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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完 ...

  •   “嬷嬷,我就和婉婉交代几句就好…”

      “只几句,望嬷嬷通融通融!”

      池苏御已经在曹婉苑外站了半个时辰,姑姑高王妃派来的侍者已经前来唤了他二次,恐三次就要强迫他上路了。

      嬷嬷是曹家的老奴仆,历来忠心耿耿,且得了主家的命令,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对这身世不凡的表公子也没有逾越兄妹之情,自然不会私自放他进去搅了一池春水。

      饶是池苏御费了半个时辰的口舌,嬷嬷没有丝毫动容,苑子的大门依旧严丝合缝,半分苑里光景也不露。

      “嬷嬷…”他苦苦哀求着,对方却看也不看。

      池苏御低下眉眼,沉默了片刻,颤抖着手将一纸汗津津的书信递到嬷嬷面前:
      “…求…求嬷嬷…”
      他的声线有些起伏不平。

      “求嬷嬷看在数年情分…”

      “千万…”

      “千万将这信交到婉婉手里。”

      “事关紧要,苏御不能将它亲手交给婉婉,属实失礼。”

      “但苏御心如磐石,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嬷嬷。”

      说着,池苏御冲嬷嬷行了一记大礼,吓得嬷嬷慌忙将他扶了起来。

      他余光瞥到侍者穿过廊而过的身影,语速不得已快了起来:
      “望嬷嬷成全!”

      “苏御告辞!”

      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莫名越走越心慌,池苏御不舍地往回看了一眼,却见那紧闭的大门露出了一道缝,隐约可见一片竹青色的衫子。

      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被侍者慌忙抓着上路了。

      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庐陵郡孟家乱的奇怪,结束也异常迅速,似乎一切都像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似的。
      原本处于劣势的孟时越在最后异军突起,一举成为了孟家家主。

      曹父曹母着急忙慌地将曹婉与孟时越的婚事定下,又安排了个大师找了个理由将两人的婚期订得早早的。

      左右曹婉对婚事没有太大的意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顺应了父母兄长的安排。

      出嫁这日,按了规矩,曹婉起得早早的,梳妆打扮,赶在吉时之前出了门。

      没有走远,花轿被人拦住了,曹婉没敢说话,合上戛然而止的奏乐,外面气氛有些紧张。

      莫不是花轿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还是……

      有人…要劫亲?

      曹婉方要嘲笑自己脑子太过活络,竟然想这些有的没的,外面的人做声了:
      “在婉婉心中,偌大的长康侯府竟比不上一个商贾之家么?”

      “婉婉…呼——婉婉,你见见我!”
      他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差不多一旬日夜兼程的赶路,早已透支了他单薄的身子。

      “明明你我青梅竹马…”

      少年的声音又嘶哑又阴暗,不知藏了多少情绪,但一听就只已有好一段日子没有好好爱惜身子骨了。他现下脑子已经一片混沌,言语也失去了逻辑。

      “我…咳!咳!咳咳!”

      “我方才走了一月,你便迫不及待嫁人……”

      “看来,我信中倚仗的数年情分…咳!咳咳!也不过尔尔…哈…”

      少年用力地笑着,好似这样心头也不会难受似的。

      曹朗一看情势不对,立马跳了出来,用剑指着池苏御,警惕到:“池苏御,那日的信根本没到我妹妹手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莫要这样胡乱怪罪人!”

      “况且男未婚女未嫁,天作姻缘,与你何干!”

      若是让妹妹知道了一切,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毁了自己一桩金玉良缘就得不偿失了。

      “您是要做世子,做侯爷的人!”

      “我们小小曹家难以匹及,何苦死死纠缠不清”

      “望您看在多年的养育之恩,手下留情,放过我妹妹,日后她是她的孟曹氏,你您当您的长康侯,大家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岂不乐哉?”

      一句接着一句,狠狠地砸在池苏御瘦削的背上。

      原来那日,那片竹青色就是曹朗…

      他好像被人打中了七寸,抽去了浑身力气,目光死死地痴缠着那尊火红的花轿,缱绻又悲凄。

      养育之恩和他的…命…

      他突然喑哑低语到:
      “那日的信中携着我的婚书。”

      “既然书信被毁,婚书也不存于世……”

      “那便是告知皇天后土,晓喻神明…”

      他可以不顾先生的君子之训,不顾自己的坚持做个小人,却不能失了自己的命。

      “泰常卫何在!”

      “是!”
      突然从四周冒出许多不认识的人,动作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迎亲队突然慌了阵脚,曹朗一下子僵住了。

      泰常卫不是长康侯府的亲卫?

      池苏御不是还没有掌权?

      怎么能控制泰常卫呢?

      “所有人,拿下!”

      “池苏御!”

      曹婉再忍不住了,拉下盖头,从花轿里出来了。

      曹母反应过来心疼地喊到:
      “婉婉,快回去!不吉利!”

      曹朗也失声似的张张口:“妹妹…”

      池苏御没敢对上她的眼睛,毕竟她一无所知。但是,她发声不再是亲近的“表兄”,而是毫无干系的“池苏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婉并无不满。”

      “曹婉与表兄自小一同长大,向来胜似亲兄妹,从未逾越。”

      “想来表兄也是舍不得多年兄妹之情,才会有今日之举。”

      “今日大喜,婉婉不能亲自招待,还望表兄体谅,待来日,夫君孟氏与表兄一醉方休!”

