚持长久以来的治疗方案不去瞎折腾,生命分明也能苟活着延续。
“有点,但不算强烈。”她只好饮尽温水:“至少他向我敞开过大门。”
“而你从未,更无需负责。”
“我们只是酒后放纵了一场而已。”
死缠烂打不是她的风格。
迟夏没再看向郁非台,笑着吐出脱身前的场面话,语气轻松:“感谢郁总最近关照。托你的福,我最近过得还不错。”
郁非台显然没想到她真的起身就走:“……”
迟夏捏起他掌心松松握住的酒杯,躲过他手上的每一处皮肤:“走了。”
“……”
目光追随她单薄的背影而去,郁非台看到她短短几步路走得软绵绵。插柳似的,风来就倒。
路经突然倒退的旁人,迟夏被撞出一个踉跄,左脚凉拖瞬间出溜离脚,甩出一米开外。
迟夏脚尖落在地板上,粉白的足全方位展示在众人眼前,正要踮脚走去拾,三个男人先后从不同的方位挺身而出,要抢先去摸那只留有她痕迹的鞋。
“人怎么走了?”
伍晓拉回椅子坐下,身上一股新鲜烟味,问郁非台:“没拿下?”
见他两只眼睛牢牢拴在不远处的焦点身上,伍晓咂舌道:“她要是堕落到底,说不定早飞升了。”
“你瞧瞧,多少人等着喝她的洗澡水。”
伍晓也看向不远处的抢鞋修罗场,只见女主人公满面桃红,手搭在一人小臂借力,提着另一人递来的黑色细带高跟凉拖,当众套在涂着幽紫蔻丹的光洁脚面上。
衣着相当保守,画面却十分香艳,令人想入非非。
他一口酒下去,辣得倒吸气,对郁非台说:“要收这种尤物,光有钱没点颜值和真功夫,那不得行,容易自卑……伺候不妥帖,成天光操心被别人戴绿帽去了。也难怪许淮嵘气急败坏地要封杀她。”根本没管旁边的人脸色究竟如何。
给许淮嵘戴绿帽的人能有谁?
“……”直到迟夏松开男人的手臂,一人缓步走向在舞台附近扎堆的演员处,郁非台才挪开眼睛。
他推开桌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伍晓问:“去哪?”
“抽根烟。”
郁非台走出一步,又回头,抓起桌上的分酒器,仰头一口气将透明液体喝光。
“闷。”
人走后,伍晓睁大眼,端起那空无一滴瓶子——
53度的白酒,这……起码盛了三两吧?
“唱歌吗?”连薇看到迟夏走来就问。
他们几个在她喝酒时到舞台这边耍,又唱又跳,看家本领全拿出来给别人长见识。
迟夏行尸走肉的身体靠在窗台,一把推开窗,一阵夜风扑面:“不了,我嗓子已经烧坏了。”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舞台上,张遇舟手持麦克风正在高歌,谢斐怀抱一把不知从哪搞来的古典吉他,深情又充满激情地配合伙伴弹着节拍强烈的伴奏。
台下有人齐唱,有人疯狂喝彩,场面热闹得像满屋子的水壶烧开,哨声尖噪,蒸汽腾腾。
只有迟夏浑身从头凉到脚,对近在咫尺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独自望向窗外,艰难地抢夺空气中的稀薄氧气,目光摇动,根本无法追随夜色里驰行公路的灯光。
掏出手机,她找到角落里备注‘妈妈’的号码拨出。
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迟夏反复听了几分钟的陌生女声后,终于没有再打这个根本就打不通的号码。
“朝颜,你快来唱几句!”
迟夏转过身,怀里已经被塞一把黑色话筒。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郁非台的座椅处,还是空的。被推上舞台的过程中,她在整个会场寻找他的身影,未果。
就这样走了?
音箱响起伴奏,连薇拿着话筒问迟夏:“这首歌会唱吗?”
迟夏收回视线:“哪首歌?”
“你的轮廓”
“好像会一点。”
我穿过所有浪漫银河,所有城市烟火
只为在你心头降落
我该要如何如何如何,让过去再失而复得
我穿过所有缠绵悱恻,所有故事曲折
我该要怎么怎么怎么能够再见到你呢?
