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处见》咋呢

8、第 8 章

　　周一上午，一辆红色奔驰稳稳地停在了韦来公司的办公楼下。正踱着步走向办公楼的华又，边慢悠悠地啃着三明治，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倒不是因为奔驰有多稀奇，毕竟是寸土寸金的CBD，日常连死贵的跑车也是常客，只是出入办公楼的大抵都是些商务人士，黑白灰蓝才是最适合的颜色，红色太招摇，难免会给潜在的合作伙伴留下轻浮的第一印象。
　　“要不是哪个老板的女儿，要不就是哪个老板的小情儿”，华又这样想着，撇了撇嘴，刚想转身进楼，却看见自家老大穿了件黑色风衣，内搭一条及膝的黑色窄裙，踩着她标志性的尖头高跟鞋下了车，风风火火地就往办公楼大门走。
　　华又瞬间停下了嘴边的动作，心里骂了句我靠，便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老大，有情况啊！”
　　“嗬！你吓死我了！”韦来刚收到Elva的微信，被要求参加一小时后的高层例会，她估摸着应该是《猎魔人》的事儿，想着赶紧上楼临时抱佛脚看看资料，着急得只看路，根本没发现站在门口的华又，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
　　华又兀自沉浸在发现八卦的巨大兴奋里，丝毫没感受到韦来的焦急：“害，问你啥情况呢！那辆红色奔驰。”
　　韦来脚步没停快速走到电梯旁，斜眼瞟了瞟亦步亦趋的华又，趁着等电梯的间隙快速回道：“那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个男的···”
　　本想再多说几句以防华又瞎想，电梯刚好来了，韦来一秒切换成战斗状态，挺着背走进了电梯，话锋也随即一转：“剩下的午休再跟你说，待会儿先把周末喊你找的资料发我，我十点半要参加高层例会。”
　　华又一听见高层例会四个字，八卦之火刹那间熄灭，内心在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紧张，愣愣地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层数一语不发。
　　韦来也以同样的心情默默地数着楼层数，22的数字一跳出来，她又下意识地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肩背，头略微侧向华又，招呼了声走了，便率先走进了办公室。
　　还沉浸在紧张情绪中的华又一激灵，赶忙跟上，在快走到办公桌前时，突然扯了扯韦来的风衣袖子，一脸鼓励地说道：“老大，加油！”，边说着还边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说来也奇怪，韦来的紧张瞬间就被华又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给驱散了，她笑了笑，拍了拍华又的小臂：“放轻松，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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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层例会在25楼召开，其实也没有多盛大，就是几个部门总监例行对楚总进行汇报。但是对于韦来这种小虾米而言，参加高层例会的意义远不止于会议内容本身，全公司各部门加起来拢共二十多个经理级别的员工，她是继Amy之后，第二个迈入例会会议室的人。
　　韦来在工位上匆匆吃了几块饼干，注意力高度集中地看了一遍华又和Fanny整理的资料，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一看还有十分钟就到例会时间了，又一次绕道楼梯间跑了上去。
　　刚到会议室门口，正好碰上Elva，拿着杯咖啡，端着台电脑就施施然地走了过来。韦来看着她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打趣道：“跟楚总开会还可以喝咖啡的咩。”
　　Elva白了韦来一眼，边抬手敲了三下会议室的门，边回道：“你对我还不是这样没大没小，创意公司，开放包容啦！”
　　韦来闻言笑嘻嘻地比了个“爱你”的手势，听见会议室里回了句“请进”，便率先开了门跟着Elva走进了会议室。
　　策划部总监、媒介部总监、客户部另一个跟Elva平级的总监都到了，韦来一秒变怂，乖乖地坐在了Elva旁边，安静地等待大Boss的到来。
　　她今天的策略就是尽力隐形，除非楚总cue她，其余时间她只想做一个透明人，却没成想媒介部总监Sylvia瞅着间隙开了口：“韦来，可以嘛，进公司才两年就来参加高层例会了哦。”
　　韦来的日常工作跟总监级别的人接触不多，但她也从媒介部的经理们那儿或多或少了解过Sylvia，据说她私下里跟Amy关系极好。想到这层关系，韦来暗骂了句“艹”，面上却浮起一丝客套的微笑，大方的回应道：“害，应该是业务上的事需要我去执行，待会儿就听大佬们吩咐啦！”
　　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却也摆清楚了自己的位置，Sylvia本想再刺韦来几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就闭了嘴。
　　韦来当下松了口气，没成想客户部的另外一个总监Frank又忙不迭地开了口：“哈哈哈！Elva的人可得让Elva亲自吩咐，我们今天就当个旁听咯。”是开玩笑的口吻，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借着韦来的出现直指Elva。
　　客户部两位总监的争斗由来已久，其实两人业务间并无交叉，Elva负责鹅厂和NetEasy的游戏业务，Frank则负责两个大厂非游戏产品的业务。但架不住游戏这几年赚钱啊，所以每到年终，Elva的业绩总是比Frank高处那么一大截，是个人心里都会不平衡。
　　韦来斜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Elva，并打不算正面回应Frank，这句话摆明是冲着Elva来的，她不合适也没资格做出回应。
　　Elva好歹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见她先是抿了口咖啡，再施施然地开口道：“你这话说得可真不讲义气，每次旺季你们那儿人手不够，我可都是把韦来借给你了啊！”
　　Frank自知理亏，态度软和着，笑了笑忙说：“是是是，下个月又是我们那边旺季了，到时候还是要把韦来借给我哈！”
　　Elva对着Frank和善地笑了笑，右手还抬起比了个ok的姿势。
　　韦来见这一幕，想着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一直没发话的策划部总监Bob却突然开口：“楚总说他马上到，大家准备一下吧。”
