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龙》雪寅

7、第 7 章

　　“谢谢你，温妮。”

　　这声道谢就像蕴藏了某种不知名法术一样，瞬间让温妮周身的水元素沸腾了起来。

　　“不，不用谢。”她控制不住地红了脸，目光躲着辰泱，似乎只要再多看她一下，魂就会被勾走了。

　　温妮这样子让萨莱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赫拉则深刻地反思了起来，刚才的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人“神圣”，明明该用“妖孽”来形容才对。

　　铛，铛，铛——

　　外头钟塔的整点报时适时打断了这诡异画面。

　　萨莱干咳一声，上前抓着胳膊将温妮揪到自个儿身后，然后挤出张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笑脸，提议道：“七点，是晚餐时间了。今天餐厅提供的是科里亚牛扒和女王沙拉，泱阁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享用晚餐，我们边吃边聊。”

　　晚餐？

　　辰泱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凡人是要固定进食的。

　　而对于九天诸神来说，比起饮食，吐纳灵气与沐浴神光才是生存所需。

　　话虽如此，饮食虽非必须，但却并不妨碍诸神有口腹之欲。恰恰正是因为无需食物果腹，神仙对于入口之物的要求可以说是苛刻至极。单单辰泱座下的十二武神中，就有一半有着非仙露不饮、非仙果不食的毛病，哪怕荤食也只接受灵山之兽与灵泉之鱼。

　　辰泱与他们一同长大，若非天帝天后独女，八成也会养成这般习性。怎奈九天帝女这一身份让她生来就与普通神仙不同，肩上背负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诸神的厚望使得她自幼便在苦修中度过，不辞劳苦，清心寡欲，只为三界太平。出席天庭的蟠桃会也好，群仙宴也罢，对她来说只是单纯的帝女职责，她向来无心享受那其中的乐趣，更不用提讲究劳什子口腹之欲。

　　她年纪轻轻获封战神绝非易事，那除上古之神外无敌手的修为，都是她一滴血、一滴汗，舍弃无数“欲”与“求”，一点点练出来的。

　　可如今，这修为，这内丹，却是说没就没了……

　　她觉得自己是条外热内冷性情寡淡的寒龙，除却丢人现眼外，倒也不认为如今修为尽失有多痛苦。

　　留得青山在，修为再练便是。

　　只是，让她去“享用晚餐”呐……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握这维斯塔大陆的餐具。

　　虽然内心并没那么愿意，但辰泱还是温柔地笑着，应下了萨莱的邀请。

　　几人享用晚餐的地方距离“牢房”似乎有着点距离，温妮被萨莱赶到前头带着路，萨莱本人则借这机会继续起了刚才未能进行完的询问。

　　她先是将血族城堡的事情删删减减和辰泱讲了些，大至下了个“血族绑架他族意图不轨”的定义后，问起了辰泱出现在那的原因。

　　辰泱省得现编谎言，直接来了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萨莱都做好辨别真伪的准备了，却得到了这么个毫无意义的答案，脸色有些不妙，“那你身上的伤呢？”

　　“不知道。”

　　萨莱：“……”

　　“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辰泱用目光指了指赫拉，“身上的伤也就在那儿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精灵掌握自然元素，所以对于“气息”格外敏感。这种敏感使得他们能轻而易举分辨任何伪装状态下的种族，同样能够察觉眼前人面具下的真实情绪。可萨莱都快把辰泱盯穿了，愣是没在她身上找到半点说谎的味道。

　　“那……之前呢？你是谁？什么种族？”

　　“不知道。”

　　萨莱的瞳孔缩了一下，她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谎言气息。

　　辰泱立刻从萨莱的神情变化中，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她琢磨了下弥补漏洞的办法，搜寻起下刚才在牢房中分出神识探查外界时的记忆。印象中，建筑中的人闲聊中，好像提到过“龙”这个字眼。

　　也就是说，这个维斯塔大陆是有龙的。

　　“但我觉得，我应该是龙。”她说。

　　“龙？”听到这话的赫拉突然转过头，“魔龙？”拧着眉头，像是如果辰泱的回答不满意，就又要给她一爪似的。

　　辰泱虽然不清楚赫拉口中的“魔龙”是什么，但她至少清楚“魔”是个多糟糕的字眼。

　　所以，她立刻否认了：“不是魔。”

　　“不，她不是魔龙。”萨莱也替她说了句，“她身上没有半点暗元素。”

　　“那……”赫拉神色古怪地想了想，“难道是教会逃出来的圣龙？圣龙骑士的坐骑？”

　　坐骑？？

　　龙虽也非各个都有顶天之能，但哪怕是最为弱小的鲤化蛟龙，辰泱也没听说过三界上下谁敢将他们抓来当坐骑的。

　　听赫拉这说法，在那所谓的维斯塔教会，只怕骑龙还是个普遍现象。

　　这么一想，辰泱甚至有些想吼上一嗓子，为那未成谋面的西方龙打抱打抱不平。

　　“嗯，这么说倒是能解释你身上的光元素。”萨莱竟赞同着赫拉的猜测，“如果是从教会逃出来的话，被主人的圣剑所伤也不奇怪。”

