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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表兄听说了吗?”曹婉将笔随时搁置在瓷鹅笔架上,柔柔酸痛的手腕。终于将画作完成了。

      池苏御停下了为她打扇的手:“听说什么”

      “周思懿没了,说是失足从楼阁上摔下来没的…”

      “明明前些日子还与我起了争执,火爆得紧,却在周府婢子小厮的眼皮子底下说没就没了…”

      曹婉有些难受,虽说她与周思懿关系不甚好,但也从没想过要她性命什么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女儿家争争吵吵再正常不过,但她上次将自己推受伤了,属实过分了。

      “她…不是上次故意伤了婉婉,为何婉婉还会…这么难受”池苏御有些迟疑着,紧张地大量着身前人的神色。

      “上次虽起了争执,但都是儿时玩伴,哪里说割舍就割舍得下。”曹婉长叹一口气,不欲多说。转身时袖子扫过一片,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侧身蹲下,月白的衣裙逶迤,轻轻拾起那件小物——一个洗得发白的荷包。

      “这个荷包…有些眼熟…”上面还有些斑驳的荷粉色的布料上歪歪扭扭地绣了些蜻蜓蚂蚱什么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东西。

      嬷嬷对于曹婉的东西一清二楚:“那是姑娘从前绣的荷包,第一次动了针线活做的。”

      池苏御对那东西再熟悉不过,见曹婉摩挲着那老旧的线头,脸色发白,身子紧绷着。

      “莫不是我自己什么时候掉了却不知道,”曹婉笑着说,她一向没收拾,都是嬷嬷替她捡着,既是从前用过的,里面可能还有些什么。

      这样想着,曹婉手快地打开了荷包,却抽出一团废纸,池苏御忐忑不安地看着,想要从她手里夺走,又怕这样显得自己太欲盖弥彰了,只能祈祷婉婉不会多想。

      曹婉打开废纸一看,是方才自己画废的画作。

      又从荷包里抽出了一纸红红的,叠得四四方方,打开却是之前自己送个表兄的最不喜欢的那纸窗花…

      这荷包的主人,显而易见…

      曹婉见情况有些不对,急中生智,扭头对嬷嬷嘱咐到:
      “嬷嬷,你带她们去看看小厨房的豆乳好了没,还有叫小厨房备碗藕粉桂花羹,我一会子要。”

      嬷嬷心领神会,带着屋子里的婢子都下去了顺手合上了门,只余一条窄窄的缝。

      独自面对着这个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的表兄,曹婉心乱得很,且慌:“是家中下人做的不好,没给表兄备个好点的荷包,却让表兄紧着这个破荷包用了。”

      “表兄先回去吧,婉婉有些累了,一会叫嬷嬷去给你拿个好的荷包来,怎能用这个呢,见不得人的…”
      曹婉觉得自己越解释越苍白,连日日熟悉的表兄也不敢多看一眼。

      ”婉婉不是还要食藕粉桂花羹吗?”池苏御捡起那个被她“嫌弃”的荷包。

      “哦,对,藕粉桂花羹……”曹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只能狼狈地顺着他的话说。

      池苏御慢慢地将东西捡了回去,动作优雅温柔到了极致,他这个样子,却让曹婉有些害怕。

      “表兄…”

      “婉婉不必叫嬷嬷送了,这个我用惯了。”他侧着,迎着光,曹婉窥到他微红隐忍的眼角。

      “表妹若能赠与表兄,已是欣喜。”他已经许久没有唤过曹婉表妹了,连自己都生疏得有些不习惯,“不敢…奢求…”

      见不得人的

      不敢

      奢求

      曹婉目送着池苏御离开,心绪乱如春蚕茧,她从来都不知道表兄的心意,且他也从未明言,倒也是,这种东西,哪里能这样鲁莽。

      初见时表兄跪在门外求自己父亲母亲收留,本是外家,又是远房,哪里求得到他们头上,父亲不欲多管闲事。母亲心慈,给了她一个银锭子和几个银裸子叫她给门外的哥哥。

      出门眼里撞见的是少年郎鹤立鸡群的姿容,他虽跪着,脊背峻拔如松,是少年郎的铮铮傲骨,曹婉再离不开眼。

      父母亲禁不住她的撒泼打滚,收留了他,让他时时跟在曹家大小姐身边做个伴儿,池苏御从来都不矜骄,对着曹婉永远都是耐心且温和的,所以那时候,曹婉总是痴缠着:
      “表兄真好! 婉婉喜欢表兄! 长大后要做表兄的小娘子!”

