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她初来乍到》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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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阙不答，却是说：“这个问题，未免也太过宽泛了些。”

　　“委羽，群山与节制之神的地上神国。”伊琳娜语调幽沉，话里有种难明的暗色。

　　颜阙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她先前还真不曾想过伊琳娜会对那位神明有什么意见，于是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惑表情，“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明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伊琳娜眸光一冷，张口便是亵渎之言。

　　颜阙面色未变，嘴角甚至多了几分笑意，“可这世间，神明不需有道，只需强即可，莫可奈何。”

　　“事在人为。”伊琳娜沉声道，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颜阙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难道你已经有计策了不成？”

　　伊琳娜目光沉沉地看了颜阙一眼，“此事并非儿戏，哪有那么容易。”

　　颜阙闻言便笑，她可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别误会，我可没有打探的想法，只是，届时，别忘了让我掺一脚，感激不尽。”

　　“伯爵阁下就不怕惹祸上身么？”伊琳娜眉头微蹙。

　　“分明是你先提起此事的，怎么还问这个？”颜阙扬眉，“我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也没说一定要做什么不是？”

　　伊琳娜算是看清这人的嘴脸了，一点亏都不肯吃，但好在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只要确定这位和王座上的不是一条心便是，剩下的她也不必强求什么。

　　两人说完话，才真正轮到了今天的重头戏，不过，颜阙就不大好参与了，于是主动提出要离开。

　　伊琳娜叫了一人带她原路返回。

　　颜阙倒也不介意对方的戒备，反正她没空去查探红宝石的地下网络，真想查也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放到现在。

　　负责带颜阙返回的人一路上分外沉默，也不知是得了令不许攀谈免得泄密，还是当真不爱说话。

　　颜阙本也没有要和他攀谈的意思，正好乐得轻松。她原也不是什么和善的性子。

　　离开红宝石酒馆之后，颜阙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儿，找了个清净的角落盯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脑子放空了许久。

　　直到奚桐没忍住出声，颜阙才缓缓眨了下眼睛，眸光清明。

　　——“在想什么？”

　　——“谁会点燃那把火。”

　　奚桐顺着颜阙的视线看了眼神情肃穆的行人，语调淡淡：“即使有火，掩埋在群山之下也会很快消亡。”

　　颜阙闻言弯了弯眉眼，眼尾却染上几分冷凝的味道，“所以才需要移山的人。我们拭目以待吧。”

　　短暂的交谈之后，颜阙又到处逛了逛，因为那双血色的眼睛，颇有些招摇过市的感觉。

　　等到颜阙回到罗斯柴尔德庄园，将身后跟着的眼睛彻底遮蔽之后，才倚着一个靠垫坐下，睨了一眼凑上来缩成一团的穿山甲，扔了一块食物给它。

　　盯得可真紧。颜阙面无表情地腹诽了一句。

　　一面水镜出现在她的身侧，镜中映出与她如出一辙的面容。

　　“不休息吗？”镜中人说。

　　颜阙侧眸，语气恍然，“好像是该休息了。”说着，便起身回到了卧房。

　　当然，回到卧房的颜阙并没有真的休息，而是调出了系统面板，查看代表信徒的卡牌。

　　属于简的那张没什么动静，情绪显示为【平静】，颜阙便没有再多关注，倒是殷如容那张，右上角的标注是【兴奋】。

　　颜阙对此有些意外，难不成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了？在那疯皇帝的城堡里不知道能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于是，颜阙往殷如容那里投去一眼。

　　漆黑的空间里，殷如容的面庞在幽蓝色的火光映衬中显得多了几分诡异。

　　殷如容手中捧着一个金属的正方体装置，其上有着不规则的裂痕，仅有一些幽蓝色的能量体将其黏合在一起不致散掉。

　　这个正方体装置当中，有一簇幽蓝色的火苗，将装置的缝隙照得莹亮，也将殷如容原本冷白的面容映得斑驳。

　　不远处，还有一个趴在桌上的人，姿势略显扭曲怪异，随便哪个人都不可能用这种不舒服的姿势睡觉的。细看之下，这人正是那位炼金术师诺亚。

　　除此之外，在殷如容的身后，整齐摆放着一些人体，他们一动不动，后脑处的发丝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如容原本盯着手中的正方体金属装置，在颜阙流露出些许气息时眸光一亮，抬起眼，“赞美您，我主。”

　　——“。”半空中亮起一点燃烬，算是回应。

　　殷如容停顿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对眼下这里的状况做出一定的解释，于是立刻道：“这些天来，我逆转了一部分傀儡的炼金烙印，但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不过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

