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格》今夜晚风吹拂

16、梦

　　舒栩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扶着墙，冷汗不断往下。好不容易走出舒家，却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在拐角处停了下来，虚脱般靠着墙，一点一点往下滑，倒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

　　有点冷，他想。

　　“温衍……”眼皮越来越重，脑海里的念想却愈发明显。恍惚间听见脚步声，耳边传来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舒栩只感觉有人将自己拉了起来，刚想挣扎，又没有力气，扛不住疼便闭了眼。

　　他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梦见一个孩子被关在狭隘的房间里抽泣。舒栩往前走去，走到那个孩子面前，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面前的孩子停止哭泣，泪汪汪地回过头，舒栩的眼中顿时映出他的面容，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小时候的他。舒栩又慌张地环顾四周，狭隘的房间布局逐渐清晰，窒息感接踵而上。一时站不住脚，猛然向墙上一倚。

　　“啪嗒……”外锁的房门被打开，一丝光亮透过，一个女人晃悠悠走进来，满身烟酒气地躺在单人沙发上。舒栩倚在墙边，惊异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小孩子看见她，自己抹了抹眼泪，飞快跑到女人面前，摇着女人的手，“妈妈……我害怕。”女人一言不发，单单用手推开他，充耳不闻。

　　女人的手机又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人，又谄媚地笑了起来，很风情，很妩媚。“张总，您等着，我马上来。”舒栩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又凑了上来，眼巴巴看着她，“妈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女人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小孩，厌烦的神情溢于言表。

　　“要不是你，我早就成富太太了。”她又走了，那样的轻巧，只留下空气中的烟酒味。

　　舒栩看着她，又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孩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看着黑暗的房间，狭小令人窒息的空间，呛人的烟酒气，一切如此的熟悉。

　　逼仄地让人喘不上气，窒息般的痛苦。

　　周围开始模糊起来，舒栩局促地挣扎起身，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抬手却摸到自己额角的纱布。他疑惑地望着周遭，“舒栩。”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舒栩愣了愣神，想起来声音的主人。

　　“见欢。”舒栩头疼地皱了皱眉，怎么就被她捡回去了。女生闷声道：“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脑子磕坏了呢。”语气里全是嗔怪。

　　南见欢，他前脚刚退婚的未婚妻，和他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两人年纪相仿，只相差四五个月，舒栩被领回舒家两人就认识了。

　　南家最宠爱这个小女儿，不管她想要什么都会尽一切满足她。两年前舒栩被丢到国外，两人便一直未联系过。

　　舒栩环顾了四周，一旁的南见欢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这是我自己住的地方，除了我没人会来的。”舒栩点了点头，又默不作声。

　　“你一个人带我回来的？”舒栩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惊讶问到。南见欢骄傲地点了点头，又昂首挺胸，“本小姐就是这么厉害，你就羡慕去吧。”

　　舒栩哭笑不得，“几点了。”

　　南见欢跺了跺脚，幽怨地说到，“凌晨三点多吧，真后悔带你回来，让本小姐忙活半天，就该让你好好躺在那。”舒栩起了身，低头道了声谢。

　　“舒栩，我问你，为什么要退婚？”她叉着腰，拦在他的面前。“本小姐出生好，学历高，样样精通，你凭什么退婚，要退也是本小姐挑你的错。”神色张扬，很鲜活灵动。

　　舒栩扶了扶额头，抿唇道：“我是私生子，而你是大小姐，门不当户不对。”南见欢愤然，“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你就是不喜欢我。”

　　舒栩看着面前愤愤的女生，“你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把我同你强行绑在一起，你不会快乐的。”南大小姐一怔，舒栩绕过她，闷声道：“抱歉。”走出房间，穿过有着微弱灯光的客厅，走到玄关处，穿上自己的鞋，握上门把手，推开门欲走。

　　南见欢追了上来，憋红了脸，大小姐没说过什么脏话，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舒栩，你真的是很烂。”

　　舒栩推开门，闻声顿了一下身形，半张脸躲在暗处，毫不在意地：轻笑道“对啊，很烂。我就是烂人。”

　　我早就烂到骨子里了。

　　所以我不能把你也拉下去。

　　他轻轻关上门，一头钻进暗处，悄无声息地离开。

　　柳宁市。温衍又失眠，一个人站在阳台吹风。突然打了个喷嚏，风里夹杂了些寒意，“啊……已经深秋了，要入冬了呢。”他想，来年春天会好起来吗？

　　掏出手机，编辑了条短信，“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点了点发送，又关了屏。望着依旧亮灯的城市，回到房间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