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夭折的科幻文》青山瑟瑟

4、在干嘛4

　　发信人很熟悉——
　　那颗黄底红标的机械大脑。

　　地址如期而至。
　　这也就意味着，楚续之前关于对方的猜测都是真的。

　　五分钟后，紫禁城2203号化妆室将会发生冲突事件，或者说有人将会在这里蓄意谋杀，至少会起杀心。

　　受害者是谁？
　　施暴者是谁？
　　他们之间是何种关系？
　　仅凭一条地址无法获取这些信息，但想要阻止这场即将来临的谋杀，必须要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楚续退出聊天框，再次点进来地址已经消失。

　　不是最差的情况。
　　根据之前的经验，地址会消失，就说明这次谋杀并不会得逞。也许是杀机并不强烈，也许是有人从中干扰。
　　总之，还没到无可挽回的情况。

　　如果这次依然置之不理，任由杀机日益激烈，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又一起凶杀案。
　　要有人充当干扰的角色，这场悲剧才会及时中止。

　　楚续很明白现在该怎么做。
　　他需要缩小目标受害者的范围，找出TA身边可能存在的隐患，并帮其摆脱。

　　找人对他来说很容易。
　　更何况，2203号化妆室的主人颇具话题度——
　　当红女星朱夕夕。

　　照片上的脸楚续并不陌生。
　　事实上，在院期间他一直在看她演的剧，都算得上眼熟了。

　　楚续不确定朱夕夕在这场凶杀案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接近朱夕夕近距离了解她的身份。

　　如果现在有一台电脑，这些都不是问题。

　　兜里还剩下二十块。
　　去吃饭？还是去网吧？

　　楚续犹豫的片刻，一条新的信息跳出来：
　　“工作的事有眉目了，方便的时候过来一趟。”来自叶祁，那个暴躁少年。

　　楚续灵光乍现，瞬间打消去网吧的念头，不过片刻再次回到叶祁的五金店。

　　叶祁隔着面罩看见突然出现的楚续，手上的电光有一瞬间停顿：“你谁？”
　　“我，林楚。”楚续指了指打模机，“帮你修机器那个。”

　　“你长这样吗？”叶祁皱眉，努力回忆。
　　楚续微微摊手：“或许你可以脱下面罩再看看？”

　　“明明是你长得毫无记忆点。”叶祁自言自语，“奇怪，明明刚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

　　“你说的眉目是什么？”楚续问。
　　“旁边等会儿，忙完再细说。”

　　“好，借用一下这个。”
　　楚续指了指游戏机。

　　叶祁以为他要打发时间：“玩点小游戏就行了，我这儿没多久。”
　　楚续：“很快。”

　　游戏机虽然慢一点，但好歹能操作。
　　只是终究比不上电脑，最多只能顺着影视城中央监控，查看22楼走廊整层状况。
　　想知道2203室内的情况。
　　就游戏机的条件而言，很难做到。

　　2203在走廊尽头。
　　因为离监控视角有段距离，所以图像并不清晰。

　　短信出现的前半个小时。
　　两个女人进入化妆室，其中一个穿着戏服。
　　顺着网上流露出的照片，楚续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朱夕夕。
　　另一个女人应该是她的助理，拍摄结束陪同朱夕夕回来卸妆。

　　时间往后，大概在短信出现前两分钟。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尽头出现，是个身量颀长的男人。
　　他敲了敲门，接着进入房间。
　　助理独自离开，男人前后在室内待了十分钟。

　　也就是说，楚续收到信息的时间，室内只有两个人——
　　朱夕夕和那个男人。

　　是谁对谁动了杀心？
　　不知道。
　　但目标已明确，可以进行下一步。
　　楚续关闭视频，随即打开搜索网站输入一串网址。
　　……

　　另一边，操作台上的电光终于停下。
　　叶祁取下面罩，看了眼楚续的方向正要出声，却发现界面有些不对劲。

　　走近之后，发现楚续压根就没在玩游戏。而且界面上的内容很眼熟——
　　“这不是……政务厅的操作界面吗？”
　　楚续指尖飞速敲击，没有回头：“我现在是个黑户，没有合适的工作身份。”

