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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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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S市街平十六街的桐花开得很美。
白色的桐花飘落在街平十六街的街道上,石砚非一家迎着桐花开放从远方搬迁至此。
街平十六街不是一条街,而是一个小型住宅区,对于有新住户搬迁进来,本就热络的住户自然是要上前嘘寒问暖一般。大人间的谈话无非是从何处来至何处去,刚满十五岁的石砚非站在大人们之间拘谨极了,身子挺得板正。
小区的同龄少年们悄悄躲在角落观察这个刚来的陌生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敢上前打招呼。
石砚非看见朋友们推推躲躲,想起出发前母亲说要好好与小区朋友相处的嘱咐,有些僵硬的抬起右手摆了摆,嘴角也配合着拉高了几度。
看见对方的友善,胆子大点的直接上去拉着对方的手臂,询问对方叫什么名字,有了第一个敢上前的人后面的人也就不胆怯了,纷纷上前围着石砚非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石砚非很少遇见过这种阵仗,小脸有些涨红,才开始吞吞吐吐的介绍自己:“我叫石砚非,现在15岁了,希望能跟大家成为好朋友!”
带头的虎大个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是王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朋友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其他人也开始附和起来,现场活像是□□大哥带着兄弟来收小弟,大人们看着小朋友和谐的场面忍不住相视而笑。
石砚非一家居住的是小型的三层楼房,吃过搬迁后的第一顿饭后,石妈让石砚非给上下邻居送一些板栗过去热络下邻里关系,石砚非提着两篮子板栗先去了楼下王寥家。
王寥妈是个热情的主,看着石砚非忍不住的夸这孩子长的又俊又懂事,石砚非闹了个大红脸,羞羞答答的上了楼。
手中还有一篮板栗是要送给楼上的住户的,石砚非伸手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来开门,不甘心无功而返,他又伸手敲了几下,依旧无人应答。
正当石砚非灰心的想要离开时,门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像黑曜宝石一样,泛着水意,流光溢彩。
“我家是楼下刚刚搬来的住户,我妈妈让我给你们送一些板栗。”石砚非望着那双眼睛扯开了笑容声音也甜甜的。
那双眼睛防备的看了石砚非一眼,半天才呐呐开口“谢谢,不用了。”声音居然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石砚非望着眼前关上的门有些不解,但也没再打扰,提着板栗回了家,跟石妈说明了未将板栗送出的缘故。
正巧碰上王寥妈串门,听到此事后,边磕着瓜子边摇头“那孩子也挺可怜的,经常是鼻青脸肿的,他妈给他爸带了绿帽子生下他就跟别人跑了,自己的老婆跟别人搞的货还得自己接二手,这事哪个男人能忍啊?他爸只要喝醉了就疯疯癫癫的打那孩子,大人的错,全让孩子抵罪了。”
王寥妈语气中好似有丝怜惜。“咱们邻里间也曾劝过几次,根本没用的,况且也不是自家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过问了。”
石妈叹了口气,那孩子,着实令人心疼。
她拍了拍石砚非的头“既然我们是邻居,那他就是你的朋友,要是他有困难的话你要好好帮助他哦。”
石砚非点了点头,将石妈的话记在了心里。
石砚非喜欢将吃剩的食物拿到公园去喂流浪狗,毕竟那些被人抛弃的小生命也在一直顽强的想要活着啊。刚来到新环境,地方路线都还不是很熟,石砚非晕晕乎乎的绕了好几个大圈才终于找到了公园。
天已经有些黑了,石砚非往小路上寻找着流浪狗,那些小家伙怕生,是不会大剌剌的走大路的。前方有小声的狗吠,石砚非惊喜的奔上前想将食物分享给他们,却发现有人抢了先。
害怕是伤害小狗的人,石砚非决定先躲在树后观察观察。
已经是夏天了,少年还是穿着一件大大的长袖T恤侧蹲在地上,路灯让他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却仍旧可以看得到侧脸皮肤很白,他正将手里的包子喂给身边的流浪狗,小狗得到了食物开心的回舔着他的手。
“你也和我一样是没有人要的吗?”少年伸出手轻柔的摸了摸流浪狗的头,语气有些说不出的悲凉。
四周除了蝉的鸣叫和小狗吃东西的声音,没人能回答他。
半响,少年站起身,似乎是打算离开,意犹未尽的流浪狗还想跟着他,那少年又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语气带着歉意,“那是我唯一的食物了。”
等到少年离开后,石砚非才从树后走出来。唯一的食物?那个包子吗?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不就是今天楼上的住户吗?他还记得那双眼睛,像是精雕玉镯的宝石,可惜,没有光芒。
在街平十六街安定下来后,石爸托人解决了石砚非的高一入学问题,石砚非一家的生活也真正步入正轨了。
石砚非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在放学后喜欢在外面闲逛两圈才回家。石妈石爸因此说过他许多次,但到嘴边的严厉话语总是被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击退。石砚非自知父母是处于担忧,因此他机灵的想了个解决方法,决定减短闲逛的时间。不让我逛两圈,那我就逛一圈总行了吧?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石砚非的眼睛看着周围咕噜咕噜的转着,拿起手里的糖葫芦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那个住在楼上的人!