      池苏御有些手足无措挽留着:“可是婉婉从前说过,要嫁的我…”

      “难道婉婉要食言吗明明说好了要做表兄的小娘子…”他无端苍凉地笑起来,似是完全沉浸于回忆的蜜罐里。

      “那时婉婉那样小,爱怜到表兄心里去了。”

      “表兄,小时候不明事理的话哪里做得了数。”

      “毕竟童言无忌。还望,表兄海涵。”

      语毕,对面那人身形已是摇摇欲坠,曹婉狠心不去看,转身掀了轿帘,一委身,进去了,端端正正拢了红艳艳的盖头,长喝一声:“奏乐!”

      滴滴答答的乐声中,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了。

      “起轿!”

      池苏御失魂落魄地抬了眼,耳边响起刺耳的刺耳的喜乐,红花轿摇摇摆摆起了,他勉力支撑起残缺的自己:
      “泰常卫!”

      “在!”影卫的动作整齐划一。

      “拿下!”

      最后一声,嘶哑又苦涩。

      婉婉,对不起。

      且由着表兄这一次,以后,池苏御,他都听你的。

      只是,这一次,不行…

      池苏御他,做不到…

      圣上态度极为“诚挚”,轻轻松松给长康侯府翻了案,为了给长康侯府赔礼道歉,不仅让池苏御继承了长康侯位,还御赐了新的府邸。

      “御儿,皇帝虽然为我池家主持公道,你也要万事小心。莫要被有心之人拿了把柄。”
      高王妃在大理寺关了约莫七个月了,虽然清瘦了不少,从前合身的王妃服制都空落落的了,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是,苏御谨遵姑母教诲。”
      池苏御分外乖巧地应下了。

      高王妃看到他这乖顺模样,一个商贾之家居然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哪怕做侯府的妾室也是高攀,还让自己侄子要死要活的,可怜得紧。
      无由来生了一股闷气:
      “是是是,看看你那要死要活的样子,不就是个女子,哪里值得你当街抢亲了!平白坏了自己名声!”

      “姑母教训的是。”池苏御任凭了高王妃发作。

      “听姑母一句劝,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放了,莫要被言官趁机在圣上那里参一本,自毁前程。”

      池苏御突然起身,拜了礼:
      “御儿会的。”不过不是现在。

      “你若是真心喜欢,姑母也不说什么了,你这孩子自幼罹难,好容易苦尽甘来,姑母自是希望你随心,诸事皆顺。”

      “御儿…多怜一下自己。”

      池苏御背光而立。那个半生荣华富贵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兄弟,没有了孩子和母族,也失去了盛气凌人的资本,唯一的血脉还是他这个不成器的侄子。

      “望姑母珍重,御儿告退。”

      那日他将所有人收押了,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那样做无异于断了他和婉婉多年的情分,但是不那样做,婉婉就会嫁作他人妇,他们二人,此生,再无可能。

      侯府里,少女倚在榻上作小憩,一片温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她发顶。

      池苏御轻手轻脚地入了内,熟稔地避开了地上的白猫,慢慢跪坐在她身前的脚踏上,脸上缓缓浮起一个倦怠又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的头轻轻地依靠在距离她一指的地方,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了,无意识地喃喃到:
      “从前的夜里,似乎也总会这样,但是婉婉似乎从来都不知道。”

      “也是,那时候,也是这样,婉婉睡着,我舍不得睡。”

      “为了多瞧婉婉一眼,表兄夜夜翻墙。表兄知道,一遇上婉婉,池苏御就做不了君子了。”

      他从袖子里取出那只破损不堪的荷包,一点一点翻出从前那纸窗花的残破碎片,细细地反复摩挲着:
      “可惜回来被你父亲知道了,为了婉婉,将婉婉留给我的东西都…”
      虽然那是心中郁结难舒,不过看在曹婉的份上,他也不想过分为难曹父。

      “婉婉是不是以为表兄生来就是宽容忍让的君子,所以才一遍又一遍选择抛弃最容易原谅你的我。”

      “可是,做君子明明是婉婉教的池苏御啊…”

      “那次起了争执,婉婉就发了脾气,不愿意理他了,还叫他一个人待一晚上。”

      他这样麻木的叙述,好似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那几夜啊,是不多的几次,他房里的烛火彻夜通明。”

      “通元七年的九月十四日午时到十六日的申时,婉婉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讲。”

      “婉婉,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他日日夜夜都想着:日后,不能再说那些让婉婉不高兴的话了。”

      “日后,他会很乖的,做个温润的君子。”

      “只听婉婉的话。”

      “婉婉…”

      “别不要他啊…”

      长康侯府自罹难,府上子嗣凋敝,偌大的府邸,无数家仆,竟只围绕着池苏御一个主子转,还加上曹婉这个一个“不像话不合规矩”的主子。

      恰逢小年夜,府上四处都贴上了大大小小的窗花,看起来更不似官家住处,倒像个寻常百姓家。

      “妹妹莫要担心,阿兄与父亲母亲皆安。”时过境迁,曹朗此时也无法说出如何让妹妹不安的话。池苏御已向圣上请旨求取妹妹,也是他心诚,曹朗心里也踏实许多。

      “可是婉婉从始至终只将表兄当做亲人,绝无他想。”曹婉也相当无奈,无论她怎样冷落他,他始终自话自说,似乎根本不计较她那些伤人的举动。

      临别前,曹朗犹犹豫豫,还是把心中的话吐露出来:
      “你自幼看起来再随和不过,但阿兄却是了解的,你有时候再固执不过。”

      “阿兄也不甚明白你的心结在何处,只是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你害怕无法承担的后果,却不曾想过把恶因结善果。”

      “婉婉,一切都可以由你亲手改变的。”

      朝事毕,池苏御归了府,准备用完膳后再去看看曹婉。

      却不想,在桌旁看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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