      池苏御永远都不会敷衍她的玩笑话,抱着她认真且诚恳:“好,表兄等婉婉长大,长大了就娶婉婉,不会娶别人。”

      随着年岁渐渐大了,明了事,曹婉越来越把池苏御当成了真正的表兄,从前热忱的喜欢渐渐消失在了一个个晨昏晓夜里。

      更何况,父亲,母亲,兄长…

      这事还是穿到了曹朗的耳朵里,想着池苏御毕竟陪了他妹妹这样久,且有些亲戚关系,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却借着父亲的名头悄悄把池苏御调了出去,日日忙着,早出晚归。

      曹朗从来没有想过要妹妹高嫁到高门大户,但也不至于下嫁到池苏御这样的,妹妹打小是婢子嬷嬷环绕,父母兄长宠着长大的,哪里是过得了苦日子的。

      自从上次尴尬过后,曹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池苏御了,只以为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见她。

      “嬷嬷,今日家中又来客人了?”刚才走到假山处,就又听到前厅穿来的谈话声。

      今日二哥也不知道怎地,说园里的花开了,叫她去赏一赏,还文绉绉地来了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曹婉被他酸到不行,没法子,就来了。

      在月洞门那瞥见两个人,一个正是她那“奇奇怪怪”的二哥,另外一个不大认识,玉面如冠,一身蓝白长袍,青蓝靛色的褂子,脚下一双厚底官靴。

      因着是陌生男子,曹婉就不欲上前去打招呼,转身准备离开。

      曹朗这时突然眼尖看到了她:
      “诶!妹妹!”

      结合之前哥哥的鬼鬼祟祟,曹婉再不知道他的心思,自己就是个呆子了,眼下也不好发作,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哥哥。”

      曹朗拉着孟时越走近了自家妹妹,见旁边孟时越眼底的惊艳有些得意:
      “这是哥哥的同窗,庐陵郡孟家的孟时越。”

      “孟哥哥好。”曹婉冲着孟时越又行了一记见面礼。

      接着曹朗又提了几个话题,假惺惺地强拉着曹婉聊了好一会儿。看着差不多了,又叫曹婉回去了。

      曹婉心里还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居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心不在焉地往回走着,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暗处一人的眼里。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婉婉了,婉婉送他的窗花和他偷藏的纸团都把她爹撕了,对,还有那个小小的,绣着许多小虫子的荷包,燃了好高好高的火。

      那天的二十杖不过尔尔,但是曹朗他爹说了,如果他不打消了念头,就将他赶出曹家。

      都开始给婉婉找夫婿了。

      如意郎君
      十里红妆
      洞房花烛
      春宵一刻
      相敬如宾
      琴瑟和鸣
      承欢膝下
      儿孙满堂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色越来越暗,少年的眸光与夜色逐渐融为一体。

      “自从孟老爷殁了,孟家就散了,官府也不好干涉,孟时越眼下正和几个兄弟争家产。”曹朗为难地冲自己父亲母亲摇摇头,婉婉和孟家这门亲事算是不成了。孟时越的母亲虽说得宠,但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这一仗,怕是困难得紧。

      母亲是个深宅妇人,打理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那整个庐陵郡就再找不出其他的公子了”

      “也不是不行,儿子了解的,可靠的不多,妹妹一向单纯,哪里受得住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还需慢慢来。”
      而且也不怕池苏御那小子不同意,怕就怕的是自己那好皮相的妹妹看上了他。

      父亲曹辙最近收到了京城的消息,池苏御的姑姑高王妃已经从大理寺放出来了,怕长康侯府也快被赦免了,只是可能池苏御那小子还没收到消息,这才没回去。

      自己上次盛怒之下打了他二十杖,可能会被这小子记上,前路甚暗,待他回复了世子之位,再继承了长康侯位,一家老小可能都不保。

      又或许,他们可以来个调虎离山之计。

      “半月前,池苏御那小子的姑姑来信,叫他回京,或许我们可以告诉他这个消息,做个顺水人情。”

      “父亲的意思是”

      “京城繁华,让人流连忘返,那小子去了怕是就把我们婉婉抛之脑后了。”

      曹朗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意思:“而且就算他看上了妹妹,侯府也不会让他娶入门去。”

      曹母忧心忡忡地辩驳到:
      “那万一他让婉婉做妾怎么办”

      话咯,曹辙立刻炸了:“他敢! 自古儿女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门当户对。当初他落魄,我们看不上他,如今他飞黄腾达了,我们也不会高攀!”

      曹朗同意:“好歹咱们家这些年供他吃穿,他哪里能做出那等不仁不义之事!”

      “那万一呢?那可是你亲妹妹,娘唯一的女儿。”曹母仍然揪着帕子不放心。

      “不然,夫人你偷偷给婉婉相一门,也不需的婉婉知道,待池苏御回京之时成了亲,谅他也不敢做出夺人妻子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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