　　辰泱：“……”

　　“但我从没听说过龙能够化成人形的说法。”赫拉还一本正经地讨论了起来，“那不成你是人龙混血？”

　　辰泱：“……”

　　“啊不，自然女神呐，赫拉你想哪儿去了？人类和圣龙怎么混？体型差距那么大，谁生？胎生蛋生？”走在最前面的温妮听不下去了，忍不出回头吐槽了一句。

　　好像还真……混不了。

　　赫拉摸了一下鼻子，“……那她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以前好像听陛下提过，”温妮干脆放慢脚步和三人走到了一块儿，“几千年前，众神还在的时候，作为众神坐骑的龙是能够吐人言化身人形的。那时候元素平衡，龙就是龙，还没有圣龙和魔龙的区别。”

　　辰泱突然有些想会会那传说中把龙当坐骑的西方神明了。

　　“但后来众神沉睡，维斯塔大陆变得神力稀薄，龙这才无法维持人性。再加上这些年来暗元素极度昌盛，别说龙，不是连你们狼人有时候都会失控吗？”

　　赫拉也不知道自己的膝盖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射了一箭，但温妮说的是真的，狼人的确在狼形态时过度亢奋，会有着兽性压制人性，失去理智变不回来的危险。别说纯种狼人，便连赫拉自己这个混血，几个小时前就差点失控。所以，她没法反驳。

　　“众神沉睡？”辰泱则关注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是啊，当年魔王撒旦率领恶魔试图吞噬大陆引发圣战，众神为了保护大陆上的百万生灵，不得不采取了最快结束战争的方式，耗尽神力将他们封印了。封印恶魔后，众神回归神殿陷入沉睡，只有光明神散尽神力，造出了以维斯塔大天使为首的十八守护天使，负责维护维斯塔大陆的稳定。人类的维斯塔教会就是这么来的。”

　　“说十八天使守护大陆，”萨莱“切”了一声，“但估计就是光明神扯的一个幌子，不然真有天使在的话，哪轮得到血族猖狂？光明神就是因为比较擅长这种表面工作，所以才抢了伟大的自然女神的功劳，被誉为‘众神之首’。”

　　对于凡人会因诸神功绩而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一事，辰泱是见惯不怪的。

　　想当年下凡历劫时，辰泱自个儿还曾加入过争论，为三界初立时，到底是天帝玄夋劳苦功高，还是天后羽嘉功德无量，和当时的一位凡人将军打了一架，把人家打得发誓以后在辰泱面前再也不碰剑。

　　这事儿后来成了九天的话柄，害的当初支持了父君的辰泱，没少被母后与她背后那群鸟儿折腾，龙须都快被薅秃了。

　　所以眼下比起好奇光明神与自然女神哪个更该当西方众神之首，辰泱关心的，倒是他们口中的“众神沉睡”。

　　所谓的圣战八成与辰泱亲身经历的神魔大战异曲同工，但同样是修为尽失的辰泱，可没能有那回归九天盘在云端沐浴神光的待遇，更别说一睡千年了。

　　西方神明倒是群甩手掌柜，挺会享受。

　　但如此一来，恶魔封印，众神沉睡，那偷袭辰泱之人……又是谁？

　　天使？

　　辰泱不觉得那区区用神力强行打造的生灵能够伤到自己，除非那把剑是……那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圣剑。

　　“所以你是返祖了？”赫拉把话题扯了回来，“在这么浓的暗元素下？”

　　“我不知道。”辰泱仍旧用了这个万能回答。

　　“……那你能变回原形给我们看一下吗？”萨莱顺着提议道。

　　辰泱苦笑了笑：“这个当初在血族城堡的时候，我就尝试过。结果怎样，你是知道的。”意指赫拉。

　　萨莱和温妮同时望向赫拉。

　　赫拉仔细回想了一下血族城堡内初见的情景，恍然大悟：“所以你才露出了金瞳？吐了满地血，晕倒了？”

　　“嗯。”虽然后面两句是多余的。

　　“啊，所以你把她当血族了！”温妮激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以为那血是她喝的？”

　　赫拉：“……是因为金瞳。”

　　“但……”

　　“咳，”萨莱打断了温妮，“那你有别的办法证明自己是龙吗？”将被温妮带跑了的话题扭了回来。

　　辰泱想了想，再次看向赫拉：“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用来解毒的东西吗？”

　　赫拉：“你是说……”

　　“你吃了的那个。”

　　“啊……”赫拉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早就下肚的东西像是突然反刍了一样，硌得牙疼。

　　“那其实是我身上褪下来的。”

　　龙身上褪下的东西，有长成了那种形状。赫拉将魔龙的样子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任何阻碍地找到了答案——指甲。

　　突然，她有些没胃口吃晚餐了。

　　“所以我才说让你磨成粉涂在伤口，而不建议口服，”辰泱笑眯眯的加了一刀，“毕竟是后爪的。”

　　还是后爪的。

　　“咦，赫拉你去哪儿？”

　　“我不饿，你们自己去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收获：……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