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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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太子和慧王打的小九九，宋文毫不在意，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兄弟两个，对他而言，接下来的那场关乎国运的祭祀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三牲六礼已经准备好了。”为了保证祭天的不被打乱，皇上连他的贴身大太监朱福全都派过来专门给宋文打杂，可见，在他心里，这场祭祀重要到了什么程度。
宋文这次穿着绣着蟒纹的亲王服，头戴平山冠，原本总是放荡不羁披散着的黑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绾在发冠里面，他手持龙泉宝剑，剑上寒光凛冽，旁人莫敢直视。
“大哥这是怎么了？”慧王心细如发，他算是第一个看到的，“我怎么觉得，大哥这脸色有些不对呀。”
“有什么不对的，不还是那张脸？”太子跟哪个兄弟都玩不到一块儿去，更何况是喜怒无常偏偏还得皇上看中的宋文了，因此也没注意到宋文的脸色怎么样。
面对同样不知是敌是友的大哥，慧王年乐得借着太子的手试探一下他的底色，当即俯身过去跟太子分享着他的情报，
“太子你仔细看，大哥身上穿的是衣服，那可是亲王朝服，内务府织造，这一身300两银子可就没了。”
“这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太子不耐烦的甩了个他个白眼，但很快目光就停住了，“哎？慎王这一身衣服似乎不怎么合身啊。”
“总不会是内务府那群狗奴才苛待他，不给他做新衣服，老大还穿着去年的吧？”太子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就大哥那种人，内务府敢苛待他？不要命也不是这种不要法啊，估计是又生病了吧。”慧王看的比较通透。
他说的也是大实话，宋文回京也不过是一个月左右，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那身华贵漂亮的亲王朝服松松垮垮的，显示出几分不合身来。
太子摇着头，略有几分可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哥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当然，如果他把眼睛里的幸灾乐祸再稍微遮一遮，只怕这话更能取信人几分。
几个弟弟的眉眼官司宋文管不着，他拿起供桌子上的青铜酒爵，仰天一敬，
“敬皇天后土，”
酒液澄澈，被他洒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盆里。
猩红色火焰愈发壮烈，似乎要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烧成一片灰烬。
“敬皇天后土——”跟随他祭祀的大臣皇子们跪了下来，仰天大呼，不管灵不灵，起码面上得装出个诚心实意的样子来。
不过幸好，宋文也不指望他们，他面不改色，拿起了第二只酒杯，
“敬龙神龙女，”
火焰燃烧的愈发壮烈。
大臣们跟着他再次跪下。
“敬龙神龙女——”
但是最后一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敬皋陶，獬豸二神——”
皋陶，獬豸，太子忍不住捅了捅耳朵，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岔子了，回头看了看，发现慧王跟他一个表情。
“咱们这是在求雨吧？”太子忍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
慧王木楞楞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孤当年在尚书房不学无术？我怎么不知道皋陶跟獬豸还管下雨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俩似乎是管刑狱的……”可怜的慧王，当初在刑部当差，刑部大门前面就放着一对獬豸，他看都看腻歪了，所以他比太子更加的风中凌乱。
下面的文武百官们，一个个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相互对视几眼之后，又把目光放到了祭台上的慎王身上，幸灾乐祸的想着，这次祭祀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看回去皇上怎么发火呢。
都到这一步了，也不能不跪，闭着眼，跟着一起喊，“敬皋陶，獬豸二神——”
宋文最后一次把酒倒在了熊熊火焰上，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晴朗的天空蒙上了几块阴云。
“这是，难不成还真要下雨了？皋陶獬豸转行了？”太子木愣愣的看着突变的天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别说，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在心底狠狠地默念了两句，但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有几分神道。”慧王呢喃道，看着台子上那个削瘦的身影，带着惊恐的赞叹，“这是神迹。”