　　如林小果所说。
　　他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尽管“林楚”也是假的，但他依然不打算用现在的“林楚”行事，而打算用一次性的“林楚”行事。

　　叶祁瞪大眼睛指着屏幕：“你黑进政务厅给自己造了假身份？”

　　“只是暂时用一用，结束了会销毁。”
　　“……半个小时，政务厅说黑就黑了，还说要销毁，跟进自己家一样容易。你以前究竟干什么的？”

　　“如果有电脑，这个时间能缩减到一桶泡面。”楚续避重就轻。
　　“娘西皮……”叶祁被带偏，凝噎半晌暗骂了一句，“我不信。”
　　“要打赌吗？”
　　“赌什么？”
　　“无所谓，你说了算。”

　　楚续话里的轻描淡写一下子点燃叶祁的好胜心。
　　他轻蔑一笑：“赌就赌，明天我就扛台电脑回来！让你见识什么叫一口一桶泡面的大场面。”

　　楚续就等着他这话：“一言为定。”

　　明明楚续没有拒绝赌约，叶祁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索性回到之前的话题：“你有这门手艺，叫你去拉货也太屈才了，你再等两天……”

　　“不用，我找到最合适的一个。”
　　楚续敲下最后一个键，将显示屏朝叶祁的方向挪了挪，“而且薪资不菲。”

　　滋滋啦啦的显示屏上，赫然显示着一封招聘信息。
　　【高薪诚聘家政助理
　　时薪：100
　　雇佣方：女演员朱夕夕
　　要求：面试请携带本人简历，岗位职责与考核标准面谈。】

　　叶祁念完已经皱紧眉心，“你要去当保姆？还是给女明星当保姆？”
　　楚续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楚续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一位衣着精致的女人，黑发及肩，不刻意微笑也看起来温温柔柔。

　　这个女人，正是朱夕夕。
　　昨晚投过简历后，今天一早他就收到她助理的消息。

　　“为什么会想要来做我的家政助理？”
　　楚续看了眼她手里的平板：“如您所见，我很擅长这一行。”
　　里面是他临时杜撰的简历。

　　“擅不擅长你说了不算。恕我直言，”朱夕夕左颊梨涡轻现，笑着打量，“你看起来不像个家政，倒更像个程序员。”
　　“何出此言？”楚续愣了愣。
　　“格子。”朱夕夕指了指他的衬衫。
　　楚续没有否认：“跟您养花一样，我偶尔也需要打发一下时间。”

　　朱夕夕闻言杏眼微睁，面露惊诧：“你怎么会知道我养花？”
　　瞥见餐厅吧台上空着的花瓶，她恍然大悟：“就因为它？不能是买的吗？”

　　楚续摇头：“因为您袖口沾染的营养剂，水培花卉专用晨间日记系列，这个味道我很熟悉。”
　　“你的确会养花。”朱夕夕看了眼简历，眼底的笑意更甚，“那你能继续猜猜，我养的是什么花吗？”

　　楚续斩钉截铁：“粉雏菊。”
　　朱夕夕瞳孔微震，再忍不住自己的惊叹：“厉害！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续缓缓伸手，示意她看身后。
　　朱夕夕转身，就见自己的助理抱着一束新鲜的粉雏菊在插瓶。
　　她回过头，松了口气：“我就说谁能猜这么准，差点被你骗了。”
　　楚续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说话间助理抱着剩下的花走近。
　　看了眼楚续，俯身在朱夕夕耳旁说了点什么。

　　等她走后，朱夕夕放下平板：“你的前雇主对你评价颇高。”
　　“我的准备工作向来做得很好。”楚续面不改色。

　　另一边，刚刚收起电话的林小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朱夕夕当然不知道他说的准备是什么，面露怀疑：“是吗？但你是最近所有来面试的人里，唯一没有正式着装的。”
　　楚续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财务状况：“您是期待每天回家后，看见有人穿着西装给您做饭吗？”

　　“哈哈说得我还挺期待！”
　　朱夕夕爽朗笑道，“说实话你的性格我很喜欢，如果我的工作助理还有空位的话，很乐意留下你。”
　　“不过我对家政的要求，可不只有养花这一点。”

　　“我随时可以接受考核。”
　　“正好我肚子有点饿，冰箱里还有些食材，你可以自由发挥。”