　　颜阙下意识又扫了周遭的状况一眼，沉默半秒。

　　——“小心为上。”

　　殷如容眼底似有火焰在跃动，“谨遵您的意志。”

　　退出“注视”状态，颜阙没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种压力很大的感觉。

　　或许是被信徒卷到了吧……殷如容这家伙主观能动性真的很强啊，居然已经自动在“策反”那个疯皇帝身边的傀儡了……

　　被信徒卷到的颜阙果断拿出了那颗锁着疯狂之虫的畸变眼球开始继续研究，虽然只剩下了攻击性，但还是具备一定的研究价值的。

　　而且，说不定，相关的研究成果很快就能用上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颜阙从研究当中脱离，瞬间神情便是一顿。

　　奚桐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太安静了？”颜阙声音轻低。

　　奚桐借助系统的感知进行了探查，系统空间里的小光团微微闪烁。

　　“来了。”

　　颜阙脑海里的声音刚落，房门便被敲响了，门外站着的是管家。

　　门打开后，管家向着颜阙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说：“红宝石酒馆送来一瓶酒。”

　　颜阙拿过那瓶酒，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酒名，“破晓”。

　　——

　　入夜，塔乌斯里诺的一处暗巷里，伊琳娜冲身旁的人淡淡一颔首，转身离开了巷子。

　　而留在巷子里的人，面色严肃地打开了一个锥状物。

　　紧接着，塔乌斯里诺的夜空中开始播放许许多多贵族家中的情形，静默无声的夜里，只剩下一个个丑陋的面孔，酒池肉林，金玉珠宝，节制教会的教义被完全踩在脚下，仿若无物。

　　装着红酒的金色酒杯被人拂开砸落在地，身上衣物洗得惨白的长工畏畏缩缩地低头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是一个满是脏污的瓷盘。

　　长工被打倒在地，正欲爬起，脑袋又被狠狠踩住，痛苦让他的面容瞬间扭曲。红酒和血液混在一起，难以分辨，颜色格外刺目。

　　一切的一切敛于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有塔乌斯里诺的居民在自家门前绑上白色的布条，这样的行为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就蔓延至整个塔乌斯里诺。几乎塔乌斯里诺的每一户普通居民家门前都绑上了这样的白色布条。

　　子时，教堂的钟声敲响，每一户门口绑了布条的人家的大人都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缄默着走出了自己的家门，与街上的人流会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人群向着最近的贵族府邸而去，像是汹涌的暗流。

　　——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颜阙正坐在马车里。马车由管家驾驶，此刻正停在流明城堡的大门前，做好了不开门就直接硬闯的准备。

　　至于硬闯的理由嘛，嗯……要不就用皇帝掘了罗斯柴尔德家祖坟吧。

　　这可不是颜阙诬蔑，若不是血脉禁制的存在和遮掩，皇帝都快把整个坟茔翻个底朝天了。

　　至于为什么之前没发作，那当然是因为刚拿到家族玺戒，刚刚才发现皇帝的暴行了。

　　坐在马车里，颜阙听着夜里细微的风声，眸光微沉。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在声响停下后，卫兵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非常抱歉，伯爵大人，深夜造访，似乎不合礼数。”

　　“不合礼数的事情多了，皇帝做得，我做不得？”颜阙的声音里淬了冰，落进风里带起一阵凉意。

　　“放肆！不得无礼！”卫兵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

　　颜阙慢条斯理地走下马车，面容冷凝，以至于眉眼显得格外锋锐，“今天这城，我非进不可。”

　　话音一落，狰狞的影子自颜阙身侧直扑向那名卫兵，无声无息，却好像一道寒光，卫兵甚至来不及挣扎便彻底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幽蓝色的冥火燃起，一只棕黄色的眼瞳赫然睁开。

　　流明城堡中，已经躺下的皇帝猛地坐起身，面容阴骘，一边咬牙，“克里斯蒂娜！”

　　颜阙向前迈了一步，身侧的暗影瞬间变换成了一条漆黑的锁链，以雷霆之势从那只棕黄色眼瞳当中穿过，一个照面，那只眼瞳便成了一片血雾。

　　而颜阙并未停留，向着紧闭的城堡大门走去。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厚实的大门破开一个大洞。锁链横扫过前来阻拦的傀儡卫兵们，没有任何阻滞。

　　管家跟在颜阙的身后侧，亦步亦趋，嘴角噙着分毫不曾改变的微笑。

　　“步行前往觐见，你瞧，我还是很知礼的，不是吗？”颜阙语气淡淡地说道。

　　管家略微鞠了一躬，语气温和地回应，“当然，伯爵阁下，您的品格无人可以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