　　还没完全放松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韦来赶紧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又打开了那份资料文档反复翻看。其实里面的内容她都已经吸收完毕了，只是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想干点什么图个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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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啊！大家！”楚总操着他那口烂到跌渣的港普，穿着花衬衫大裤衩，笈拉着双拖鞋就走进了会议室，标准的香港街边大叔打扮，路过韦来时还特意打了声招呼：“我的小同乡，今天有大件事哦！”
　　韦来的隐身策略再次失败，从电脑前抬起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用粤语回道：“早晨啊！楚总！”
　　Sylvia尖细的声音在此时再次响起，居然是蓉城话：“欺负我们听不懂粤语嗦，楚总，你可是说过工作语言要用普通话哈。”
　　楚总是这样的老板，只要能把工作做好，平时员工怎么说话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典型的粤港男人风范，名下十几栋楼，日常休闲活动是去路口摆地摊买叉烧饭，手头空下来，就一脸和气地跟外地来打工的年轻后生聊人生谈理想。
　　所以Sylvia这番牙尖，楚总也是一脸笑呵呵地回应：“对对对，普通话普通话。”边说着边坐到了主座上，理了理花衬衫的领子，深吁了口气才张口：“那开始吧！先日常汇报啦！然后再说韦来小同乡的大件事。当然，也是公司的大件事！”
　　几位总监按着座位顺序一次捋了一遍手头上的案子及本周安排，Elva刚好是最后一个，她一说完，楚总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话头：“Elva还漏了件事没说哦！”
　　Elva闻言又是莞尔一笑，带着些打趣的意味：“那不是等着您来揭晓嘛！”
　　楚总嘿嘿一笑，憨得完全不像一个公司老总：“Elva上周跟我去了趟上海，我们把雪豹谈下来啦！”其他几位不知情的总监俱是一震，纷纷抬起头望向了楚总，而后者则对众下属的表情十分满意，脸上笑意更盛几分，继续道：“当然，还是要比稿的，标书刚到我邮箱，待会发给韦来”说完顿了顿，又侧身看向Bob（策划部总监）：“挑个好的策划经理来提案，韦来会全程跟进，参与讨论。”
　　Bob点了点头，顿了几秒又开口问道：“一般提案流程是由我们策划部全程负责的，韦来手头案子那么多，会不会耽误她其他项目的进度？”
　　楚总想了想，说道：“雪豹这个案子有多重要你不是不明白吧，韦来是老玩家，再加上她策划能力也很强，有她在我比较放心一点。至于她手头上的案子，Elva到时候协调一下，我记得韦来手下有个女孩子，叫什么又的，也很能干的嘛！”
　　Elva闻言边应了声好，边在桌子下踢了下韦来，示意她说句话。
　　韦来正沉浸在好学生认真听讲的设定里无法自拔，被这一脚踢回了神，赶忙回应：“楚总，那女孩叫华又。我手上的案子上周基本进入结案了，企鹅新进了一个需求，50万的小案子，华又应该没什么问题。”
　　楚总一脸欣赏地望着韦来：“可以可以，还有什么需求吗？想要哪个策划部的经理跟你搭档啊？”
　　他本意应该只是希望这个案子能顺利推进，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Sylvia闻言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又对着Bob挤眉弄眼了一番。
　　韦来余光瞟见这一幕，顿时有点紧张，Sylvia作何感想她并不在意，但Bob是楚总在这家公司之前就一直合作的下属，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客户部做事最依赖策划部的方案，没有他们打头阵攻下客户的第一道防线，客户部哪来的钱可赚。所以，如果Bob因为这番言语对自己有了什么芥蒂，她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好在Bob只是看了眼Sylvia，便冷淡地收回目光，对着韦来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有之前合作的很愉快的策划就直接跟我说，我指派人手的时候也免得动脑子了。”
　　韦来见状松了口气，Bob至少是不抵触楚总这番安排的，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便还是带着客气地张口道：“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徐徐可以吗？但是她没空也没关系的。”
　　徐徐是韦来在策划部关系最好的经理，也因为同为雪豹玩家，两人对游戏的审美和看法大抵相通。如果是她，韦来至少不用苦恼在加入讨论后，怎么平衡自己跟同级经理之间对案子的把控权。
　　Bob见韦来一脸的小心翼翼，突然想起来自己刚被楚总重用时的样子，语气也愈发温和：“正好，她周五刚结束一个提案，待会儿建个项目群把她拉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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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标日是项目流程里最轻松的一天，建立内部沟通群和客户沟通群、整理标书疑问、跟各部门经理确定好阶段分工，再跟客户约个下午的答疑时间，韦来上午的工作就基本结束了。
　　她伸了个懒腰长呼出一口浊气，脚一蹬便将办公椅转向了华又那一头，看了看小姑娘脸上蠢蠢欲动的八卦之情，抱着双臂牙尖道：“你说你不去当小报记者真的可惜了，走吧，请你吃唐宫，再跟你聊聊工作和感情。”
　　华又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打听，“你们睡了吗？”“你们接吻了吗？”“你们在一起了吗？”诸如此类的问题一股脑地朝韦来砸了过来。
　　韦来惜字如金地挨个回答，“没有。”“接了。”“应该还没有。”，其余细节一概被她以“坐下来再说”挡了回去。
　　可惜，华又今天怕是等不到韦来的“坦白”了。两人刚走进唐宫，就被熟悉的港普叫住了，楚总依旧是上午那身香港大叔的打扮：“韦来，你跟朋友来吃饭啊！来来来坐这边，我请！”
　　韦来转身刚想婉拒，却发现楚总身旁端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她帮着搭配的smart casual、系着她早上亲手打上的领带，岳现端着一副人模狗样，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愣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