慎王走的时候，他只不过才十四五随，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到底没有亲眼见过，多少带着一些疑问，但现在，可算是再也起不了什么试探之心了，
想想当初的自己上蹿下跳拉拔这个笼络那个，对着慎王又是拉拢又是讨好，只怕太子没少在心底笑话他吧。啊
但是很快他俩都笑不出来了，太子伸出手，僵硬的托住了一片洁白，眼底金光乱冒，
“这，这是雪吧？九月份下雪了？咱们是来求雨的吧，这是跪错神仙了吗？这他娘的……”太子吓的口不择言，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
“下雪了，九月飞雪，必有冤屈……”
“怎么会这样？天不佑我大兴朝，各路神仙列鬼列宗，你们睁开眼看看啊……”
哐哐哐——
几个心脏不好又上了年纪的老大臣们已经晕倒了好几个了，至于是真晕还是假晕就不知道了。
下面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包括一起来的文武百官和观看的是老百姓。对于他们来说，窦娥冤这出戏谁没听说过，因此，看到这不同寻常的漫天飞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谁家有滔天的冤屈，一时间哭嚎不断。
慎王好似没看到这一幕，恭恭敬敬的对着天地叩了三个头，“请诸位神官享用供奉。”
钦天监监正已经要哭出来了，他穿着紫色的朝服，被身边的人搀扶着，两条腿哆嗦的跟面条似的，对着宋文，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殿下，你我二人如何向陛下交代，天下百姓交代呀？”
慎王奉陛下御旨求雨，结果求来了一场鹅毛大雪！慎王是陛下的亲儿子，他可能没什么事，了不起就是个圈禁或者贬为庶人，可是他一个弄不好，脑袋就要搬家了啊。
“急什么？”宋文老神在在，他对于今天这一幕毫不意外，腐烂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就应该动刀出去，只有痛彻心扉，才能好的更快。
“此乃上天预警，自有陛下与诸位臣工心烦，与你我二人何干？”
宋文这话说的轻巧，但是钦天监城市还是一副死了亲爹吗的表情，哭丧着一张脸，忍不住向宋文抱怨，“殿下，您可真想害死我了！”
这天下死的人多了去了，哪个庙里没几个冤死的鬼？能牵扯到天降异象的冤情，肯定不是小事，而且还牵扯到这次天降大旱，要是一个弄不好，陛下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羔羊，他这小身板可真扛不住。
“别急。”宋文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安抚道，“天塌下来了，还有我担着呢，怎么也轮不着你，你帽子太小，扛不住。”
听到这话，纵然心底已经焦躁的如同沸水煮过一样，钦天监监正也是忍不住从我额头上冒出了几条黑线。
你当老子愿意当着钦天监监正啊，下次大朝会，他就上书去乞骸骨，一个弄不好脑袋就搬家了差事，谁爱要就要，他是不干了，他年纪大了，这种事可经不住再来一回了。
九月飞雪，那么大的事京城经常根本就拦不住，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基本上什么流言都有了。
有人说是有冤情，毕竟《窦娥冤》就这么写的……
有人说是陛下失德，故而天降警示……
还有人说的更离谱，竟然说是神仙不满意供奉，因此吹了一阵风雪，把贡品都刮走了，让各位大人重新上供……
传来传去，也不知道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不过有一点非常的众口一致，那就是九月飞雪肯定是一件不怎么好的事，也不是什么祥瑞，一个弄不好，这罪己诏算是妥妥的了。
果然，这雪还没下完呢，宫里已经得到了消息，老皇帝捂住胸口，气儿一个没传上来，直接昏过去了，太医们又是针灸又是灌药，好不容易把皇上弄醒了，又开始折腾了，
“来人！让那逆子赶紧进宫，快！”
宋文毫不意外，甚至优哉游哉的，看那样就跟进宫领赏似的，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欠揍。
“你还不知道吗？”宋文瞪大眼睛，笑的十分恶劣，“我以为你能理解的。”
皇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噎死，指着宋文的手指抖得跟什么似的，吓得朱福全连忙上前给他顺气，却被他一把推开。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可怎生糊涂了盗跖颜渊……”宋文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眉目凄凉诡艳，硬生生唱出了一段阴气森森，怨气冲天的窦娥冤。
宋文回京，一举一动，都有人写成了折子呈报到了皇上的案头上，包括他初初回京的时候，在慎王府门前的几句唱词。
可是谁知道那几句词还是他特意给的提示？宋文以前就疯疯癫癫的，披着戏服满头粉墨搭台唱戏也不是没有过，旁人也只当他老毛病又犯了，哪能从几句词里联想到这场大旱呢。
皇上大喝了一声，“别唱了！”耳边咿咿呀呀的戏词可算停下了，
“给你个提示，东海孝妇冤屈被杀，蜀中抗旱三年！”果然，老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
“朕派钦差下去，查访当地冤案，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盛世太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