迟夏唱到最后一句时,郁非台从门口走进来。
翁瑶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肤色快与红裙子融为一体。
她平静地收回视线,对其他人说:“我有点恶心,去一下洗手间。”
刚走到门口,迟夏迎面碰上汤成文,他挡住她的去路:“怎么了?要去哪?”
迟夏一把推开他:“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是不是喝多了想吐?”汤成文上来就要抓她的手。
心情差到极点,迟夏谁的面子都不想给,一把甩开他:“少碰我!”
那人见她醉意盎然,保不准有便宜捡,陪着耐心和笑脸:“不碰就不碰,洗手间还有点远,你别找不到,我陪你去。”
“……”迟夏只当他是只苍蝇。胃里翻山倒海,满脑子在想吐哪都不能吐在这里。
汤成文正想跟她走,就听房间有人拿着麦大声喊道:“汤成文!你过来!!”
话筒破音的分贝高到能把耳膜震破。
迟夏黑着脸回头,看到伍晓刘军那一桌男人散坐着,一人燃着一支烟在无烟区吸起来。男人扎堆的地方就会彻底没了秩序。而郁非台坐在中间,手里也夹着一支,正伸出手朝桌上的烟缸弹着灰。
他们看她像在看戏。
导演坐在最边上,手里拿着麦,不耐烦地又喊:“你还不过来!磨磨蹭蹭!”
汤成文只好作罢。
直到迟夏身影消失,郁非台才重新看向门口。
“你老跟着她干什么?”汤成文刚过来,导演就露出鄙夷的表情,低声说:“好好把正经工作抓抓,别一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汤成文见一桌大佬都看过来,站在那抓了抓头:“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去洗手间,不太安全。”
“呵呵……只要女洗手间没男人,比这安全。”
伍晓哼笑着,下巴冲郁非台一抬,对汤成文说:“少惦记不该惦记的,别在圈内混不下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汤成文瞄了一眼郁非台,见他正盯着自己,冷静目光透着阴森,讪笑道:“我哪能呢,郁总的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翁瑶全程坐在圆桌对面。
迟夏风波过后,伍晓和她搭话:“瑶瑶,你今天很积极啊?以前吃完饭就提前走人了。”
她默默看向他旁边的郁非台,柔声说:“今天是剧组杀青宴,肯定不能和以前一样。”
刚才郁非台出去抽烟,翁瑶追上去,扭捏再三,才问出一句洗手间在哪。
他打量她一番,用夹烟的手指出方向——
成熟气质,男大外表。
褪去青涩、张力十足的半熟男人举手投足每一个细节都让她春心萌动。
等再回来时,郁非台恰巧吸完一根烟。时间卡得正好,翁瑶免不得多想,也就有了先前两人同时的那一幕。
此刻,翁瑶自然是急切地想和郁非台相识,最好能留个联系方式。
刘军冲其他人挤了挤眼,看破不说破:“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编剧孙博文一向少言,也忍不住插嘴:“今天晚上可太热闹了,比剧本还热闹。”
“就是小丫头眼睛不小,同龄的没看上,看上大哥哥了。”
“就是这大哥哥可不是小伙子,油头滑面,容易被骗眼泪啊!”
“刘叔叔,你怎么这样……”翁瑶当然知道他们是看出点什么,在拿她打趣。
刘军今年四十三,翁瑶二十三,叫叔叔也不为过。
郁非台闻声抬眸,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还叫叔?今年多大年纪了?”
刘军说:“我就比老翁小几岁,看着她长大的。”
郁非台将烟头捻灭:“明白了,国民丫头。”
“说对了。”伍晓说:“这丫头三岁就跟他爸演父女了。”
郁非台醍醐灌顶似的,频频点头:“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就是戏骨。”
“郁总。”翁瑶抿唇,喜色难禁:“我们也可以合作,我想出演你的制作作品。”
听到这里,刘军等人一致向郁非台投去同情的目光。
翁瑶见此话一出无人评论,也觉得有些尴尬,忙补道:“什么角色都行,只要是你的戏。”
“我的戏只接受三十岁以上的高龄女演员。”郁非台低头抿茶,再看向翁瑶,微微一笑:“太嫩的,没法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