少年仍旧穿着那件大大的长袖T恤,从背影可以看得出十分清瘦,此时正鬼鬼祟祟的跟在一位拉着回收废品车的老婆婆后面。
石砚非的好奇心使然让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快到上坡时,老婆婆拉着废品车,十分费力,半天也没再往上移一步。
石砚非心中不忍,刚迈出的腿在看到车后的那个人已经稳稳的推着老婆婆的车移动时又慢慢的收了回来。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废品车就被推着上了破。
老奶奶将废品车停稳,走到车后准备跟好心人道声谢,车后却已空无一人。
看着那个少年在将废品车推上坡后就匆匆离开似乎很怕被人发现,石砚非觉得很不解,为什么要逃呢?
石砚非和朋友们相处得很融洽,在学校里与王寥是同班因此与他接触较多,经常会听到他说一些班上同学的闲话,石砚非也告诉过他这样不好,但王寥有恃无恐。
这天早上班主任在上课前点了名,全班只有一个叫做谢迭的人缺勤了。
课间,王寥跟他的小团伙就着谢迭这个话题又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时不时从他们那边传来鹅叫般的笑声。
石砚非听着皱了皱眉,脑海里有张脸又浮现在眼前,那双眼睛仍旧好看的无光,原来竟是这样,才会让你想要逃走得吗?
下午正值放学的时候,王寥拉着石砚非边走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石砚非的视角却突然瞥见了旁边的一个人影,那人头垂着独自走着,显得孤单又脆弱。
“哟,这不是谢迭吗,今天舍得来上学了?”王寥本来就比同龄人长的壮一些,伸手便可以轻轻松松的拉住别人的衣领将人拽住。
那人本就瘦弱,被王寥扯住更是动弹不得,面无表情的的脸上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睛看着王寥。
石砚非又看见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美丽却又无神采,生在一张很白净的脸上,可惜这张脸现在眼角大范围的发青,看上去异常的刺眼。
“你又被你爸打了?”王寥有些见怪不怪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冷嘲热讽的开口:“要怪呀,也只能怪你那个不知检点的妈,谁叫你又不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呢?”
被叫做谢迭的少年原本有些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眶发红“你再说一遍!”
少年人年轻气盛最受不得这样的挑衅,石砚非见气氛不对劲刚想阻止,王寥已经上前使劲推了谢迭一把,对方本就瘦弱,被王寥这么一推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再说一边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少年说话口不择言,丝毫不顾及对方感受,谢迭的手越握越紧,狠狠的盯着对方。
“你看什么看,有那样一个妈,你爸没把你打死都…..”王寥恶狠狠的话还没说完,少年的拳头已经让他闭嘴了。
“谢迭你居然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王寥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拉着对方的衣领两人厮打起来。
石砚非见两人打起来,急忙想去分开两人,可王寥毕竟身强体壮一些,谢迭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已经被打了好几拳,石砚非一边拉着王寥一边挡在谢迭面前,吃了不少王寥的拳头。
直到围观的同学叫来了老师,这场战争才勉强结束。
三人站在办公室里,面相都不好看,特别是谢迭,新伤加上旧伤,整个人惨不忍睹。学生犯了事,免不了的叫家长。
王寥妈到的时候看见王寥挂了彩的脸时是声泪俱下,咄咄逼人的要求老师给一个说法。