　　话音刚落，身旁的手包传出震动的声音。
　　“我去接个电话，厨房在左手边。”她看了眼屏幕很快起身，“宝贝……还能干嘛？面试助理啊……我知道……不是明天才开始录，今天只是训练……”

　　后面就听不清了。
　　但听称呼，可以确定是很亲密的关系。
　　男朋友？
　　楚续打开NIN搜索“朱夕夕男友”，铺天盖地的消息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梁蘅。

　　不过现在并不是了解此人的好时机。
　　他得先把饭做了。

　　进入厨房，楚续一眼留意到冰箱门上的合照墙。
　　心形排列，密密麻麻贴满了朱夕夕和一个男人的照片。

　　只有一张是例外。
　　那是一张领奖图，只有朱夕夕一人，灯光璀璨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
　　被压在最底层。

　　楚续并没有看很久。
　　他还记得自己正在考试。
　　放下照片打开冰箱门，迎接他的是一片空荡。
　　除了顶格的半颗青菜，就只剩柜门格子里的两颗鸡蛋。

　　只有这点东西不够凑一顿。
　　楚续去料理台上搜查，很幸运，从电饭煲里发现半碗剩下的米饭。

　　齐活儿，可以开火了。

　　朱夕夕打完电话回来，楚续正将最后一粒米饭从锅里盛出来。
　　料理台上，一份金灿灿还冒着热气的蛋炒饭瞬间吸引朱夕夕的注意力。

　　“蛋炒饭！这个香味太勾人了，一定很好吃！”
　　朱夕夕眼前一亮，深吸了口气，自觉坐下。
　　“请慢用。”楚续递给她一把勺子。
　　“辛苦了。”朱夕夕双眸清亮，“我要开动咯。”

　　楚续转身收拾灶台。
　　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平易近人。
　　和大家口中说的一样。
　　这样的性格，不太可能是加害者。

　　“啊……”思路被一声长叹打断。
　　楚续回头：“怎么了？”
　　“好吃！”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炒饭。”女人双颊鼓动，含糊不清的语调是最好的夸赞，“太好吃了……林楚，你被录用了！”

　　楚续意料之中：“什么时候上岗？”
　　“唔……从你进门的时候。”朱夕夕抽空回答，“具体的工作内容和注意事项阿曼会告诉你。”
　　阿曼就是刚才那位助理。
　　“我去找她。”
　　“等会儿，等我吃完……不能让她知道我背着她干饭。”
　　“好。”

　　楚续正要继续收拾，桌上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震动。
　　是朱夕夕随手放置的手机。
　　他眼神好，瞥眼功夫就看清屏幕上的信息——

　　“在干嘛？”

　　在干嘛？
　　情侣间很正常的询问。
　　如果楚续没记错，朱夕夕在刚才接听的那通电话里，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楚续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电话和短信显然都来自梁蘅。
　　楚续没有恋爱经验，他并不清楚这种频率的沟通，在亲密关系中是否正常。

　　就以他自己的感受而言。
　　频繁出现的试探和毫不遮掩的掌控欲，很烦。

　　但以此断定梁蘅的施暴者身份，未免草率。
　　楚续有法子得到更多信息，比如电话监听和私人信息监视，都能事半功倍。

　　但他不愿这样做。

　　“在想什么？”
　　朱夕夕带着空碗出现。
　　楚续很快回神：“晚上吃什么。”

　　“你可以慢慢想。”
　　朱夕夕递给他一张卡，“这是我的副卡，不只是食谱上的东西，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看着买。”
　　被全城男士的梦——
　　朱夕夕塞卡，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波动。
　　但巧就巧在，楚续这人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

　　他看也没看就将卡塞回兜里，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刷碗机器：“好的。”
　　朱夕夕也不觉得奇怪：“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比如你的房间？”
　　“不用担心，有问题我会问阿曼。”

　　“很好。”
　　朱夕夕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今晚我有工作，你记得把饭做好之后带到摄影棚，多做一点也没关系。”

　　“哪个组？”楚续问。
　　“哦对，你还不知道，我昨天杀青了，明天开始录制一档综艺节目，听说会很好玩，叫《无人生还》。”

　　“……”
　　楚续擦拭的手猛然停顿，心里咯噔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